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少女當即向前踏出一步, 險險的擦著男人的手指閃了過去。 縮地成寸! 眨眼間便踏上了步輦, 凌玥抽出腰間長刀,對準束縛著凌伯海的黑線斬去,艷麗的刀光閃過,濃密的黑線齊聲而斷。 “玥兒,我教過你很多次, 好姑娘就該懂得——,”察覺少女的動作, 波旬轉過頭,雙眼已完全被眼白所占據, “關鍵時刻, 別礙事!” 隨著最后一個音落下, 一只蒼勁有力的手從下伸出, 死死扣住了凌玥的腳踝,正是來自于步輦上的凌伯海。 凌伯海此時的模樣格外駭人,一半臉上滿是痛苦,另一半則冷冷的注視著少女, 像是捕食者在瞄準獵物。 “……跑,”尚還屬于他的那一半嘴巴努力掀動嘴角,“……跑??!” “閉嘴?!绷璜h狠狠的瞪了親爹一眼,轉身對準波旬打出了一掌! 這是她晉升分神后第一次全力出手。 摒棄了招式, 舍掉了技巧,用盡全身的修為,打出這一招——番天掌! 真元全力催動之下,原本的掌印熔煉,竟隱隱現出一個方印的模樣,冥冥中想起了一聲格外高亢的“天塌了”,對準男人的后腦就砸了過去。 波旬面無表情,周身黑霧翻涌,一張張哀嚎的人臉從黑霧中放出,縈繞著他旋轉個不停,最終一齊貼向了男人的臉! 男、女、老、少。 不同的面容在這具軀體上閃過,就在方印即將挨上黑霧之時,一張女人的臉顯露了出來。 凌玥見過她,在方才的宴席上。 只不過,那時候她站在金靈圣母身后,笑的格外恣意,而不是像現在,被驚恐之色削去了八成的美貌。 匪夷所思的,面對迎面而來的“番天印”,波旬向后大退了好幾步,步履倉皇到,幾可稱之為“落荒而逃”。 “金光!”女子的面容被另一個擠開,后者正破口大罵,“你在干什么!” 金光? 電光石火之間,凌玥靈機一動。 波旬的這具“軀殼”取材用宴會上的眾仙,而截教十天君中的金光圣母便是死于廣成子的番天印下! 死前的恐懼已經刻入了她的骨血,即便在被波旬吞噬的如今,也難消除。 有門!真的有門! 意識到這一點后,凌玥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在場最強的三仙,金光圣母死于廣成子的番天印,呂岳死于清虛道德真君的五火七禽扇,而金靈圣母在與慈航道人交手時,死于燃燈道人的定海珠! 廣成子、清虛道德真君、慈航道人還有玉鼎真人——玉泉山四大道統,而她,恰巧都會。 至于最后的定海珠…… 凌玥摸出了楊戩送給自己的定風珠。 定風、定海,一字之差,但管他的呢,燃燈道人只是把它當暗器用! 咬了咬牙,凌玥一把抓起凌伯海,不退反進,對準“波旬”撞了過去! 重重疊疊的招式在瞬間爆發,璀璨的光芒與濃稠的霧氣糾纏在一處。凌玥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用過這么多法術,爆裂的轟鳴聲已經蓋過了人面的慘叫,一直到沖出包圍,耳內依舊在隆隆作響。 但她不能停。 此處的驚變似乎徹底激怒了折葉,天庭終于撕開了遮掩在身上的華美長袍,露出了腐臭的猙獰面目。 凌玥貼在拐角處,躲過了一隊游魂般掠過的仙女。 此時的女仙已不復初見時的甜美,反而一個個長出了青面獠牙,伸著猩紅的舌頭,倒是像極了傳說中臣服于魔主的羅剎。 凌伯海癱坐在墻根上,雙眼被一塊黑布死死蒙住,臉上表情變幻不定。 “何必自討苦吃呢,小玥兒?”波旬的聲音從他的嘴里發出,“就算你能逃出瑤池,難道你還能逃出天庭?” “如今前路盡封,就算你努力修煉,也踏不出最后一步,何必要在一條絕路上死磕呢?” “世人皆苦,人生難渡,為何不選擇與我化為一體,同享永生之樂呢?” “閉嘴?!绷璜h超兇,“你個舞法天女,懂個錘子的天魔!” 趁著對方陷入錯愕,她隨手找了塊手帕,團成一團后塞進了他的嘴里。 很好,這下清靜多了。 在波旬心中,“不速之客”顯然要比“自投羅網”的她危險的多,這才放任她帶著凌伯海四處亂跑,恐怕還盤算著收拾完前者就回來加個餐。 沒關系,上一個這么以為的,院里的枇杷樹已亭亭如蓋矣。 被“冷落”的凌家大小姐如此道。 拖著老爹繞過滿院子似鬼非鬼的幻影,凌玥隨便挑了一個空著的院落就鉆了進去,誰知剛一冒頭,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一呆。 在幽暗的庭院之內,一具具尸首壘成了小山,暗紅色的血流從尸體的七竅中流出,在地上匯聚成了向著后院緩緩流淌的血洼。順著血洼望去,入目的卻是無數亭亭玉立的風荷,那些荷花枝蔓碧綠,荷葉滾圓,花瓣卻是透著粉的玉白,當花苞合攏之時,更是顯得玉雪可愛。 有那么一瞬間,凌玥簡直以為自己回到了云湖,稍等一會兒,便會有唱著歌的采蓮女劃著船槳,從花叢深處駛來,笑著問她“阿妹往哪里去?”——如果這些荷花不是扎根在尸體上的話。 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少女拖著老爹躲到了門扉之后。 那風荷群對此毫無察覺,只是貪婪的汲取著地上的污血,稱得上晶瑩剔透的花枝里甚至能看到縷縷血絲通向秀美的花萼,在完美的花苞上勾勒出惑人的圖案。 等到地上的污血少了大半,像是不滿足般,一根長著頂芽的根莖伸出,試探著趟過血河,來到了堆疊的尸體前。 那嫩綠色的枝芽像翡翠般通透,外層長著細細小小的絨毛,對著如山的尸體轉來轉去,像是初去脂粉鋪子的豆蔻少女,被這琳瑯滿目的貨架所吸引,變得不知所措。 然而,與挑花了眼的真正少女相比,這嫩芽就要果斷的多,不多時,它便鉆入了尸山之中,卷了其中一個稍小的出來。 那是一名看上去至多才到舞象之齡的道童,穿著一身繪有太極陰陽的外褂,胸口破了一個碗大的洞,透過那猙獰的傷口,可以窺見被切去了一小片的心臟。 以凌玥的眼光來看,這具尸身并不完整,然而嫩芽卻很是歡喜,迫不及待的鉆入其中,扎進了那顆停滯多年的心臟。 “噗?!?/br> 利物入rou的聲音傳來,風荷的根莖刺破了道童的心臟,向著他的四肢百骸蔓延,緊接著便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吸吮聲和吞咽聲。 道童的尸身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而一株嬌嫩的新芽頂破他身上的衣物,鉆了出來。 那嫩芽生長的飛快,幾乎是眨眼間便長成了一株小小的風荷,托著碧綠的圓葉,輕輕的搖曳。而那新生的花蕾微微顫動,竟然就這么緩緩地綻放開來。 可惜,在花瓣中央的并不是什么蕊芯,而是屬于道童的臉。 凌玥知道這是什么——荷花的分株。 看著這一池子人面蓮,她突然冒出來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念頭來——以前修真界盤點仙人的時候老是吐槽哪吒,說天上這么多神仙,就他一個植物人,開宴會的時候,難道要特別給他上一碗和著清水的淤泥? 現在好了,這個問題從根本上被解決了——大家變成了一個種族! 把這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揮走,凌玥轉過身,把手按在了凌伯海的肩膀上。 在親眼目睹了風荷的進食后,她已經明白了過來。 波旬能控制天庭眾神的關鍵,八成就在這些食人蓮花身上,而他之所以能在天庭為所欲為,恐怕是因為——他如法炮制了玉皇大帝的尸身。 而想要斬斷他對天庭的控制,那就只有—— “把玉帝老兒給找出來?” 被人cao心飲食問題的三壇海會大神一把捅破一名“族人”的腦袋,對著與自己并肩作戰的好友怪曉之以理,“你看看這些花的數量!一個一個找過去要花多少功夫?要不是怎么都點不燃它們,我早就放火燒了!” “也不對,玉帝怎么說也要有排面,說不定他比所有人的花都大,咱們一眼就能看到!” 楊戩沒搭理他的自說自話,順手將撲向自己的花藤攪斷,抬腳踩著一張怒吼的臉凌空躍起,將刀尖送入了對方口中。 此時二人已身處蓮海之中,鋪天蓋地的法術從這些妖異的蓮花口中噴出,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見他不答話,李溪客一甩紅纓槍,試圖動之以情,“你瞧,除了你和我,全天庭的人都在這里了,萬一我不小心瞅見我那死鬼爹和倆哥的臉,我……” “你?”楊戩抽空搭理了他一下。 李溪客的神情極為嚴肅,“我沒忍住,笑出聲了可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1 21:22:37~20200323 17:3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寂寞紫 2個;啥也不是、一只大白鵝鵝鵝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沒得追求的夏目 25瓶;布尼尼 20瓶;九月初九、siyi 10瓶;煙闌 6瓶;啥也不是、cheryl 5瓶;appv 2瓶;玖澤澤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2章 “那你們就是吉祥的一家?!?/br> 面對好友直指靈魂的發問, 楊戩答的面不改色。反倒是李溪客被這個答案惡心的臉都皺了起來。 他是蓮花化身, 要是李靖、金吒、木吒也變成了蓮花……那可不就是“真*一家人”了嗎? 平生第一次,他無比期望李靖能堅強的活下去。 也不怪李溪客如此, 當年他還叫李哪吒的時候, 割rou還母、剔骨還父,父子倆的關系就已經降至冰點了。 后來他更是追殺了李靖數百里,眼看就要大仇得報之時,被燃燈道人橫插一腳,好好一出千里復仇記就變成了父子大和解。 與其說是和解, 其實更像是逼和。 李哪吒要殺李靖,燃燈道人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徒弟被打死, 就賜下了能夠克制哪吒的七寶琉璃塔。 在領教了琉璃塔的厲害后,哪吒決定不吃這眼前虧。 照他本人的說法就是——殺又不能殺, 打又沒法打, 除了認慫還能怎么辦? 話雖如此, 這對父子也依舊勢同水火, 只是不再喊打喊殺,而哪吒和兩位哥哥的關系則稍好,但也好不了多少,也就是比形同陌路強一點。 偏偏玉皇大帝也不知是天生缺心眼還是就想看熱鬧, 動不動就讓他倆一起行動,還美名曰“上陣父子兵”。 某次外出公干后,哪吒跑去灌江口跟楊戩咬耳朵,“我每天都得默念一百遍清心咒, 才能忍住不給他一槍?!?/br> 因為李靖總是兢兢業業的到點上班,哪吒并不喜歡在天庭長待,總是找借口跑出去瘋玩,也多虧如此,才免去了昔日的劫難。 “誰跟他們是一家,”李溪客嘟嘟囔囔,“他們就算變成荷花,也只配做涼拌藕片!” “是是是,”楊戩敷衍他,“只有你才配得上糯米藕?!?/br> 李溪客聞言不敢置信的瞧他:我把你當摯友,結果你把我當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