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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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想著,季思危從泥土中抽出雙手,雙手交握,正準備活動一下,目光掃過凌亂的花壇,不經意間察覺出一絲異樣,他頓時渾身一僵。 一雙雙沾滿泥土的手正在賣力地挖著土,乍一看沒有什么異樣,季思危沉住氣,佯裝什么都沒發現,仍舊低著頭,一邊觀察一邊在心里默默數著: “一、二、三……七、八?!?/br> 八只手。 一共四個人在,除了他自己之外應該只有六只手。 那……多出來的兩只手是誰的? 這不是一道數學題,而是一道送命題。 “嘻嘻……” 他聽到有人輕聲笑了一下。 一滴冷汗從額上滑落,季思危一點一點睜大眼睛,右手悄悄握住懷里的棒球棍。 “怎么停下來了?”位于季思危隔壁的晨宇也停下動作,看向季思危:“難道你找到尸體了?” 季思危慢慢抬起頭,在看到晨宇身側時,迅速向外側移動一下,然后二話不說,揚起棒球棍直接砸向晨宇旁邊。 風聲劃過耳際,晨宇本能側頭躲開,臉上的表情倏然凝固,隨即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連嘴唇都在發抖:“虎牙,你瘋了?!” 但令晨宇感到心慌的是,虎牙一向溫和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安的情緒。 就連阿命和旗袍女人也在看了自己一眼后,一臉訝異地退向虎牙的那邊。 難道有問題的不是虎牙,而且自己嗎? 晨宇心里咯噔了下,隨即感覺耳朵一涼,就像有人在耳邊吹了一口涼氣。 緊接著,脖子上傳來一陣濡濕冰冷的觸覺。 這時,晨宇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后,好像趴著個什么東西。 它的腦袋,就擱在自己的脖子上,散發陣陣寒氣。 渾身的血液瞬間停止流動,瞳孔劇烈顫抖著,晨宇求助地看著對面的三人,他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能哆嗦著嘴唇,不斷地用唇語說著:“幫我……幫我……” 從季思危的視角看去,一個和晨宇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趴在他背后,腦袋上一片灼傷,青白的臉上掛著惡毒怨恨的笑,直勾勾地看著季思危。 扭曲變形的下半身從玻璃墻里伸出來,沾著泥土的雙手抱著晨宇的肩膀,它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嵌入晨宇的背部。 它是那只漏網的鏡鬼。 剛才,如果季思危在發現鏡鬼后,沒有當機立斷砸過去,傷了它腦袋,晨宇的脖子此刻已經被獠牙貫穿。 但令季思危幾人覺得棘手的并非這只鏡鬼,而是玻璃后面,房子外面不知何時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它們的四肢和軀干長得極度不協調,如同游魂一般擁擠而來,一張張沒有沒有五官的臉貼在玻璃墻上,看得人頭皮發麻。 它們明明沒有眼睛,卻給人一種被盯視的感覺。 有一瞬間,季思危突然覺得它們像游客,他們四人則像動物園里供人參觀的猴子。 想要徹底除掉鏡鬼,必須要砸破它寄存的玻璃,季思危絲毫不懷疑,玻璃一旦破碎,外面那群“游客”一定會涌進來把他們撕碎。 晨宇像根凍木的冰棍一樣杵著,一動不動,他敏銳地發現,虎牙的表情已經恢復鎮定。 “別怕?!蹦请p飛揚的眼睛安撫地看了晨宇一眼,季思危抄起放在一旁,還沾著泥土的鐵鍬,輕而平靜地說:“如果實在害怕,就閉上眼睛?!?/br> 第12章 藏品 也許是虎牙的眼神讓人安心,也許是過于害怕,晨宇毫不猶豫地閉上了雙眼。 黑暗之中,背后濕冷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整個人如墜冰窖,恍惚之間,晨宇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背上趴著的東西發出一種瘆人的冷笑聲,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緊迫的恐懼感,晨宇拼命克制著,讓自己盡量冷靜。 沒有任何預兆,晨宇感覺有人飛快地移到他面前,扯住他的領帶,迫使他彎下腰。 身后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背后的怪物似乎揮舞著手臂,對來者發出了攻擊。 一股凌冽殺氣擦過頭頂,隨即,晨宇聽到利刃扎進血rou的噗嗤聲,扭曲的慘叫聲幾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怪物在劇烈的扭動著,晨宇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束縛身體的力量漸弱,那股冰冷的力量像一塊被揭開的膏藥,正在撤離他的身體。 晨宇睜開眼睛,看見虎牙的輪椅就在自己面前。他緩緩放下握著鐵鍬的手,白皙的手臂上多了幾道猙獰的傷口,正在往外淌血??磦诘男螤?,應該是那怪物在反擊時撓的。 虎牙就像沒有痛覺一樣,并沒有太關注手上的傷口,他抬起那雙平靜的眼睛,輕聲說了句: “沒事了?!?/br> 這句話仿佛是一支鎮定劑,晨宇懸著的心臟終于安穩地回到原位。 深吸一口氣,晨宇伸手摸向背后,只摸到一手黏膩,不知道是自己的冷汗,還是那怪物殘留的黏液。 總算是活下來了。 晨宇撐著季思危的扶手,想直起身體,不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摔得有些懵了,茫然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整個陽臺花園陷在一片灰蒙蒙的暗色中。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天空中布滿厚重的烏云,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玻璃上。 當晨宇把視線投在玻璃上時,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玻璃墻外聚集著密密麻麻的扭曲人形黑影,它們就像變異的蜥蜴一樣,四肢趴在玻璃墻上,有的還在往上方爬。 它們一邊爬,一邊窺探地往里探頭,時不時用手掌和腦袋拍打著玻璃,砰砰作響。 數量太多了,那景象讓人頭皮發麻。 “你們快看外面……”晨宇手腳冰涼,好不容易穩住的心臟又開始砰砰亂跳:“那些是什么東西!” 看到晨宇又驚又怕的神色后,玻璃外面的人形黑影們突然變得興奮又暴躁,撞擊玻璃的聲響越來越大。 晨宇心里重重一跳,生怕它們把玻璃磕碎了爬進來。畢竟他們四個人體型都偏瘦,掰開撕碎了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別緊張?!卑⒚鏌o表情地掃視一圈,冷聲道:“作為任務地的房子有保護機制,除非我們親手打碎玻璃,否則它們進不來的?!?/br> “但是天黑以后,房子里可能會出現其他致命的東西?!奔舅嘉?粗切┐来烙麆拥暮谟埃骸拔覀冏ゾo時間,繼續挖吧?!?/br> “你的傷口太深了,必須先止血?!卑⒚粗舅嘉In白的手臂直皺眉頭,然后往外走:“我去拿醫藥箱?!?/br> 季思危感激地看向阿命:“好,那就麻煩你了?!?/br> “虎牙,謝謝?!背坑钆懒似饋?,真心實意地和季思危說:“你救了我一命,如果我有幸活著出去,一定會還你這個恩情。我手上的資源還不錯,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給得起,我都可以給你?!?/br> “這是我第四次進副本,說實話,這幾次經歷讓我看盡了人性,人為了活著會不惜一切代價。危險來臨時,有人為了自保甚至會陷害別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會舍命救人的人?!?/br> “不必謝我?!奔舅嘉9戳斯创浇牵骸拔覜]你說得那么高尚,我只是還你昨晚推我上樓的人情?!?/br> 聽到這個回答,晨宇愣了一下,看著季思危那張淡然的臉,了然一笑,沒有再執著還恩情。 阿命很快就提著醫藥箱回來了,她洗干凈手,半蹲在季思危面前,給他清理傷口。 “這種藥可以加速傷口愈合,但是會很疼,你忍一忍?!?/br> 阿命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青色瓶子,對季思危小聲說。 “謝謝,我不怕疼?!?/br> 季思??闯鲞@藥是阿命的私藏,沖她露齒一笑,兩個小梨渦稍縱即逝。 給季思危包扎完傷口后,四人再次聚在花壇前,開始挖土。 泥土的顏色越來越紅,也越來越濕,自深處滲出一種腐臭刺鼻的味道,和玫瑰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產生的氣味令人嗅覺短暫失靈。 “我好像找到了!” 旗袍女人語氣興奮地喊了一聲,然后快速扒開周圍的泥土,慘白的皮膚一點一點出現在視野中…… 當那張臉完全顯露時,旗袍女人臉上的血色倏地褪了個干凈,額頭上浸出了一層冷汗。 “cao?。?!”旗袍女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話,手像被蟄了一下,飛快向后縮,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向后跌倒:“是寸頭的腦袋!” 那顆毫無血色的腦袋上纏著黑色的頭發,有的甚至伸進他的口腔里,扎入脖子中,畫面看起來令人感到十分不適。 “我們來到這里時,玫瑰花壇一點破損、一點翻土的痕跡都沒有?!背坑畋羌馇叱霰”∫粚雍怪椋骸按珙^的腦袋,到底是怎么塞進里面去的? 季思危下意識想起寸頭出事后,走廊那條拖行的血跡,沒想到時初把寸頭的腦袋藏到這里來了。 “別深究了,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br> 季思危善意的提醒道。 這里發生的靈異事件不止一起,大家幾乎要麻木了,于是把寸頭的腦袋埋起來后,繼續挖其他地方。 過了好一會,察覺指尖下的觸感忽然變得柔軟,季思危動作一滯:“找到了?!?/br> 那種觸感難以言喻,有點像按在吸飽了水的海綿上,又像那種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不新鮮rou類。 其他人紛紛停下動作,看向他。 “這次是真的找到了吧?”旗袍女人有些后怕:“我現在可經不起驚嚇?!?/br> 季思危:“……” 季思危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一張女人的臉慢慢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青白腫脹的臉,皮膚輕微腐爛,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的眼睛是睜開的,擴散的瞳孔充滿整個眼眶。 茂密的頭發和泥土糾結在一起,再深挖下去,布滿淤青和刀痕的脖子也露了出來。 很快,他們就在頭顱的旁邊找到了穿著紅裙的殘軀。 她像一只破碎的布偶娃娃,雙手交握于腹前,安靜地躺在泥土上,不瞑目地凝視著天空。 在時初的尸體重見天日的那一剎那,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人形黑影如潮水一般褪向四周,一張張變形的臉貼在玻璃墻上,一動不動。 “尸體找到了?!毖畚蚕麓?,晨宇臉上露出一個放松的神情:“任務完成了?!?/br> 沒有人回應他,氣氛突然變得很詭異,只剩下嗚咽的風聲,這種氛圍讓人變得有些坐立不安。 晨宇臉上輕松的表情倏地散了大半,連聲音都不自覺變弱:“你們怎么了?” “回去的通道沒有出現?!逼炫叟似ばou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任務怎么算完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