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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湛見瀾瀾的漆黑的眼眸像是有一團溫柔的火焰, 明亮耀眼。 他雖然看不見此時的怨靈是怎么樣的一個狀態, 但是看她這么高興, 想必是個很滑稽的模樣。 無頭的女怨靈費了很大的力氣從井里出來,但由于周圍全是漂浮急轉的縛靈符。她也就直直的站在原地, 腳交叉站立,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 但是又莫名的端莊秀麗。 全嘉林聽見瀾瀾這么說,也就從他們倆的身后探頭出來, 隔著黃符卻能清晰的看到,一個穿著紅色襖裙, 全身濕漉漉, 滴答滴答滴著水漬的無頭女鬼。 “她跟李秉堯一樣, 都沒有頭?!比瘟侄叨哙锣碌恼f著。 蘇湛聞言,眼眸倏然停了一下, 連忙轉身蹲下,修長的雙手抵著全嘉林的頭顱, 緩緩靈氣涌進他的身體。 他問:“你可又什么感覺?”生人見鬼,代表體內極寒, 是活不久的象征。 全嘉林眨著眼睛,一臉懵懂的看著他:“我什么感覺都沒有啊?!?/br> 瀾瀾盯著眼前的無頭女怨靈, 全身濕答答的, 頸部血rou模糊, 但是她卻一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想必身前是一個特別優雅的女人。 忽而女怨靈的發黑雙手在胸前做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手勢動作,瀾瀾一驚,以為是什么術法。手上長弓再現,箭在弦上。 女怨靈卻突然開始擺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瀾瀾震驚:“這是什么套路?跪地求饒,這么沒有骨氣?” 全嘉林又探頭出來,驚呼:“女鬼走了?” 蘇湛回頭瞟了一眼,黑氣還在,想著應該是剛才縛靈符貼在他的眼前,又太驚慌,所以才看到了怨靈。 “瀾瀾怎么了?”蘇湛問道。 眼前的女怨靈仍然跪在地上,雙手在胸前比劃手勢,瀾瀾也跟著做了幾個動作,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這時小警探全嘉林以為女鬼走了,也就從地上爬起來,見瀾瀾在做手語,也就說道:“這個意思是,我的名字是熊妗。瀾瀾姑娘,你不是叫瀾瀾嗎?” 二人雙雙回眸,眼底波瀾起伏。 全嘉林一哆嗦,怯怯弱弱的說:“剛剛瀾瀾姑娘比的是手語,這是聾啞人交流的方式,我也是因為我的母親是聾啞人所以才知道的?!?/br> 瀾瀾回眸看熊妗,她還是跪在那里,手一直在比劃那些所謂的手語。這怨靈沒有頭,瀾瀾無法與她交流,但是這些手語正好可以了解她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她的動作太快了,瀾瀾根本就比劃不過來。 “你慢點,比劃那么快,我跟不上?!?/br> 突然瀾瀾拉起長弓,屠昏箭從熊妗身旁飛過,靈氣灼燒怨靈手臂,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瀾瀾只想讓她停下來,沒想讓她受傷,也就訕訕:“不好意思啊,你比劃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我比劃不出來,這小警探也就不知道你要說什么?!?/br> 熊妗沉寂了一會兒,手臂上的灼燒漸漸消失,于是紫黑的雙手又開始比劃,但是動作顯然慢了很多。 全嘉林看著瀾瀾的動作,由于有些動作不太標準,他斷斷續續的說:“熊妗,十八歲,無父無母,聾啞人。二月十七日出門買東西,在沙華街后巷遇見一個人?!?/br> 全嘉林突然停頓,可瀾瀾還在比劃,也就一個斜眼過去,他一驚,接著道:“那個人想…強jian她,她不從就殺了她?!?/br> 瀾瀾突然對熊妗開口道:“你先等會兒,你確定殺你的那個人,是因為你不從,所以就殺了你嗎?” 全嘉林看瀾瀾動作:“她說是的?!?/br> “難道李秉堯和熊妗的兇手不是同一個人了?”蘇湛撫摸著左手腕上帶著一串小葉紫檀的念佛珠,聲音低沉,“他倆頭顱都是被砍下來,但是李秉堯的應該是仇殺,全身無一塊好rou,每一刀落下都是見白骨的。而熊妗卻是因為欲求不滿?!?/br> 瀾瀾見熊妗又在做手語,也就跟上,可許久都沒聽見全嘉林的聲音,也就停下了動作,問道:“你想到什么嗎?” 全嘉林回過神來,眼神空洞無助:“我好像想起熊妗的案子了,就在過年前,我剛來到巡捕房的時候。就接到沙華街的后巷里有一個血rou模糊的女尸頭顱的案子,但是因為放置太久,有些五官被小動物吃掉了,再加上找不到身體,也沒有人來報案說家中丟了女兒,所以至今都不知道死者身份,也就沒抓到兇手?!?/br> 突然熊妗的身上的怨氣驟漲,頸部噴涌而出黑色的濃血,雙手變得烏黑干枯,有些張牙舞爪。 瀾瀾霎時拉滿長弓,屠昏箭轉瞬射出,金光穿熊妗心臟而過。她應聲倒在地上,厚重的怨氣將她包裹,粘稠的黑血流了一地。 可瀾瀾卻收起了長弓,驅散了所有的縛靈符,緩緩的走到她的身邊,緊緊的握住那只烏黑干枯的手,看著空蕩蕩的頭顱。 她生前一定是一個很美的女子,氣質出塵,溫柔典雅。她待在這大半年了,李家沒有一人死于非命。她叨擾李洋,但是并沒有傷害他,也許只是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她。 “你想入輪回嗎?”瀾瀾眼角噙著淚珠,嘴角卻上揚到一個完美的弧度,語氣溫柔,“你的身體是不是在井下,我們替你找回你的所有身體,然后送你入輪回,好不好?” 熊妗頸部濃血慢慢滲透出來,紫黑干枯右手緊緊的回握瀾瀾。 她……想要離開。 瀾瀾緊緊的握她的手,金黃色的靈氣緩緩涌進熊妗的身體。漸漸的,熊妗身上的濃稠黑血消失,漆黑的怨氣也逐漸消散。 “蘇湛,她的尸體在井下暗河,我們下去去找吧?!睘憺懟氐教K湛身邊對他說。 全嘉林突然說了一句:“我們還沒有問她知不知道兇手是誰呢?她太可憐了,我們一直要替他捉到兇手?!鄙倌耆诉煅实讲恍?,可能是想到自己的母親。身為聾啞人的熊妗,當時連反抗求救的力氣都沒有。 瀾瀾回頭,見熊妗在比劃,也就跟上。 “她……她竟然說自己忘記了,這種事情怎么能忘記了?!比瘟种苯記_到井邊,可是他根本看不到熊妗,只是感覺井邊極其寒冷。但他并不畏懼,他蹲在井邊,對著井口說,“熊妗,你是不是還在這,我看不見你,但是我真的想幫你。你在好好想想,你也許不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名字,也許也忘記了他長什么樣子,但是你能不能想起一點點特征,一點點也好?!?/br> 瀾瀾她知道一當變成怨靈,生前的事情就會漸漸的忘記,直到完完全全的忘記自己,成為孤魂野鬼。但她見熊妗遲疑了很久,才開始比劃動作,所以也就走上前站他的身邊,比劃手語。 全嘉林看著,徐徐而談:“那個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還有一點煙草的味道。他的腳很大,鞋子很特別,上面有一個盤扣……” “鞋子上有一個盤扣……”瀾瀾在喃喃自語,盤扣是什么東西。 “這是你能想起的全部嗎?”全嘉林見瀾瀾手突然不動了,也就對這井口問道。 瀾瀾看到他一個小腦袋往井口懟的樣子,煞是可愛,可是這里終究怨氣太重,就讓他離開了井口。 由于蘇湛和瀾瀾要下井去尋找熊妗的尸體,也就用鎖靈索將熊妗綁在井口旁,又丟給了全嘉林一堆的縛靈符和桃木劍,是防止熊妗突然暴走傷害他用的。 “你們快點回來呀?!比瘟钟侄慊亓思t木柱子后面,縛靈符貼滿全身,手握緊桃木劍,蹲在那里哆哆嗦嗦。 瀾瀾“噗呲”一笑:“你剛剛不是挺勇敢的嗎,都沖到人家身邊去了,現在怎么就這么慫了?!?/br> 全嘉林從紅柱子后探出小腦袋:“我剛剛是以為她回井里去了,我怎么知道她還在邊上啊,你們一定要快去快回啊?!?/br> 蘇湛握了握瀾瀾的手,隨后也就跳了進去,瀾瀾也緊緊跟上。 井是一口枯井,他們跳下來并沒有水,土地松軟,一下來就是一股很重的腐臭味。井下空間很大,但是很黑。 蘇湛拿出手電筒,空間瞬間變亮,聽見了不遠處有水流的聲音,于是他們跟著水聲走過去。 瀾瀾見蘇湛一直都緊鎖著眉頭,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坐在邊上看著他們沒有講話。也就走上前,和他十指相扣:“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蘇湛被她突然十指相扣,有些吃驚,但又見她清澈見底的眼神,莫名的安心。 “我在想李秉堯和熊妗是同一個兇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同樣的無頭案,不同的是一個尸體留在現場,一個是頭顱。 瀾瀾眼眸徒然空了一瞬,她當時耳邊傳來的聲音,與扶蘇相似。但是如果真的是扶蘇,可為何要殺他們二人。 扶蘇看上去就是一個放湯不羈的白發戲子,身上透露著一股邪氣。 怨靈殺人,可是要灰飛煙滅的,不入輪回的。 蘇湛這時在已經沒有什么水流動的暗河邊上,發現了熊妗的無頭尸體。 由于時間太久,又一直受到河水的沖刷,尸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但是身上的穿著的紅色襖裙依舊鮮艷惹眼。 而且她的尸體上有無數個傷痕,像是被人千刀萬剮了一樣。 “我們回去吧,看看陸隊他們有沒有什么發現?!?/br> . 等他們三人帶著熊妗的尸體回到巡捕房時,黎明也來到了人間。 他們在停尸房的冷藏庫里找到那顆被遺留在沙華街的頭顱,法醫將熊妗的整個身體拼湊起來時,瀾瀾才看見完整的熊妗。 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明眸皓齒,一襲紅衣襯得她陽光明媚,亭亭玉立。 躲在屋外的瀾瀾,在入輪回的前一秒,看見熊妗突然做了一個手勢,她雖然看不懂,但是猜測應該是謝謝吧。 隨后他們也就離開了藏尸房,可他們出來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陸銘,徐景槊還有全嘉林。 全嘉林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問道:“熊妗走了嗎?” 蘇湛頷首:“嗯,等法醫尸檢完,你就可以給她找一塊風水寶地,好好厚葬,這樣她投胎能更好一些?!?/br> “我一定會找一個好地方的?!比瘟盅劢青咧鴾I,重重的點頭,隨后就跑進停尸房,應該是想看她最后一眼。 徐景槊勾著陸銘肩膀,微微挑眉,帶著得意說:“嘉林跟我們說了熊妗的事,這讓我更加覺得李秉堯的死可能可以跟一個連環案聯系在一起?!?/br> 熊妗身上有三十五刀痕,與李秉堯身上的一模一樣。 ※※※※※※※※※※※※※※※※※※※※ 周家之:“為啥不讓我這個小可愛出來,我都好久沒有戲份了?!?/br> 帥氣的作者:“你丫能看懂手語嗎?” 周簡之:“哼,渣白?!?/br> 帥氣的作者:“小黑屋警告。另外全嘉林也是小可愛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