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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見辭道:“放開他們?!?/br> 架著他們的鄉民有些遲疑:“這……” 韓進道:“無事,讓他們進去看一看?!?/br> 韓將軍都這么說了,鄉民們便將他們放開,其中一個年輕人卻無力地跪下來,抱頭哭道:“是哥哥沒用,沒能力給你報仇!你看,壞人下地獄了,他們終于下地獄了!妹兒你快些走吧,快些投胎,家里門前有棵大樹別認錯了門,來生給哥做閨女,哥哥再也不喝酒了,哥保護你,啊……” 最后一聲很輕,卻招得周邊的官兵們都禁不住紅了眼眶。 夕陽很快落下,但眼前的火把卻一點點燃燒起來,百姓們互相攙扶著把火把投到木柴堆上,看著火光閉眼祈禱逝世的親人們能看到這一幕。 楚見辭撫著馬頭,韓進拍了拍他的背,沉聲道:“再給叔五年,定要踏平我扣夷人老巢,蕩平沿海,護他們安寧?!?/br> 楚見辭摩挲著馬腹帶,垂眸思索著,半晌目光堅定地道:“等王爺回來,我便動身去秦地?!?/br> 秦地便是北定王的封地,此時二王與中宮皆著眼于此,但卻不敢過于深入。太子急于掌權,不可能分出太多精力接管秦地,山西王與西南王皆有強敵環伺,若是他們有個輕舉妄動露出破綻,先要他們命的或許就是外賊。 反而偏安一隅,封地狹小的秦王卻無此掣肘。 倭寇雖難以抓捕但同樣難成氣候,只要韓進一日在嶺南,倭人有了這次教訓便不再會敢輕舉妄動,便是他不在,閩地入海處行水路到嶺南也不會太久,??車虖埐黄饋?。 但他同樣也有劣勢,那就是沒人。因此楚見辭并不考慮武力奪權,武不成,便以文服人。 韓進壓低聲音斥他:“如此心急,你不要命了?!” 楚見辭淡淡地道:“自己應為之事,勿求他人;今日應為之事,勿待明日。這是從前鐘姑娘告訴我的話,似乎是一位孫姓隱士所說。 今日所見辭捫心自問,從前定下鷸蚌相爭之策,勸王爺高筑城墻隔岸觀火,確實為了一己私利將天下人置于水火之中,等他人打下江山百姓我們再挑起戰火,能勝,但必定是再一次的生靈涂炭。 民生多艱,此非王道。行王道者矜憫窮弱,行仁政,故其道不孤,乃是民心所向?!?/br> 韓進自知勸不動他,嘆一聲,“你要做便去做,若有事不要硬撐,叔叔腰板硬,扛得起?!?/br> 楚見辭微微一笑:“好?!?/br> 翌日,秦王竟然拉著大批人馬回到府里,同行的護衛便是吳二,身側還有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因為胡子拉碴看不出年齡幾何。 秋姑娘照舊是在門口迎接,秦王翻身下馬,扶著那漢子的肩膀大笑著走到秋姑娘面前,拍了他一下,道:“東明,見過你表嫂!宛宛,這是我母妃親meimei的獨子,沈夕,字東明?!?/br> 那漢子低頭拱手,嗓音粗噶地道:“表嫂?!?/br> 秋姑娘顯得十分訝異,難得失言道:“你們怎么遇上的?”同時匆匆拉起衣袖遮掩著什么,秦王挑起一邊眉毛,秋姑娘抿緊嘴唇垂著頭,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那漢子不知看到了什么,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喉結急促地滑動幾下,抬頭確認道:“你、不,您是……” 秦王給了他一肘子打斷他的話,對秋姑娘道:“宛宛不必驚慌,我們進去說?!?/br> 秋姑娘神思不屬,秦王要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條件反射地躲開,等發現自己再次暴露了什么后臉色又白了幾分。 進門落座,秋姑娘下定決定,提了一口氣視死如歸地道:“我是飛花樓樓主?!?/br> 秦王從容道:“我知道?!?/br> 秋姑娘不敢置信,旋即問道:“單月蘇紅是王爺的人?”這二人俱是飛花樓的元老,可以說飛花樓能成立一大半的功勞要歸咎于她們二人。 秦王安撫她:“從前是,現在不是?!?/br> 秋姑娘滿腹疑問,此時只道:“什么意思?” 秦王一面給她解開斗篷,一面答道:“此二人是我派去護宛宛周全的,但你顯然比我想象的更有本事,竟在我眼皮底下與她們聯手建立起了飛花樓,反倒要護我周全。從那時起,這二人便完全脫離秦王.府歸屬于你,我再沒有干涉半分?!?/br> 秋姑娘還沒說什么,沈夕便搶先道:“表哥身在廟堂恐有所不知,飛花樓在江湖上可是排名第七大的組織,樓主以一枚銀鈴號令全樓,腳踏黑白兩道,手下能人無數,還救過阿弟幾次,不過身份一直藏得很好,今日才知原是表嫂,東明佩服!” 秦王眨眨眼,緩聲道:“這枚銀鈴?” “……是你當年荷包里掉落的那枚?!鼻锕媚锩虼降?,又轉向沈夕:“剛才有一點說錯了,確切地說就在昨日,飛花樓已經交給了別人,所以現任樓主并非是我?!?/br> 秦王眼睛一眨巴,便猜到了:“交給了伯淵?他定是下定了決心要去秦地。我就知道這小子不可能老老實實在這待著!” 秋姑娘愕然,突然發現秦王竟有這么深藏不露的一面,好似萬事盡在帷幄之中,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好像完全不算什么。 沈夕撓撓頭,腦子已經有些跟不上,問他:“表哥,這伯淵又是何人?去秦地干嘛?” 秦王似乎是才發現這個跟屁蟲,眉頭一皺,斥道:“你小子怎么還在?趕緊出去讓人帶你去洗漱,回頭吃飯再給你介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