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看向窗外，他的房間外面景色還不錯，可以看到后山連綿的綠色，層層疊疊，有遠有近，寧靜而美好。

    誰能想到這美麗的景色會有朝一日在他大兒子手下毀于一旦呢？

    “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了一次，就不能再有第二次了?！?/br>
    “第二次？”羽村挑了挑眉，覺得他哥哥這話不太對。

    羽衣收回視線，同時也收回了之前輕松的神情，而看著他嚴肅起來，羽村同樣坐直了身體，清冷的目光變得銳利。

    “羽村，有些事情，趁著那兩個孩子不在，我準備告訴你?！?/br>
    有關于千年之后的事情，羽衣不準備告訴任何人，除了羽村，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

    ☆、3

    到了下午的時候，羽村看看因陀羅恢復得差不多了，羽衣便同時把兩個兒子喊到跟前。

    因陀羅和阿修羅的臉色都糟糕得不行，并且看也不看對方，然而羽衣假裝沒看到，只是為他們介紹了羽村，并且說他會在忍宗待一段時間，這期間希望他們能好好和叔父相處。

    羽村異于常人的白眼讓因陀羅多看了好幾眼，他一時間注意力倒真從上午那糟心的事情上轉移開了，看看羽衣幽紫色的輪回眼，再看看羽村空茫的白眼，他突然有一種，他這寫輪眼怕不是大筒木家后代的常態的感覺。你看，在場四個姓大筒木的，只有一個阿修羅眼睛和常人是一樣的。

    因陀羅隱晦又明顯克制不住的打量自然是讓羽村注意到了，但他只是沖他點了點頭，清冷卻沒多少反感的神情讓因陀羅知道，他之后可以來找他聊聊。

    而羽衣今天的重點除了介紹羽村，還讓因陀羅和阿修羅明天一起到書房去，他和羽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他們。

    這是羽衣和羽村商量之后做的決定，羽村覺得，若想讓因陀羅和阿修羅能夠將普通人的思維拋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們的母親，這兩個孩子的祖母，曾經被視為惡鬼的卯之女神大筒木輝夜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他們，讓他們從根源理解大筒木一族為何生來不同。

    而且這也可以有效防范黑絕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畢竟雖然他們沒從黑絕的記憶中找出他有同伴，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母親是否還有暗棋，完全依靠羽衣對千年后的記憶也并不可取，這中間的時間跨度太長了，萬一真的有什么他不曾知曉的東西，后果很難預料。

    至于阿修羅這個不思進取……在決定了要告知兩個兒子有關母親的事情后，羽村微微一笑，對羽村說：“兄長，把他交給我吧?！?/br>
    “作為弟弟，不能為兄長分憂，那就不值得兄長去愛護啊?！?/br>
    羽衣有些失笑，但還是答應了將阿修羅交給羽村來教育。

    第二天，因陀羅和阿修羅聽了一個足以刷新他們世界觀的故事，故事從神樹開始，到女神的兒子封印母親結束，之后羽衣從書房內拿出了那些早已不被他兒子們重視的卷軸手札，一卷卷，一張張，將那些年他云游世界，所見到的大戰后災難的景象逐一講述給兩個兒子。

    這一講就是很長的時間，那一場曠世的決戰波及范圍太廣，造成的災害太大，而羽衣為了彌補這些他母親造成的罪孽，走過的地方太多太多，他用文字所記錄下來的東西，也是非常繁多的。

    卷被一一拿出來閱讀整理，加上羽衣在旁的解說，一時間因陀羅和阿修羅都完全沉浸在了解這些往事中，無論是忍宗的繼承人，試煉任務，亦或者是之前的事情，他們都沒有精力去在意了。但他們還是會刻意避開彼此的，即使同處一室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卷被整理完畢，將一切前因后果了然于心的因陀羅向羽衣提出了問題。

    “父親您之前是并不希望再有人記起有關祖母的事情的吧？即使是我和阿修羅也不曾告知，為什么會突然改變主意呢？”

    羽衣沉默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因陀羅一部分事實，盡管他大兒子可能會因此自我譴責很久，但他寧可這孩子活得清楚明白，以后不再重蹈覆轍。

    “那是因為在不久之前，為父察覺到有人在試圖復活母親，也因此將你們的叔叔從月球上找來，讓他隨我一起調查這件事。最后我們捉到了母親的意志化身，一個……漆黑不見五官的人形生命，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換形體，隱匿在泥土之中，他一直潛伏在忍宗周圍，伺機行動?！?/br>
    因陀羅在聽到黑色人形的時候臉色就變了，但他還是保持著冷靜，小心地追問道：“可是召喚祖母的無限月讀不是只有父親您的輪回眼能做到嗎？”

    “確實是，但寫輪眼作為陰之力的體現，若是再融合了陽之力……那便有可能變為輪回眼了?！痹捳f完，羽衣有些心疼地看到因陀羅一瞬間臉色慘白，他知道這個聰明的孩子已經完全明白他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因陀羅，你沒有錯?！?/br>
    因陀羅閉了閉眼睛，躬下身低聲說：“父親大人，請容我先行告退?！闭f完他也不等羽衣回答，徑自起身腳步有些不穩地離開了。

    阿修羅有些擔憂地看著因陀羅離開，但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敢追上去問因陀羅，只能在他離開后湊到羽衣身邊詢問。

    “父親，您剛才和哥哥說了什么？那個漆黑的人形是什么東西？”阿修羅看得清楚，就是在羽衣說出這個輝夜的意志化身之后，因陀羅的臉色才變了。

    羽衣看著阿修羅，一直沒有說話的羽村慢慢地走到阿修羅身后，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把事實說出來，羽衣于是照做，既然說了把阿修羅交給羽村，那么有關阿修羅是否能夠知情，都是由他來判斷的。

    而羽村認為，要讓阿修羅產生變強成長的意識，需要一點緊迫感。

    “黑絕，自因陀羅七歲初開眼的時候，便時時出沒在他身邊，誘導哄騙，就是為了讓因陀羅能夠去搶到只你才有的陽之力?！?/br>
    阿修羅聞言睜大了眼睛，只覺得滿心驚怒，他這幾天確實有好好地聽羽衣講過去的事情，也對血繼網羅陰陽遁術相關的知識多少有些了解，正式因此才會更加后怕。

    他哥哥竟然在那么早的時候，就被他祖母的化身盯上，要他作為祖母復活的容器而犧牲了？甚至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那個黑絕一直都在暗中挑撥，讓他哥哥和他為敵？

    阿修羅一瞬間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他對原因懵懵懂懂，只是一想著因陀羅會和他成為敵人，心口就仿佛刀絞一般。

    羽村繞到了發著呆的阿修羅面前，阿修羅抬起頭來，看著他叔父清冷的表情，一雙白眼仿佛有著看透人心的力量，看得他下意識全身緊繃起來。

    “阿修羅，你在害怕什么？”羽村淡淡問道。

    “你真正在害怕的，是什么？”

    阿修羅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說出來。他覺得他不用說出來，羽村已經完完全全地看透了他。

    他怕因陀羅會中招，他怕因陀羅會成為那個犧牲品，他怕因陀羅和他成為敵人，他怕……他怕失去因陀羅。

    之前那個荒唐的夜晚里，因陀羅躺在他懷里的場景突兀地浮現在腦海，阿修羅伸出手捂住臉，輕輕嗚咽了一聲。

    他不敢再往下想。

    ☆、4

    第二天一早，阿修羅在照常去書房幫忙整理卷軸的時候沒看見因陀羅，有關黑絕的事情因陀羅知道后肯定心情不會好，他想一個人待著是可以理解的，所以阿修羅只是稍微有些擔心因陀羅，卻并沒有太在意他沒出現這件事。

    然而因陀羅卻是一整個上午都不見人影，阿修羅這個上午過得有些煎熬。好容易挨到了午飯時間，他蹭一下站起來，和羽衣說了一聲去找因陀羅就跑沒影了，留下羽衣在原地搖頭，羽村則在旁邊微微挑起眉。

    等跑到了因陀羅的房間外，阿修羅反而開始猶豫，他們之前那件事雖然誰都沒再提起，可若是獨處的話還難免尷尬，只是想想因陀羅似乎從昨天開始就沒出來過，最后還是擔心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