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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驅魔師了……”那個如同山間薄霧的聲音再次響起, 依舊是縹緲空幽, 卻又仿佛帶著一點生人氣息, 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蘇湛霎時屏息斂聲,調解周身稀薄的靈氣, 翻手間,靈氣會聚成一把金劍,將周簡之護在身后, 聽聲音,這可是墓主人。 一個為愛自愿囚禁在棺槨里兩千年的男人, 一個吸食了上萬人鮮血的惡靈。 在昏暗中,長明燈燭煙徐徐升起, 白煙裊裊, 恍惚之際, 竟有一人出現。 一襲紅衣,黑發不扎不束, 陰風陣陣,微微飄拂, 襯得立于棺槨上空的身影,像似邪魔出世。 可他那一雙眸子卻清澈虔誠, 仿佛鐘毓山山頂的神池,微微一笑, 反而更顯得涼?。骸安槐嘏挛? 我沒想傷害你們?!?/br> 話音剛落, 他便拂衣袖, 轉身穩穩的坐在了黃腸題湊上,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環看著他們二人,定眼凝視著蘇湛:“你是四十一代陰陽人,今年二十八歲,沒想到你竟還是一個驅魔師?!?/br> 蘇湛見他神情隨和,模樣俊朗,顯然一副少年人的模樣,但他也不敢冒險,依舊凝神,緊握手中金劍。 他是陰陽人,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第幾代。 可他身后的周簡之一直望著眼前的紅衣男子,談吐間都是隨性大氣,眉目傳神間竟然還有幾分蘇湛的模樣。 “你認識我?”蘇湛一本正經的問。 男子微微挑眉:“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你這一身陰陽血,是我給你的?!?/br> 周簡之眸光流轉,脫口一問:“他是你?” 男子目光霎時被他吸引,盯了周簡之一會兒,不由得開心笑來,從棺槨上一躍而下,抖抖衣袖,負手而立。 他咧嘴一笑,渾身都透露出少年人的氣息,雙眸凝視著蘇湛,很鄭重的說:“你不是我,你是你自己,我不過是給你血脈,給你性命的人?!?/br> 蘇湛眼眸徒然空了一瞬,給他血脈的是他從未見過的父母,給他性命的是他的師父,如今這個惡靈為何這般說。 “怎么一副不信的模樣?”男子輕輕勾手,一股深紅色的靈氣凝聚于他的掌心,修長的手指隨意玩弄,“你是驅魔師應該看得出來,我這是幾千年的靈氣?!?/br> 蘇湛沉默不語,他看得出來,這是九百多年的靈氣,不純,帶著許多雜質。和瀾瀾的兩千年靈氣一對比,就知道眼前男子的靈氣有多么的虛空,浮沉。 男子緩緩低身,盯著長明燈內的鮫人燭看,搖曳的燈芯似乎印出一個女子的模樣,她立于黑劍前,雙眸呆滯,他抿嘴一笑,慘白面容竟還浮上一抹紅暈。 “你們應該看到我刻的石板畫了吧?!彼揲L的手指輕輕挑逗燈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現在還有些時間,我跟你們說說后來的故事吧?!?/br> 男子忽而歪頭沖他們一笑,暈黃的燈光爬上他的臉龐,顯得生動十足。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我為了救自己的新娘,修建了這個皇帝墓。還將自己活生生的關在棺槨里,用自己的鮮血去侵染藏有印兒靈氣的彌生玉,這是確實就是你說的塑靈之法……” 男子停頓,直勾勾盯著蘇湛的手指上的銀戒:“我沒看錯的話,你帶著認靈戒?!?/br> 蘇湛一愣,不由自主的去輕輕轉動食指上的銀戒,他……想瀾瀾了。 “認靈戒為一對銀戒,所謂認靈,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蹦凶遇畷r收斂眼眸,垂眸直直的看著蘇湛手中的認靈戒,不禁的攥緊了衣袖。 “而塑靈之法也是如此,所謂重生,也不過是一命換一命……這認靈戒可是你們二人自愿帶上?” 蘇湛眼眸有些失了顏色,他從未聽過所謂認靈是一命換一命,所以說這是在封閉瀾瀾體內的怨氣而保全他的性命。 難怪瀾瀾自從戴上認靈戒后,整個人都虛弱了很多,就連額間的勾玉花鈿都淡泊了不少。 “是?!彼p輕點頭,苦楚染上鼻頭,酸澀爬上眼眸。 徒然,男子心中釋懷,嘴角露出笑意,也許這是她想要的。 他在原地來回踱步,卻還是下意識的瞟燈芯里的人影,他緩緩而道:“塑靈之法只是傳說,從未有人實現過。我怕我的性命救不回印兒,這才算計了那些貪圖不義之財的人的性命。 可是在一千二百五十七年前……” 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周簡之聽到這個數字,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竟然記得這么清楚!” 男子聞言,勾唇一笑,望向燈芯:“對了,每一天都在數著我們重逢的日子?!?/br> 男子眸光流轉,又回歸少年,“我們繼續故事,一千二百五十七年前,來了一群盜墓賊,還跟著好幾個驅魔師,我當時正好跟冥王打了一架,身體虛弱。他們就趁我不備,沖入了這里,當著我的面,撬開了棺槨,偷走了藏有她靈的彌生玉……” 墓內突然陰風四起,卷起層層紅血沙,蘇湛馭靈結界,低聲喝道:“凝神!” 瞬間,陰風平息,男子撓頭,訕訕一笑:“不好意思,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我看著他們帶走彌生玉后,我躁動不安,將他們所有人碎尸萬段,卻最終還是讓一人逃脫?!?/br> “我被困于棺槨中,靈體不得離開皇帝墓,不得已才求助于冥王?!蹦凶油蝗灰恍?,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個老閻頭竟然以為我想入輪回,敲鑼打鼓的來我這,真是個老不死的?!?/br> 周簡之想了想那個畫面,也是忍不住一笑??商K湛卻還是皺著眉頭:“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你呀!”男子咧嘴一笑,“老閻頭不愿替我辦事,說除非要我交出自身靈氣,否則絕不幫我。他呀,就是打不過我,還貪心我的靈氣。 后來我還是同意了,我愿給他三十年靈氣,讓他放在一個本該死亡的人身上,讓他替我去尋印兒?!?/br> “所以我也是本該死的人!”蘇湛連忙問道。 男子頷首,眼底的光輝燦爛:“老閻頭說,不能破壞生死簿,所以就只能將靈氣放在已經夭折的孩童身上。為了讓他們發現器靈,也就改變了他們的血液,便給這些孩子取名為陰陽人。 陰陽人身虛體弱,可視鬼神,卻終究活不過三十歲,那是因為我給的靈氣就只能支撐一個陽間人三十年的壽命?!?/br> 男子見蘇湛連退數步,腳步懸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才輕輕開口說道:“我這樣解釋,你可信我?” 蘇湛有些呼吸急促,低頭見自己的脈搏,明明彭彭的跳著,怎么就變成了一個死人。 他一直以為是他的父母嫌棄他可看鬼,所以才會丟棄在亂葬崗,原來是因為他死了,所以才會被丟到亂葬崗。 什么陰陽人生于亂葬崗陽陰氣交匯之地,一出生體內陽氣便被陰氣所替,這都是為這身不干凈血所找的借口。 他是替別人活著,為了替一個惡靈尋找新娘而活著,他的出生源于地獄,哪怕掙扎了三十年還是會回歸地獄。 紅衣男子踱步到長明燈旁,見燈芯燃燃,也就輕輕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解釋你的血脈了?!?/br> 男子轉身看向周簡之。 “我?”周簡之一愣,指了指自己,“我的血脈又什么問題嗎?” 男子莞爾:“你應該知道自己擁有至陽精血吧?!?/br> 周簡之乖乖的點頭,卻見蘇湛徒然眼眸一亮,側眸看向周簡之說:“莫非至陽精血和陰陽污血也有所聯系?” “答對了?!蹦凶右卉S而起,坐落在棺槨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敲打的棺槨,咚咚咚的響,“我和老閻頭都深知自己犯了大罪。我們雖然挽留了一個已死之人的性命,但卻是因為私欲,害陰陽人晚了三十年入輪回,這已是罪孽深重。 所以為了感謝他們,便讓每一個陰陽人入輪回轉世后,來生都可以擁有至純至陽的精血,可避萬物邪靈,可保一生平安?!?/br> 最后一段話,被男子說得鏗鏘有力,久久回蕩在墓室之中:“你們二人可有著前世今生的緣分呢!” “兜兜轉轉,一千二百五十七年過去了,四十一代陰陽人終于帶回了美麗的新娘?!蹦凶迎h看四周,點點燭光升起,縈繞在他們身側。 可蘇湛和周簡之卻一直神色迷離,前世今生,千年糾纏對他們而言,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可這時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從前就覺得他們命數相近,是過命的兄弟,如今看來,連血脈都同出一源。 “我說了這么多,也是口干舌燥的,你們說說吧,是怎么想到來鐘毓山的?”男子清越的嗓音響起。 蘇湛回神,他也覺得他們來到鐘毓山是有人指引,他以為眼前的男子,如今看來并非他想的那么簡單。 他將畫軸用靈氣送過去,他雖然與眼前的男子待在此處這么久,也聽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故事,但他依舊對男子藏有防備心,畢竟眼前是個千年惡靈。 男子伸手一把接過,徐徐展開后,微微發愣,勾唇一笑:“這是百年前,我跟老閻頭玩牌輸給他的鐘毓山圖,怎么突然跑到你們手里去了。有人送給你們的?” “恩?!?/br> “看來老閻頭誠心幫我找新娘啊,這些年陪他消遣也沒算浪費時間?!蹦凶訉嬢S收起,一把塞進棺槨里,“這本就是我的東西,放我這,你們沒有意見吧?!?/br> 周簡之木訥的點頭:“沒有意見?!?/br> 蘇湛將前因后果全部理順了一遍,眼前的紅衣男子,是墓主人,會塑靈之陣,懂輪回之道,修萬靈之法,還以《彌生志》和鐘毓山畫軸為陪葬品。 兩千年前能有這般修為的,怕是只有驅魔師鼻祖大夫子了。 可救國救民的大夫子……怎會這般為了一個女人,去殺害這么多的性命,還攪亂他們的輪回命數。 蘇湛望著他,男子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灑脫,不像是怨氣纏身的模樣,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你可是大……大夫子?” “忘了自我介紹了,在下彌生國大夫子,溫顏瀾?!睖仡仦懲犷^一笑,拱手作揖,余光見燈芯搖曳異常,火光燃燒熱烈。 霎時夜幕下清泉里的星星全部回到溫顏瀾的眼底,他莞爾一笑:“我的新娘,她終于回來了?!?/br> ※※※※※※※※※※※※※※※※※※※※ 老閻頭是我的預收《我在人間賣孟婆湯》里的男主,一本都市經營美食風水文。 一個很不正經的閻羅王,整天就是吃喝玩樂,有興趣的可以去收藏哦。 另外,我一直好奇,你們就不好奇祭靈司嗎,祭靈司可是從第一章就一直斷斷續續出來的奇男子呢。 感謝你們看到這里哦,撒花。 中秋節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