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得
春來折花閑蒸茶,夢里遙見故人。思心難訴托書至,今日梨又深。夏吟清詞墨染畫,荒齋便跡浮塵。 筆下相思知誰多,今人又失魂。秋濃煮酒探漆匣,空夢一去無痕。 字字寫到肝腸斷,情深如飲 。冬時踏雪尋梅處,幽香淡遠思君。逐以音書懷夢郎,夜猶盞燈明。 混沌印象里,他有著別無二致的面容,他總是一身布衣長衫,雖不過只是而立的年歲,眉宇間卻浸潤閱盡百態難以名說的凄滄。 他那身影修長清瘦,總無端叫人生出遺世的蕭瑟。然從他鮮見洋溢的笑容里。偏又能讓吾出幾分熟悉的影子。 那年時與他初見悠長街巷盡頭,恰逢佳節,處處彌漫鑼鼓歡歌,張燈結彩。 幾步近前意欲辯清他長相,卻是腳下漂浮踉蹌,正與人迎了個滿懷。 被他抬臂穩穩扶住,抬眸只見一雙彎眸里恍若盛滿這夜的盈盈月光,熠熠星辰。 末了輕勾唇角彎延清淺弧度,只覺似喜似悲,似嗤似嘆。 案間燈盞熒熒鋪散半室影昏黃。倚趟軟塌枕沉夢,輕抿薄唇噙笑意明艷如初,院外夜雀正啼鳴,夜風推戶捎進涼意襲人。 床榻上,上官紫瑤大夢初醒,朦朧中回想初夢卻已在腦海中消逝,又蒙過頭去,任由睡意漸濃。 今夜,不知故人可還會入夢? —————————— 清晨氤氳暖氣給天地間天上一絲朦朧,寺院外金鐘敲響香火鼎盛。 我輕坐在花園石凳上拿起果盤里的水果小嘗:“這個寺院里的水果一點兒也不好吃?!?/br> 上官婉瑩緩步到來,聽到我的怨言捂唇輕笑道:“看來三妹在閑暇之日無要事可做,不然也不會埋怨起水果來呢!” 我望向上官婉瑩勾唇淺笑埋怨:“不瞞二姐,這里的水果當真是不新鮮?!?/br> 上官婉瑩挽起我纖纖玉手我微微站起,她巧笑道:“聽聞人間美如畫,處處都有美景。這里其實也一樣。meimei莫要在埋怨壞了自己的心情,我們去坐船?!?/br> 寺院后山一片靜心湖落在其中,與二姐,雪蓮一行同船曉不得已下起瓢潑大雨,在雨中望向靜心湖邊的一座斷橋,果真是不同尋常。 船腹端坐,執杯盞沏茶。不經意間抬眸見了慕容清渝,薄唇微勾:“二姐,他怎的也在這兒?” 上官婉瑩見此不由得嗔怪幾分,見慕容清渝端坐船上細看兵書,覺得一副書呆子的模樣。暗回神卻不知說什么好。 雨愈發大了,又聽岸上沙彌呼船過來。雪蓮又問是否過去,猶豫一陣還是應承了。 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涼風習習透裳衣。猶如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湖邊慕容清鄴與慕容云飛對弈,兩人同抬頭望向我們清然一笑。上官紫瑤緩緩而來,彎柳細眉下一雙杏眸含情凝睇,高瓊鼻梁,膚如凝脂.唇不點而赤。 上著淡粉色,暗繡蘭花對襟大袖衣。下穿百褶淡藍蝶紋連衣襦裙,點點迤邐至地.腰束月白嵌玉螺紋腰帶,腰間掛一流蘇翡翠配飾,肩披淡色巾帛。 襯得上官紫瑤身材姣好,淡雅脫俗,宛如仙子一般。頭梳流云髻,斜插云鬢花顏金步搖.走起路來泠泠作響。 小河溪邊,潺潺流水,或急或慢。竹葉沙沙做響,隨風撒落。飄落于溪水之中。佳人立于河邊,下蹲。纖纖素手拂袖,輕撫河面。 溪水灌手而過,冰涼刺骨,勞起隨風而落的竹葉,執于手中。捻秀紋羅帕拭去水珠。起身,同秀帕折回衣袖之中。敞開手掌,拿出玉笛??颗c唇邊,輕抿吹奏。 笛聲悠揚婉轉.隨著溪流傳向遠方,響徹谷底,忽而凄涼綿遠。如初嬰,撕心裂肺般哭啼之聲,她那雙清亮杏眼望向慕容清鄴,可他,卻并未在意過她。 又似乎是在訴說佳人心中之事。笛聲或歡快,或悲涼傷心?;蛲褶D綿延。 笛聲漸漸落下,上官紫瑤收起玉笛。深吸一口氣,聞著林中溪水,傳來陣陣花香之味,不免微微嘆息:“縱然桃花灼灼,也明末不了你的心是嗎?” ———————————— 翠林堂里安靜如常,端了雞湯輕輕推開小門勾唇淺笑,將雞湯置于桌上噙了笑意看慕容云飛將雞湯喝完心中一絲微甜,毛筆飽蘸濃墨認真在紙上寫我的名字,看她寫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不好意思一笑掩飾。 我輕握著他的手與他同執一筆他手掌的溫度自手背穿來流暢的運筆留下好看的字跡。 “云飛公子的字寫得當真是好,你看都已經超過我了呢!”我笑著說,嘴角微翹猶帶笑意,如三月春風拂面。 慕容云飛微笑柔聲道:“琉璃喜歡書法嗎?若是你喜歡,我可以請師傅.....” 慕容云飛的身邊,近來出現了很多人,我不用問也知道因為他的身份特別,畢竟是翰林學士,自從他得了封賞后,很多事我也從未問過。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我卻非常想知道。放下手中的宣紙,我輕聲道:“慕容夫人的院子里.....” 慕容云飛微微一愣,隨后漫不經心道:“哦,琉璃你說的是我母親的病對嗎? 我望著他,不知什么時候,每當我不注意的時候慕容云飛的眼睛就會變得極冷,仿佛是含譚底下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的面孔早已脫離少年時雌雄莫辨的美麗而今姿容越發冷艷。 陽光正對著他,半瞇著眼睛微微抬起眼睫看我,這個角度顯得他容貌出色,教近距離望著他的人幾乎要失了心魂。 慕容云飛疑惑道:“琉璃,為何這般看我?” 我微笑道:“我只是覺得,這幾日的事,都比較蹊蹺?!?/br> 慕容云飛眼里的怯意一閃而過,很快化為溫和的神情:“琉璃,你可是察覺到了什么?” 我笑了笑:“沒什么,一會就要下山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我的行囊?!蹦饺菰骑w見她不愿詳談也不勉強,我笑了笑,便轉身離去了。 待我一走,慕容云飛立刻對身后道:“大哥安排的一切,恐怕她就要知道了?!?/br> 身后的人惶恐不安道:“主子,這件事情很隱秘,三小姐是不會發現的?!?/br> “琉璃是非常聰明的人。只是,這次大哥安排的一切,卻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也奈何不了他。誰叫他是長子呢?” 說起上官琉璃的時候,慕容云飛神情溫柔專注,可是等他說到慕容清渝時,語氣漸漸冷了下來。 自從慕容云飛懂事后,就已經明白,真誠待他的人很少。 平日他的父親只關切上官紫瑤,而他的母親最關心的自然是自己的長子慕容清渝,慕容清嶧因為是個養子,就如同隱士一般。 平日很少說話也不曾和兄弟們一起,真心待他的也只有二哥慕容清鄴和小妹雨微。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蹦饺菰骑w輕觸我碰過的宣紙,頭也不回地說:“退下吧?!?/br> 慕容云飛心里想: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與琉璃分開。因為他,真的想留下來。留在這個姑娘的身邊.... —————————— 回府當日晚,沁月微微玲瓏。攜相府內外依舊是一片肅靜,侵深如涼。自是回府短短一夜,夜晚總是要比晨曦還涼。 或許到了清晨,自己打開了一扇小窗,看院子內那些花優雅的上盛開。這無數個寂夜月光照了無數默默的憂傷。 想起此景如同舊事衣裳上氤氳的清香一樣。生怕少了這份幸福。自己是明了的,這世上在無人像父親母親那樣疼愛自己,這一生能夠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娘親曾說,我性如她。那時我九歲娘親結識了一個在皇宮做官的宮人,并求她帶我進宮見父親。 記得那時第一次進宮,聽聞宮中有一宮女說父親頗得圣心,圣上更加眷顧父親。我直接到堂前新燕銜去舊泥。再見父親已是兩年后。 四時一寸秋,細細數來將行就,人生不過幾十個春秋爾。當父親回惜抱軒時,我定是比往日都要高興,看似的風光無限。 我卻瞧見父親眉間淡淡黯然,只那瞬間逝去,轉眼打量,微微攏了我鬢角碎發,失笑調樂:“璃兒定是正月里吃多了,高了,也胖了?!?/br> 恍惚間,還是在惜抱軒的日子,似曾父親和娘親依然寵著我。故景難還,那是好景春日,枯干抽出細柳初綠,清平時節??粗琅f。 愛而生疑,有光有影,有愛便也有了疑惑和光芒,它們宛如一對雙生子。不約而來到我心。像極了陽光透過樹林的空隙,再滿是落葉的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彷徨和寂寞早就不陌生了,看似穩定的感情不知再哪一天會煙消云散,轉身而去,還會記得誰? 亦或是那些煩擾淡漠得只是淑云淡月間淺淺的黑色影子,但愿我手中一直可以牽制這一分真摯的感情。 風來樹影子婆,星光漸漸暗淡,我要一直等下去。這日日夜夜無眠的月色,便就是我思念最好的注腳。 ——————————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華盛景,馬車一路而來。只見到城內布局嚴整,氣象宏大,建筑雄偉,道路寬闊,隨處可見青槐弱柳于路旁。 待華燈初上,沿街的酒樓里傳出歡笑之聲,達官貴人、文人墨客走在皆云集在此,中間又夾雜著猜枚行令,廊下橋上。 滿眼望去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美麗花燈,各式各樣的貨物在燈火闌珊之中各顯其美。 上官婉瑩與慕容清鄴來找到鎮上,她吩咐停了馬車,隨后和慕容清鄴兩人步行集市之中,慕容清鄴特意取了面紗給她帶上。 上官婉瑩失笑:“你怎的這樣古板?” 慕容清鄴望向四周,因明日是七夕佳節,今日便是花燈會,不少少爺小姐們都出來看燈,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是鮮少有人戴面紗的。 想來倒也不錯,若是富家千金,身后自然有侍從無數,閑雜人等自然是不能靠近,不戴面紗倒也不要緊。 只是,畢竟那是尋常世家小姐,若是旁人知道尚書的千金居然也是如此,恐怕流言蜚語定是不斷。 上官婉瑩卻不想帶著那透不過氣的面紗,她快步走到一個攤位面前,那小攤上放滿了花燈。 那花燈樣子雖和去年在相府母親為自己請的那位工匠做的比起來自然粗略,但在幽暖燈光的映照中蒙上了一層暗淡卻又溫和的光暈,說不出的可愛。 花信候桃李芳菲以入東君手,且樂今宵與君同游。上官婉瑩只聽得兩個孩童玩鬧聲,甚是覺得有趣?!澳憧催@野鴨子的花燈可好?” 另一個孩童是她的jiejie,告訴她道:“那是鴛鴦?!?/br> 孩童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微微一笑,又指向旁邊的花燈笑道:“喲,這小麻雀也不錯哦!” 孩童的jiejie抬眸望向那盞燈道:“那是比翼鳥?!?/br> 孩童聽到后調皮笑了笑又拿起攤上讓她覺得新奇的東西,打量了一番隨后巧笑道:“jiejie,你看著盤扣,我很喜歡呢!” 她的jiejie望向她手上的所謂的盤扣無奈道:“那是同心結,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些珍品???” 她勾唇梨渦淺笑:“就是不知道才問jiejie嘛!” 上官婉瑩聽著她們的對話輕捂唇角露出一絲微笑,低頭撿起一盞玉兔燈,看著兔子紅紅的眼睛出神。 曾經她也扎過燈籠,和這些平民百姓一樣拿它來換錢,那時候覺得縱有金山銀山,卻也比不過得到一個銅板的開心,忽想起從前自己隱隱約約記起的往事。 “大姐,你看好多蝴蝶呢!” 幼時的上官紫瑤看到后不由贊嘆:“是啊,好漂亮....” 幼時的婉瑩天真爛漫:“jiejie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好??!” 年幼時的上官婉瑩總喜歡跟在上官紫瑤身后甜甜糯糯的叫上一聲jiejie。那時她總愛與上官紫瑤在河邊放風箏,在石桌上扎花燈。 每到上元燈節時與上官紫瑤去市集上賣燈,時光荏苒都已經長大,為了家族,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一起玩耍了。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轉頭看那天上繁星滿天,地上燈火闌珊。那模糊的夜空中,仿佛一五彩繁星閃過,恍然又如過了一個輪回。 慕容清鄴遠遠看著她,只覺得此刻的上官婉瑩看起來有很多憂傷,卻知道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對任何人說,她的心里究竟隱藏這什么秘密? 上官婉瑩正想的出神,突然被一陣喧嘩聲音驚動。她轉眼望去眼前不遠的地方圍著很多人,里面似有呵斥和鞭打聲,在夜市里顯得刺耳。 她快步走去,卻發覺一個滿身華服的男人居然在打一個嬌弱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只是低著頭,身上的傷痕滲出血,嘴里不停地喃喃,不知在說什么。 聽旁人說,這位女子是富商的妻子,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生不出兒子。這男人將妻貶為妾室,今日這個女子去了他相公迎娶新人的喜堂上鬧市,結果被趕了出來。 上官婉瑩聞言,看了一眼那男子身邊果然還站姿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目光帶著春風得意和嘲諷望著地上的女子。 “這個瘋女人,瘋了還不老實,生不出兒子怪得了誰?” “給她了一個妾室,已經很寬厚了?!?/br> 周圍的一些男子議論紛紛,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事情。只見那女人蜷縮成一團,青青紫紫的傷痕,有些還不斷流出血。 她的臉上鼻梁被打塌,臉頰靑腫,很多人看到她的那副面容都被驚嚇到,便立刻逃走。 上官婉瑩卻沒有動,她靜靜看著那女子的傷痕,心中的憤怒一點點的積累,她本想上前去為那個女子討個說法,卻被慕容清鄴抓住手。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人跑到那男子跟前,一手抓住了他的鞭子:“住手!” 那男子仰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面目黝黑眼睛有神。他大吼道:“你算什么東西?關你什么事!” “我們家小姐說了,你要是打這女人一鞭子,待會兒就還你十鞭子?!?/br> 男人一愣,火氣不禁有了幾分大,但見隨后從人群里走出來一個渾身綾羅的小姑娘,不得不收斂幾分:“這位小姐,我打的是我自己的妾室,與你何干?” 上官婉瑩抬頭看了那位小姐一眼,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正是華陰公主。 華陰公主滿面怒容:“再怎么說,她也是你的妾室,也不能這樣鞭打,她是人??!” “呵!”那男子夸張地大笑了一聲,輕蔑地踢了那女子一腳:“這沒用的女子,又有何用,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上官婉瑩淡淡望著,華陰公主此刻已經跳了起來:“我剛才聽說了,她不過就是那樣給你生兒子,但她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這樣待她?方才聽旁人還說你貶妻為妾,依照我朝法典七年無所出才能休妻,更何況她還給你生了女兒的!你憑什么貶妻為妾室?有多的的銀兩就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蔑視我朝法典,是不是明日就要謀權篡位?” 男子聽到后啞口無言,華陰公主的話似乎勾起了圍觀之人的義憤,其中一些人開始議論紛紛譴責拿男子,其實他們并不只是為那女子義憤。 只是看到這件事牽扯到蔑視我朝法典上去了,他們可不會站在一個愚蠢的人身邊去幫他說話。 男子見眾怒難犯,只好讓那女子站起來帶著她垂頭喪氣的離開。 華陰公主覺得自己伸張正義了,臉上露出甚是滿足的表情順理成章地接受眾人的贊賞,慕容清鄴看完戲后便對上官婉瑩道:“咱們走吧?!睆氖贾两K,她沒有要說一句話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時,錦衣玉帶的一位公子擋在了他們的面前,他穿著上等的面料,身上卻少有飾物,比起方才那個滿身金銀的富商不知道樸素了多少。 可是他卻散發著一種看不見的光彩,如同寒玉一般,在茫茫人群中也是十分引人注意。 此人正是華陰公主的同胞弟弟拓跋嗣,他被自己的jiejie華陰公主纏著來看花燈,卻沒想到在這里碰見了慕容清鄴和上官婉瑩兩人。 街上人來人往也有數不盡的如花美眷,可唯獨上官婉瑩的身影卻顯得格外扎眼,但細看卻沒有什么能一眼就從人群中辨別出的奇異特征,但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為何他會覺得上官婉瑩格外扎眼,恐怕自己都沒法回答。拓跋嗣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對慕容清鄴道:“清鄴公子,真是巧?!?/br> 慕容清鄴微微一笑:“是啊,原來殿下也在這里?!?/br> 其實上官婉瑩早已看見拓跋嗣站在人群中,只是她并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記得上次與他見面,是在去年母親的壽宴上,恐怕他早已把上官婉瑩忘記了。 這時華陰公主緩步走來橫眉豎目地看著上官婉瑩:“婉瑩jiejie,你明明也看見了,怎么不幫忙?” 慕容清鄴挑眉:“幫什么忙?” 華陰公主驚訝道:“當然是幫助那個女子啊,她那么可憐,你們應該幫幫她??!怎么能坐視不管,沒有半點同情心呢?” 慕容清鄴淡淡道:“公主覺得,你剛剛是幫了忙嗎?” 華陰公主一身淡粉閃珠的緞裙,頭上挽兩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釵,看起來比實際的年紀成熟很多,顯得富貴出挑。她聞聲一揚眉大聲道:“當然啦!” 慕容清鄴眼睛閃出一絲冷淡:“你剛才可把那個女子害慘了!” 華陰公主聽過后驚訝,竭力證明道:“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救了她,你怎的胡言亂語?” 慕容清鄴笑了笑,給華陰公主解釋道:“華陰公主,你若是剛才不管那個女子,這男子打了她一頓,出了氣也不會再管她了,可是正是因為你救了她,還當眾說那男子違犯法典,公主想想看,他若是怕那個女子壞事會怎么處置她?” 華陰公主聽過后一愣,臉色變得煞白:“怎么,怎么會....” 上官婉瑩微微嘆了口氣道:“華陰meimei,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他是個心性艱險的人,并非是什么好人,怎么會因為你的話就改變主意,方才他明明是可以自己走,可有為什么要帶著那個女子呢?現在看來,怕是兇多吉少了?!?/br> “我....我立刻派人把她找回來!” 華陰公主剛轉過身去卻被拓跋嗣拉住手,華陰公主微微回頭看到是拓跋嗣焦急道:“弟弟,難道連你也要阻止我?你也覺得我是在多管閑事嗎?” 拓跋嗣微笑解釋道:“jiejie不必費心了,剛才我已經派人前去跟著了?!?/br> 華陰公主松了一口氣,拓跋嗣的面容清冷,可是此刻卻很溫和地看著華陰公主:“jiejie,以后做事不可在像今日這樣魯莽,不然下一次我可不忙你啦!” 華陰公主望向拓跋嗣會心一笑,但是她又想起了什么,繼續盯著上官婉瑩道:“我是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懂,可二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不提醒我?” 上官婉瑩無聲地笑起來,華陰公主自己犯了錯誤竟然覺得是別人的過失,華陰公主這天真的性格倒是和雨微相反。 相比來說雨微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可慕容雨微卻是華陰公主在京都最好的姐妹。這讓她不禁想起了婉柔曾經的性格,可她不明白那次發生的事是否真的與婉柔有關。 她有一瞬間的沉思,雙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眸中帶了笑意:“華陰meimei,縱然男子薄情,那女子的下場難道她自己就沒有責任嗎?被人休妻還一味的糊涂,弄得自己瘋瘋癲癲仍要苦苦糾纏,落到今天的地步又能怪得了誰?” “可我顧不了這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br> 隨后上官婉瑩又厲聲道:“世間男子多薄幸,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一旦得到了都不會珍惜,喜新厭舊更是男子的通病,只要有了新歡,就會毫不猶豫地把舊愛推開,絲毫不念舊情。那些負心薄幸的男子都該將他們剖腹拉心,看看他們的心究竟想的是什么?!?/br> 華陰公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一番話,一時之間竟然愣在了那里。 不知為何,華陰公主自己仿佛能夠感受到,上官婉瑩內心那股強烈的怨恨和憤怒,慕容清鄴心頭一動,腳步也跟上來輕聲道:“我們走吧?!?/br> 華陰公主看見慕容清鄴,忽然想起曾和雨微一起談話時她說起的二哥慕容清鄴,眼前的這個和二姐站在一起面容清冷,有著世家公子風度卻并非是花花公子。 這個人就是雨微總是提起待她如親meimei般的二哥。 可今日慕容清鄴卻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里,連正眼看她都很少,只是淡淡道:“借過一下?!?/br> 華陰公主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頓時大聲道:“你怎么這樣和我說話,你不認識我了嗎?” 慕容清鄴看了一眼她的臉,想起上次宴會她幫了大忙輕言道:“在下怎會不記得公主?那日宴會,還是公主幫了大忙?!?/br> 華陰公主倔強地站在他面前,執意要等他想起自己是誰,印象里根本沒人敢這樣待她。 她是雨微的好姐妹,雨微曾說過,她的哥哥也是華陰公主的哥哥,雨微曾給她的哥哥們說過她在京都有個好姐妹,只是久而久之慕容清鄴忘記了。 拓跋嗣失笑,他的這個同胞jiejie還真是有趣,天真爛漫任性妄為。但jiejie心地善良好奇心強,性子倔強。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和jiejie本該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善诨始?,身不由己。 拓跋嗣的身影立于清冷皎潔的月色中,月光映照的輪廓反倒減少了清冷,平添了幾分溫潤的寧和,他解圍道:“既然今日偶遇,不妨去月光樓上小坐?” 月光樓是京都最奢華的酒樓,臨風賞月,風景獨好無數人想去,但是耗盡千金也不得一座。 華陰公主看出來慕容清鄴對上官婉瑩言聽計從,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不快。上前抓住上官婉瑩的手:“婉瑩jiejie,一起去吧!就一起去吧!” 她一邊說,一邊亮著水靈靈的眼。金耳墜鑲的珠子在而下搖擺。 上官婉瑩的眼睛里不知為何有了點水光,可是她很快眨眼睛,這一刻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星星從漆黑的蒼穹掉落在她的眼睛里:“好,那就一起去?!?/br> 華陰公主笑著跳了起來,在她純潔而小小的心里,根本藏不下剛才那么多的不愉快?,F在早已忘得一干二凈了,挽起上官婉瑩的手在前面緩步走去。 慕容清鄴和拓跋嗣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走著。 “慕容二公子?!?/br> 拓跋嗣突然開口。慕容清鄴揚起眼睛看了對方一眼,拓跋嗣笑了笑道:“沒什么?!?/br> 慕容清鄴也沒有追問,快速跟上了前面的人。拓跋嗣低聲問身后的侍衛:“你有沒有發現什么不對?” 侍衛頷首低聲道:“殿下,二公子倒沒什么不對的,咱們所找的應該是三公子,他是圣上親自封的翰林學士,聽聞他并不是慕容灃的寵愛?!?/br> 拓跋嗣肯定了心中的猜測,不由皺眉。自己曾經與慕容云飛交過手,只是那時兩人還尚未年幼。 他本想著慕容清鄴會是當年那個與自己一起結識稱兄道弟的兄弟,可今日才發覺自己找錯了人,若是再有機遇,一定要去會面一下慕容云飛。 他有一種直覺,慕容云飛定是也在尋找自己,這一切,都源自于最初的相遇...... 拓跋嗣一邊這樣想,一邊快步追了上去。 —————————— 月光樓果然如同京都百姓所言,臨江而建,月倚西樓,外觀奢華大氣。內里雅致精巧,也不知道主人花費了多少心思,才得如此光景。 世人皆知,這月光樓里有著許多有趣的事物,有千金一擲的賭注,有一笑傾城的美人,還有能看到最明亮波光粼粼閃現的月光。 雖說這里魚龍混雜,小道消息向來也多,但并非是風花雪月的場所。 所以在京都月光樓的名聲早已傳遍,是佳人露才之所,是名士得意之所。 上官婉瑩望向窗外卻見到漆黑的夜和漆黑的江水連成一片,天地間顯得一片黑茫茫。 唯獨月光樓所在的這一片江面卻被燈火照得如同白晝,金煌煌的燈光灑在波動著的水面上,就像在水里撒上了無數金光閃閃的亮片,這里確實是個不同凡響的地方。 月光樓內,雅座早已布置好,上官婉瑩看到墻壁上的畫不由微笑道:“這里的老板倒是舍得自己的本錢,這幅畫可是漢代時衛子夫皇后命人畫的真跡,居然能夠在這里看到,還這樣不在意地掛在墻壁上任人欣賞?!?/br> 華陰公主微微一笑:“婉瑩jiejie,你也喜歡這里對嗎?對于這個你應該去問問我弟弟?!?/br> 上官婉瑩聞言,挑眉看向拓跋嗣:“這月光樓,難道是你的?” 拓跋嗣笑道:“這是舅舅的產業,不料舅舅回老家探親,他就將這里交給我來打理?!?/br> 上官婉瑩聽過后輕輕微笑,看來月光樓并不僅僅是酒樓,也是個搜集消息的地方。拓跋嗣低頭看了一眼樓下的江水,突然道:“有客人來了?!?/br> 上官婉瑩向江水中望去,卻看到一艘華麗的大船,一身白銀正裝映出人的威嚴,腰配長劍,那劍鞘以銀藍色為主。 上面泛著以白如玉的光芒,肩罩玉色繡龍披風,用金絲線繡著的青龍眸光閃爍,逼真至極。 男子碎色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狀,睫毛長而微卷,劍眉飛揚神采奕奕。 慕容清鄴高聲笑道:“大哥怎么來了?” 他內心里卻想的是,沒事跑這來做什么? 慕容清渝笑得滿腔赤誠:“今日燈節,我不過是出來賞月,竟然碰到諸位,當真是巧?!?/br> 巧合?怎么會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慕容清鄴的眸光變冷,恐怕不止慕容清渝,就連這位皇子拓跋嗣,也許都不是什么偶遇。 只是為何要跑到上官婉瑩面前?若是真有興趣也該對上官紫瑤展開攻勢。 “月光下的琴聲參透這世間彩墨幾筆,正當做些風雅趣事不知可歡迎我一道飲酒?” 慕容清渝揚聲笑道。慕容清鄴看了上官婉瑩一眼剛要拒絕,無知的華陰公主卻笑著大聲道:“大哥,你快點上來吧!” 慕容清渝會心一笑,命人將船靠岸,隨后一撩長袍。從船上縱身跳下,很快便上得樓來。 華陰公主滿臉開心:“大哥你怎的來了,雨微jiejie呢?她怎的沒一塊來??!” 拓跋嗣微笑道:“大公子前來,自然是有要緊事了?!彪S后拓跋嗣向外面喊道:“來人,請牡丹姑娘來?!?/br> 這月光樓既然是酒樓,自然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人,只是這里的女子不但色藝雙絕。 更是重金禮聘過來的名師,若是客人看中了這些女子,想要一親芳澤,但若非獲得她們的首肯,定是碰不到分毫的。 月光樓是豪門貴族聚會的高雅場所,絕非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但是若要是有人鬧事,絕無好下場。 所以平時無論是權貴男子還是豪門千金,都在這里擺酒作宴。而拓跋嗣所說的牡丹姑娘,也正是被請來的佳人之一。 在等待時。華陰公主突然轉頭望向上官婉瑩:“二姐,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也在京都美人榜上,還是前三呢!” “京都美人榜?”上官婉瑩倒是覺得稀奇,她倒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