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這人一出手, 聞瑕邇便察覺到此人是魔修。他心中疑云重重, 正欲一舉將其拿下,問個究竟, 屋下的巷中陡然響起了密麻的聲響,猶如成千上萬的蟲蟻爬行, 窸窣緊湊,聽的人心底發毛。 聞瑕邇垂首晃眼一瞧,陡然看清了巷中景象,成千上萬如同黑色密云般的蟲子正在地上快速的移動,朝著同一個方向蜂擁前行。 母蠱死后, 子蠱不受控制便會循著氣味自行向母蠱靠近, 看來方才那只母蠱的確已經死透了。 一聲“咔嚓”聲猛然響起,聞瑕邇收回目光,卻見半空中纏繞住那人的冰龍身上竟現出了裂紋,下一刻, 碎冰紛飛,無數殘冰化作齏粉從虛空中掉落, 閃著涔涔冷光。 那人做完這一切后停也未停, 翻身再度躍下屋檐,身影飛速隱入巷中, 聞瑕邇站在屋檐上縱觀巷中格局,挑了一條近道落入巷中, 那人恰好跑過一個拐角, 和他撞了個正著。 隔著數丈距離, 聞瑕邇冷眼打量著這人,“你就是將那子母蠱造出來的人?” 這人穿著一身夜行衣,臉上戴著一張鬼臉面具,通身上下半點能讓人探究的蹤跡也無。 聞瑕邇抬腳逼近兩步,這人便往后退開兩步,聞瑕邇道:“你此刻不說,往后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br> 這人身形一滯,聞瑕邇緊接著上前,赤符已藏于背后,一步一步直將人逼到墻角。這時,右前方的巷中陡然響起了腳步聲,聞瑕邇不敢多看,只匆匆一瞥,卻驀地發覺來人竟是君靈沉。 他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朝著面前這人說道:“摘了面具吧,緲音清君出手可比我更準更恨。要是惹得他不快,你恐怕連全尸都留不下?!?/br> 這人偏過頭,顯然也是看見了持劍而來的君靈沉,只見他忽的出手,拿出一把東西朝君靈沉面上丟去,君靈沉抬劍便要擋之,聞瑕邇卻快他一步打出幾道赤符半路阻截了那把東西。 然而這人的舉動似乎只是聲東擊西,他見聞瑕邇一出手,便再次從袖中丟出一件黑色的物什,動作又快又準卻不是襲向君靈沉,而是朝著聞瑕邇而去! “聞旸?!本`沉出聲提醒道,但仍是晚了一步,聞瑕邇只覺脖頸上微微一麻,腳下的步子生生頓住。 他兩指捻起一道赤符往脖頸處抹去,放手攤開赤符時符紙上多出了一只冒著青煙的赤紅色小蟲。 “被蟲咬了?!甭勮冇贸喾砥鹣x尸丟在了地上。 君靈沉向他走來,問道:“什么蟲?” “不知?!甭勮兠嗣幌x咬的地方,“應該沒什么大礙?!彼麙咭晧且谎?,那人果然已經趁著他們二人愣神之際逃走了。 君靈沉道:“無須你出手?!?/br> 聞瑕邇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才明白君靈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道:“別想太多,上次你在淵海之地救我兩次,我不過是還報給你罷了?!?/br> 末了,又笑看著君靈沉,“何況能出手救緲音清君的機會可不多,能出一次手是一次。不然我可這輩子都還不上了?!?/br> 君靈沉聞言,眉心微蹙并不說話。 聞瑕邇心中卻還惦念著那黑衣人的蹤跡,不再逗留,對君靈沉道了句“告辭”便轉身離開。 他沿著那黑衣人逃離時的方向一路追蹤,沿途突然遇見了迎面而來的莫逐,他停下腳步問道:“莫先生為何出來了?” 莫逐拱手道:“尸群體內突然鉆出蟲蠱朝著一個方向離開,我便知曉是少君成功擊殺了母蠱。朗二公子也已無恙,應天長宮弟子正在照料,所以莫逐這才前來尋少君?!?/br> 聞瑕邇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給莫逐聽,莫逐聽罷,皺眉道:“既是如此,我與少君二人分頭行動,尋那人蹤跡該快些?!?/br> “先生所言極是?!甭勮兊溃骸爸皇窍壬粲錾纤炔灰Q然出手,我與他短暫交手,并不似泛泛之輩?!?/br> 莫逐頷首道:“少君放心,莫逐若尋到此人必先支會少君。望少君遇上此人亦能先支會莫逐?!?/br> 聞瑕邇說好,事急從權,刻不容緩,二人當即便分開,獨自開始尋那人的蹤跡。 其實對找到那黑衣人聞瑕邇并未抱多大的希冀,畢竟離黑衣人逃離已有些功夫了,這水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依黑衣人的身形,若是此刻已逃離水村也實屬平常。 但就這般放棄不尋不是聞瑕邇的行事風格,凡事總有兩面,他自覺氣運不錯,若那黑衣人被他僥幸再度撞見,也不是不可能。 聞瑕邇行至水村一片偏僻的角落,腳下雜草叢生,不遠處還有一口一人寬的石井,他走到井邊往井底掃了一眼,只看得一片漆黑便收回目光。隨后又抬首環視四周,不見有異便打算離開此地。 這時,一道身形倏的闖進聞瑕邇視野中,他定睛一看,云束正手提著劍,氣勢洶洶的向他疾步走來,嘴上還貼著一道禁聲符,模樣滑稽可笑的緊。 聞瑕邇順勢在井沿上坐下,抱肩打量著云束那副令人發笑的模樣,“這是誰呀,嘴上怎么貼著符就出來了?夢游???” 云束想破口大罵,但兩瓣唇因著禁聲符的阻撓死活張不開,氣的瞪大了眼,拿著劍在聞瑕邇面前一陣晃悠,一副聞瑕邇不給他取下禁聲符,就要一直在聞瑕邇面前晃劍威脅的模樣。 聞瑕邇不為所動,說道:“我這身細皮嫩rou若是一不小心被傷到了半分,你這輩子興許就只能當個啞巴了?!?/br> 云束鼻間傳出厚重的出氣聲,顯然是被氣急,聞瑕邇手肘撐膝,支著臉頰,慢悠悠說道:“我覺著你這輩子當個啞巴也挺好,連模樣都瞧著順眼多了?!?/br> 云束哐當一聲丟了手中的劍,聳拉著頭低眉順眼的瞧著他。 聞瑕邇微微迷眸,道:“你的‘氣節’這么快就不復存了?” 云束又撿起劍,在地上劃出幾個字來,示意聞瑕邇看。他垂眸看去,見那地上端端正正的寫著“表兄,表弟知錯”,他冷笑一聲,道:“字倒是人模狗樣,可這寫字的人就不見得了?!?/br> 他話中的嘲諷之意不加掩飾,云束僅是握劍的手悄悄一怔,旋即便要再度提劍在地上書寫。 聞瑕邇卻是已經厭煩了,抬手收回貼在云束嘴上的赤符,道:“滾?!?/br> 符一離開,云束便覺桎梏在他嘴上的力道消失殆盡,他試著低聲說了幾個字,順利吐出后,面上的順從瞬間消失,看向聞瑕邇的眼神恨怒交加,“聞旸,你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聞瑕邇對云束這幅翻臉大變的模樣習以為常,“你若是還想見到幾個時辰后的太陽,大可多罵幾句?!?/br> “你放屁!”云束氣的面目猙獰,劍橫隔在聞瑕邇身前,“你就只會耍耍嘴上功夫!連三歲小孩都糊弄不??!” 聞瑕邇淡淡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劍鋒,“我是不是只會耍耍嘴上功夫,你眼下大可一試?!?/br> “別以為我怕你!”云束的劍鋒又近半寸,“我忍你這魔頭許久了,今日我便要替云家......不!替仙道除了你!” “動手?!甭勮兊溃骸拔覄右淮绫闼阄逸??!?/br> 聞瑕邇越是這般風輕云淡,云束握劍的手便越是顫抖的厲害。 他今日被聞旸如此作弄一遭實在是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一劍將其除之而后快,但他心中卻是如明鏡般知道聞旸的修為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可他當下已經放出了狠話,若是臨陣脫逃,事后定是會被聞旸當作飯后笑談拿出來肆意取笑,一口怒氣硬生生哽在胸膛上不去也下不來。 聞瑕邇兩指捻起劍鋒,嗤笑道:“劍都拿不穩,你當真動得了手?” 云束額角青筋暴起,惡向膽邊生,只見他松手棄劍,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兩只手掐住聞瑕邇的肩膀,厲聲道:“聞旸,你去死吧!” 話音方落,聞瑕邇便覺自己全身陡然失重,整個人從井沿上抽離,背朝著身后的井口直直往下墜落。 他落下去時看了一眼云束,云束被他這一眼看的遍體生寒,心中卻是大感驚疑,他不過是一時氣暈了頭才想將聞旸推下去,沒想到竟如此輕易就讓他得了手,他盯著黑沉的井口已經看不見聞旸的影子,報復的快感瞬間涌上心頭,“去死,去死!聞旸你去死吧!你這個瘋子定會摔的血rou模糊,連你爹聞秋逢見了也不認得!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