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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賓客及弟子一陣哄亂議論,不知面遮白紗莫名殺出來的女子是誰,但見對方手中那柄黑笛子,一陣膽寒,難不成那倏然間長個的女子正是那已被追出師門的孽徒,玉門善。 一旁的知秋抬手招來弟子飛上神壇包圍玉門善。 玉門善不屑打量臺上臺下一眾人。笛子頓在唇邊,笛聲所過,皆是游蛇般的毒煙。各色毒蛇亦不斷自四面八方趕來。毒煙絲絲縷縷侵入眾人體內,皆七竅流血。壇下弟子快速拔劍砍殺毒蛇。 收徒大典已亂作一團。 南音見弟子紛紛倒下,一閃身停在玉門善面前,怒聲道:“住手?!?/br> 玉門善停了吹奏,挑著眼看他,“怎么?這么快就答應了?!?/br> “混賬,你嫌自己殺的人還不夠么,究竟要殺戮到何時才滿意?!?/br> “你可是再教訓我?” 南音眉間微蹙。 玉門善緩緩走向郁傾城,目光游移在對方身上,“你都要收新徒了還不忘教訓我這個舊徒兒,你這個師父倒是很有教訓徒弟的癮?!?/br> 南音晦聲道:“我這個師父愧對無心島三千弟子,教導出你這孽徒,你如今仍執迷不悟,是來找死的么?” 笛子于手中轉了轉,玉門善調笑的語調,“死有什么可怕,即使死也要拖些墊背的,我多殺幾個無心島弟子,你便會多幾分自責愧疚?!彼A诵D的短笛,“南音,我要你記住,今日這里倒下的每一個人都是因你而死?!?/br> “玉門善?!蹦弦羲坪跽娴呐?,“不要逼我動手?!?/br> “逼你?我何時逼過你?我一直在逼自己?!彼龂弦袈庵阶?,自嘲道:“逼自己改變,逼自己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終于我將自己徹底改變了,而你也像丟棄廢物一樣將我丟棄了。若非你將我丟棄,我竟不知被你口中的良善之言騙了那么久?!?/br> 她停步,同他面對面,昔日到他胸口的小女孩而今已及他眉間,“這些年來你待我溫柔教我向善,終于,我懂了何為感情何為人心,既然教會我這些,為何還要丟棄我。假如你不曾教會我情為何物,我也不會知道什么是傷什么是痛?;蛟S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懂得何為感情,活得像具行尸,但至少可逍遙過一生,好過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這個樣子不是拜你所賜么?” 南音聽此,不曾言語。 她傾身湊到他鼻尖處,“我恨你,恨你賜給我的一切?!?/br> 南音長睫下隱了幾縷情緒,“或許是我的錯,本不該收你為徒。恨我可以殺了我,莫要濫殺無辜?!?/br> “本不該收我為徒,哈哈哈哈……”玉門善大笑過后收起玉笛,招出一柄長劍,“說的沒錯,就讓我用你親手教的劍術殺了你?!?/br> 她抬劍指向南音時,郁傾城擋了過來,“不要,善姑娘冷靜些,你師父教你的那些是對的,不要因為你師父收我為徒便恨他,你可知你殺了五位島中弟子,那些弟子的親屬為何放過你?” 玉門善將劍抬起幾分,“是啊,我也在想,就連那些死了家人的親屬對我都這樣仁慈,可一向教導我慈悲的師父卻對我冷漠殘忍至此。我總以為冷血的是我,實則真正冷血絕情的是他?!?/br> 郁傾城搖搖頭,“不是的……” “不是什么?”玉門善怒吼,“他如今要收你為徒,難道他不知你對他的心意么?我喜歡他,他便趕我走,你喜歡他就可以留下,你們口中的天道常倫什么師徒禁忌眼下全都看不到了么?事到如今,我竟不知道荒唐的究竟是誰?!?/br> “當然是你這孽障?!痹捳Z間,知秋揮劍刺來,玉門善抬劍抵抗,兩人打得難舍難分。 與此同時,眾弟子拔劍相向,一并向玉門善殺過來。 玉門善一個飛身,閃過知秋連環三劍,浮于半空的她將玉笛頓在唇邊,笛聲短促而悲涼。臺上臺下之人紛紛丟棄手中之劍,捂著耳朵痛苦哀嚎…… 笛聲不曾停頓片刻,她自空中緩緩落下。 短短一瞬間,無數弟子七竅流血,倒地昏迷。 “善兒,停下?!蹦弦籼崧暫暗?。他將真氣匯集掌心,欲打掉她唇邊玉笛,但那些金色的真氣卻被笛子里散出的毒氣纏繞住。 玉門善不曾理會,只將笛聲奏得愈發急促。 眼前寒光一閃,玉門善止了笛聲。垂眸間,一柄長劍刺入她左肩。 她望著手持仙劍的南音,低低道:“師父,我等的就是這一劍?!?/br> 南音手一顫,帶血的劍落到地上。 這一劍刺得并不深,亦沒性命之虞。只是她雪白的肩頭落了大團紅,自遠處看倒像是為了迎合喜慶日子印在肩頭的大朵紅花。 玉門善飛身離開。南音疾步向前,只三步后便停了下來。 待空中那道白紗消失后,他還怔怔望著。 玉門善站在鑄劍爐的高臺上。俯身,是可融化生鐵的熊熊烈火,一柄長劍插在烈火間。 劍身倏地大亮,爐內之火猛然竄起長長火舌,幾乎要燒灼了她的衣衫。 她曾以為可以活一輩子,不曾想只剩一月可活,而如今僅剩的一個月也顯得多余。 她一口血噴到劍爐內,怒雪劍聞到血腥之氣,劍身嗡嗡作響,與此同時,天邊滾來黛色云層,伴著巨大轟鳴聲,氣溫驟降,須臾間落起大雪。 百丈之外的南音見大雪紛飛,而鑄劍爐的方位猩紅之光映紅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