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陳家是太后母族,又扶持昭王,即便是昭王落敗,也還有太后與陳貴妃護著,如今又成了豫王的左臂右膀,在皇帝登基前后,也沒少做壞事,這些年來,不只是鐘家,朝中無數大人都受過陳家的迫害。 當幾十年的罪證累積起來時,鐘家案子便只是壓垮陳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皇帝下旨處置了陳家,摘了陳家所有人頭頂的烏紗帽。即便是豫王有心想要救陳家一命,可也是有心無力。 太后自是怒不可遏,也有心想要幫陳家一把,可鐵證在前,她多做什么也是無力回天。 他們也不能多做什么,在京報的影響之下,陳家的倒臺已經是民心所向,若是陳家能逃過此劫,恐怕是京城的百姓們第一個不同意。 陳家的案子落幕時,葉明蓁便特地在京報給陳家留了一個大版面,好好總結了前因后果,把陳家的所有罪證都揭露的清清楚楚,讓所有人又重心溫習了一遍他們的可惡之處。 京城百姓們憤憤不平的同時,也全都意識到了,這樣可惡的陳家人,還是豫王的外家。 豫王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名聲,便是一下子被沖的一干二凈,連帶著長寧侯府的名聲也跟著一落千丈。 沒了陳家,豫王元氣大傷,好一陣沒緩過來,連原本想要對戶部出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更是安分了好一陣子,不敢再來找齊承煊的麻煩。 唯獨瑞王,他立了大功,可謂是春風得意。如今走在京城的街上,便是滿京城的百姓都要與他道一聲好,好似他干了什么救世濟民的天大功德,讓瑞王牛氣的不得了。 夏日炎熱過去,陳家人皆數流放,而秋闈也到了。 葉明蓁讓京報繼續刊登先生的好文章,而關于坊間逸聞里,也恢復了從前京城各處的家長里短,其中夾雜幾個關于科舉的逸事,百姓們看的津津有味。 而一直在京報上連載的《白狐緣》也終于到了結局時,白夢先生的新話本也接著在京報上連載,而長公主的書肆主動來合作,將白狐故事整合成話本,放在書肆之中售賣。書生們忙著科舉,茶樓里也冷清下來,少了平日里辯論的書生,好幾個茶樓都尋過來買了白狐故事的話本,由說書先生改編后,放在茶樓里說,也吸引了不少客人來。 雖然已經看過一回,可再聽一遍,也是十分精彩,尤其是不識字的百姓,說書先生說的可比聽其他人念得好聽多了。 秋闈之后,天氣轉涼,秋闈放榜時,京城里又熱鬧了一回。聽說楚懷瑾考中了解元,京城里的書生對他的夸贊又多了一些,他寫的文章也被人到處傳閱。 但葉明蓁無暇顧及這些。 入秋時,天氣轉涼,皇帝受了風寒,大病了一場,皇帝身體本來就不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好幾日都起不來。 皇帝一病下,齊承煊就忙了起來,幫著處理公務,好在他上輩子已經做過很多年,也是駕輕就熟,但因為要為皇帝侍疾,卻是沒了出宮來找葉明蓁的時間,反而讓他在信中又啰嗦了一些。 葉明蓁無奈,心中也很是擔憂,只讓他也多注意身體。 不只是皇帝,連虞曼音也病了,太子忙著照料皇帝,她也時常去丞相府看虞曼音。每到換季時,虞曼音都要病上一回,并沒有皇帝那般嚴重,卻是性情變得纏人的的很,葉明蓁向來好脾氣,便都由著她的性子,她讓讀書就讀書,她讓作詩就作詩。讓齊承煊知道,便又在信中酸了一回。 經由太醫治療,皇后的精心照料,皇帝的病總算好了,雖然身體大不如從前,可恰逢喜事,氣色卻是不錯。 豫王要與長寧侯府的千金成婚,顧思凝也要嫁入豫王府做王妃了。 豫王大婚,葉明蓁也要前去參加,隔了許多日,她才總算是在豫王的婚宴上見到了齊承煊。只是離得遠,這兒人多眼雜,太子也沒來找她,二人只是隔著遠遠地看了一眼,見對方身上都帶了同樣的玉佩,這才心滿意足的移開了目光。 虞曼音也來參加婚宴。 她的病好了,這會兒又精神起來,拉著葉明蓁偷偷摸摸地說:“唉,她日后可算是風光了?!?/br> 還不等葉明蓁說什么,她又嘀嘀咕咕地道:“不過……這也說不準?!?/br> 畢竟豫王元氣大傷,還不知道豫王妃日后會不會風光呢。 葉明蓁心不在焉地應著。 另一邊,齊承煊看著皇帝高興的模樣,再看看豫王身上的大紅喜服,再遠遠看了一眼葉明蓁。 他在心中暗道:明年春天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作者:感覺走了好幾天劇情 我要撒糖!撒糖! 第127章 豫王的這一場喜事辦的極為盛大, 滿京城的人都在議論著這場熱鬧。 陳家一倒, 長寧侯反而成為了豫王最重要的臂膀, 豫王也不敢怠慢,與此同時,長寧侯府的誠意也十分足, 給女兒備足了嫁妝,讓不少百姓都開了眼。 等婚宴過去以后, 連著京城里的貴女們也議論了許多日。 如今豫王還未倒臺, 豫王妃這個身份到底還算尊貴, 更何況豫王這般看重,顧思凝雖名聲不好, 可嫁的卻是不錯,便讓不少貴女心中羨慕。 但這其中定然不包括葉明蓁的。 自豫王大婚之后,太子不知道在哪兒受到了刺激,也或許是皇帝病好, 他便忽然得了空閑, 于是往定國公府送信送的更加頻繁, 更是三天兩頭出宮來, 邀請葉明蓁一道出門去。 葉明蓁起先還應了,出去兩回之后, 便被葉夫人察覺。葉夫人當即豎起眉毛, 攔了她的動作。 “蓁兒?!比~夫人苦口婆心地勸道:“娘知道你喜歡太子,可如今你們二人還沒成婚了,天天見面也不合適。你只需要再忍一忍, 等到明年開春了,你們二人成婚之后,便是想見多久就見多久,想見幾回就見幾回,難道還不好嗎?” 葉明蓁被她說得有幾分臉紅。她心說:她哪是主動要去見太子? 分明是太子屢次相邀,她前去赴約,到了葉夫人的口中,怎么便成了她迫不及待了? 葉明蓁沒有辦法,乖乖應了下來,葉夫人這才滿意,道:“你好不容易能回到娘身邊,娘便想多與你待在一起,今日你爹出門辦差事去了,你倒不如在家陪陪我,好不好?” 葉明蓁哪還能說什么。 她便在家中陪著葉夫人讀了一整日的書。二人都是讀書廣博的人,對于書中文章各有深刻的見解,也不覺得枯燥,還頗有樂趣。 等到日暮西垂,定國公踩著夕陽的余暉回到家中時,國公府外面便又來了一個送信的人,被定國公正好撞見,而后轉交給了女兒。在爹娘的注視之下,葉明蓁硬著頭皮拆開看了,信中寥寥幾句,但果然都是太子隱約透著幾分抱怨的話。 葉明蓁默不作聲地合上了信。 第二日,定國公出門辦公,葉夫人也去出門赴宴,便只有葉明蓁一人待在家中。 京報那邊送來了下一期要用的文章,她一一審閱之后,挑出其中幾篇,定做了下一期京報的內容。方做完這些,便見管家急匆匆趕來:“小姐,外面來了客人?!?/br> “客人?”葉明蓁頭也不抬,“爹娘都不在,你與客人說一聲,請他下回再來就是了?!?/br> 管家躬身道:“小姐,客人是來找您的?!?/br> 葉明蓁抬起頭:“找我?是哪家的千金?” 管家左右看了看,見所有丫鬟低眉順目站在一旁,他才壓低聲音,悄聲道:“是太子殿下?!?/br> 葉明蓁:“……” 葉明蓁哪里能想到,某位太子久等她沒等到,便親自過來找了。今日是天時地利人和,正巧葉夫人與定國公都不在家,誰也攔不住他。 葉明蓁出去見客,見著某個長身玉立的玄色身影時,心中還有幾分無言。 她往太子身后看了看,疑惑問:“你今日一個人也沒有帶?” “帶這么多人做什么,人越多,行跡越可疑,便越容易讓人發覺?!饼R承煊氣定神閑地道:“只有我一人便足夠了,你難道還想要見其他誰不成?” 那當然是沒有的。 葉明蓁啞然:“你怎么這樣大膽,也不怕被我爹發現……” “一時半會兒,葉大人回不來。他今日得了一件新差事,已經出城去了,或許要等到天黑了才能從城外回來。至于葉夫人……葉夫人不是出門赴宴去了?” “……” 齊承煊面色如常地接受了她的打量,好似在背地里偷偷動了什么手腳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都做到這一步了,葉明蓁便只好引著他到了花園里,也沒忘記吩咐下去,讓今日府中所有的人都假裝不知道有太子來過,定要瞞得死死的,不能讓她爹娘知道。 入了秋,花園中的草木開始發黃,秋葉凋零落,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即便有下人每日勤勤懇懇地掃,可依舊有不少新葉被風吹落下。定國公府的花園很大,二人便沿著小道慢悠悠地走著。恰好今日天氣適宜,秋風吹著也不覺得冷。 齊承煊道:“豫王大婚之后,可很是得意,我出宮前便碰見他要進宮,瞧著春風滿面,很是快活?!?/br> “豫王殿下?”葉明蓁沉思:“陳家沒了,豫王殿下如何能高興的起來?陳家是豫王的左臂右膀,沒了陳家,于豫王來說與斷臂一般,難不成,京中又有誰偷偷向豫王投誠了?亦或是,豫王又謀劃了什么新的要陷害殿下的事?” “都沒有?!?/br> 那葉明蓁便想不出來了。 在她設想之中,豫王遭此重創,本應該是會安分一段時日,齊承煊也并未放松對豫王的窮追猛打,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在平日里太子送過來的信中,便已經透露了不少,在這種時候,豫王怎么會高興的起來? 她虛心地問:“難道是殿下要陷害豫王,讓豫王先高興片刻,踩中陷阱?在等他毫無所覺時,將豫王及其下屬一網打盡?” “也不是?!?/br> “那我想不出來了?!?/br> 齊承煊腳步頓住,微微側過身來,目光幽沉地看著她。葉明蓁有些不解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眼中滿是困惑。 便聽太子道:“豫王大婚,有了王妃,人生四喜占了其中之一,如何能不高興?” “……” 齊承煊意味深長都道:“自小一來,我與豫王事事都要爭一頭,卻唯獨此事惜敗了他,身為長兄,竟讓他搶先一步,你說,豫王高不高興?” “……” 太子幽幽長嘆一聲:“只可惜了,我不是落后幾日,卻是落后了足足半年。如今才是秋日,還要等漫長冬日過去,等明年開春了,才能再議此事。禮部已經cao持過一回,向來也十分熟練了?!?/br> “……”葉明蓁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一言不發,悶頭往前走。 她走得快,可齊承煊一步邁得大,幾步便將她追了上來。 “此事可是您當初和我娘商定,如今也怪不得別人?!比~明蓁說:“我娘近日還在與我抱怨,怪日子過得太快,嫌明年開春也太早了一些,還想要再將我多留幾年呢?!?/br> “那你呢?” “什么?” “這婚娶一事,是你情我愿,不止要看我的意愿,還得聽你的?!饼R承煊道:“你就沒想過嗎?” 葉明蓁猛然停下腳步,她抬頭,便見太子站在她的對面,微微低下頭,讓她一眼便能望進他的眼中。葉明蓁輕輕吸了一口氣,竟一下將自己的憋得臉頰微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周遭一眼,丫鬟們都躲得遠遠的,也并未靠近。 葉明蓁微微錯開他的視線,輕聲道:“您也太得寸進尺了?!?/br> “這如何算得寸進尺?!饼R承煊道:“情愛本就身不由己,我若能cao控人心,便也不會日夜牽掛著你。也不會在豫王搶先一步后嫉妒他,開始為從前未多考慮而后悔?!?/br> 原來他只想著,能有機會重來一回,只要能夠得到葉明蓁,便覺得心滿意足??扇诵谋揪筒皇悄茌p易滿足的東西,只是從前求不得,他才只想要這些,當求了許多年的東西終于到手之后,他的欲|望也隨之而膨脹。 只恨不得能眨個眼便到春日,再眨個眼便能將葉明蓁娶做他的太子妃??伤]有這等能號令時間的無上權力,便也只能忍著。 只是他從前無人能說,如今心中諸多想法,卻有能宣泄的口,便是要將一切心意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讓葉明蓁錯過,也不讓她小瞧。 他眼中的感情毫不掩飾,葉明蓁險些招架不住,她匆忙移開視線,只道:“只是豫王大婚,這幾日便讓你想這樣多。京城里每日有多少姻緣,你若是一個一個都計較過去,怕是全京城都要被淹了?!?/br> 齊承煊想:他哪是只想了這幾日。 他從上輩子想到這輩子,已經想了兩輩子。 他道:“難道你見了,從不羨慕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