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
這日天光大好, 萬里無云,阮煙難得主動提出去院子里曬曬太陽的要求, 云杳自是點頭答應,推著輪椅將阮煙推出了房門。 二人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站在輪椅后方,鮮有的一路無話。 阮煙微仰頭看了看天空,強烈的光讓他有些不舒適的半瞇了瞇眼, 他喊了一聲:“云杳?!?/br> 阮煙等了一會兒, 身后的人毫無反應,遂轉過頭望去, 看見云杳眉心緊鎖, 臉上卻是一派恍惚之意。 阮煙道:“云杳?!?/br> 云杳聞言眼睫顫了幾下,回過神來,“阮煙你叫我?”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阮煙問道:“你近段時日有些心神不寧?!?/br> 這段時日,云杳時?;秀背錾?,像這樣聽見阮煙的呼喚不應答是常態, 有一次雕刻擺件時, 甚至割傷了手也毫無知覺, 最后還是在阮煙的出聲提醒下才意識到自己被割傷了手。 云杳抿唇笑道:“沒發生什么事,我只是有些走神了?!?/br> 阮煙看著云杳唇角的笑意,片刻后, 道:“你笑的很勉強?!?/br> 云杳唇角上揚的弧度一滯, 隨后慢慢沉了下去, “那我不笑了?!?/br> 阮煙眼簾闔上了一瞬, 再睜眼時望向云杳的眼中已是一派關切之色,他柔聲道:“不能告訴我嗎?我很擔心你?!?/br> 云杳看見阮煙眸中的關切,面上的情緒逐漸變得有些黯然。 他輕喊了一聲:“阮煙……” 阮煙溫聲應答,“我在?!?/br> 云杳握緊輪椅的邊角,聲音又弱了幾分,“我娘的病越來越重了……” 云杳有一個常年臥病床榻的母親,阮煙雖未見過,但也從這些年來與云杳的交談中知曉了一些,遂勸慰道:“你娘是修士,再嚴重的病也會不藥而愈的?!?/br> 云杳搖頭道:“娘她早已不是修士了,她的病一直都沒有痊愈過?!彼f完這話,神情變得更為沮喪,眸中隱隱有悲慟閃過。 阮煙默了幾息,忽然伸出一只手覆在了云杳緊握住輪椅邊角的手背上。 手掌下突然傳來的冰冷溫度讓云杳下意識的想抽回手,阮煙卻張開手掌一把將他的手包裹在了掌心之中,緊緊箍住。手掌被一股冷意團團包裹住,云杳有一瞬的茫然,“阮煙?” 阮煙琥珀色的眼眸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暈,艷麗的面容變得柔和了幾分,他凝視著云杳,溫聲道:“杳杳,我會一直在,我會陪著你?!?/br> 云杳這才反應過來,目光聚集在阮煙包裹住他的手上,“阮煙,你的手……” 阮煙道:“只有手,腳上痊愈還需要一些時日?!?/br> 云杳肩頭輕顫了一下,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掙脫了阮煙的手掌,張開手臂抱住了阮煙的肩膀,“太好了,你的手痊愈真是太好了……這是我這段時日來聽到最好的消息了?!?/br> 阮煙一怔,隨即緩慢的伸出手回抱住云杳,眸中噙上了一點柔光,道:“嗯,別哭?!?/br> 云杳道:“我只是開心,沒有哭?!?/br> 阮煙輕撫了撫云杳的背,云杳感受到背上的觸碰后身體僵了一下,松開阮煙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阮煙,謝謝你安慰我?!?/br> 阮煙含笑看著云杳,沒說話。 “你還在陪著我,我不該這么垂頭喪氣的?!痹畦妹嫔系镊鋈簧⒘诵?,“還有父親和哥哥,他們肯定也很擔心娘,我要代替他們好好照顧娘,不能再繼續垂頭喪氣了……” 阮煙眸中的溫意不動聲色的隱沒了一瞬,只聽他道:“父親?哥哥?我從未聽你提起過?!?/br> 云杳自知失言,目光慌亂的往后閃躲了一下,阮煙見狀,卻是上挑了眼尾笑了起來,“你不愿說就不說,我不會逼你?!?/br> 云杳試探的看了一眼阮煙,見對方臉上并無探究之意反而是一派溫和淺笑,懸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沉了下來。 他在世上還有一個父親和一個哥哥的事,是斷不能被他人知曉的。若是一旦泄露,必會引火上身,甚至禍及他人。 阮煙伸出手,觸碰上云杳垂在半空的手臂,似是安撫般開口:“別怕,沒事的?!?/br> 云杳輕輕的點頭,應了一聲。 四季更迭,秋去冬臨,青穆又下起了大雪。 云雪依還是沒熬過那年的冬日。 在大雪紛飛的長夜里,如她的名字一般,與雪長依,緩緩闔上了眼,在漫天的雪中陷入長眠。 云雪依是青穆云家家中嫡女,未出嫁便與人生下了孩子,云家家主云酬為了家族的顏面,一直將此事瞞的密不透風。是以這些年來云杳在云家,一直是被當做云家旁支的孩子撫養長大,除了少有的幾個近親之人知曉他的身份外。 亡者過世,下葬之時,理應由亡者身前至親之人扶靈抬柩。 而云杳卻因為身份的緣故,不僅無法扶靈送亡母最后一程,就連存放著他母親的靈堂也進不去。 家主云酬如是打發他:“你身份不便進入靈堂,若是你見到你母親的靈位后悲痛難忍一時露了馬腳,要我們如何向各方前來吊唁的賓客解釋?為了云家的顏面和你母親的名節,云杳,這次便只能委屈你了?!?/br> 是以本該是為生母扶靈下葬的日子,云杳卻只能被關在云家,穿著一身縞素的喪衣,跪在冰天雪地的院中,對著一只暗色銅爐,不斷地燒著紙錢,已寄哀思。 聞瑕邇沉默的站在云杳身前,眼中的情緒有些難以言說。 君靈沉望著眼前的場景,眼中似有所動,卻是一語未發,收緊了掌中人的手。 聞瑕邇感受到手中傳來的力道,偏頭看向君靈沉,用著調笑般的口吻道:“我們家有些特別,母親過世了,大兒子想來看母親最后一眼,卻是被做父親的毒打一頓后關在了家中,小兒子想進母親的靈堂,卻只能躲在雪地里的一角,偷偷的焚著紙錢?!?/br> “聞旸?!本`沉蹙了蹙眉,“令尊應是有苦衷才會如此?!?/br> 聞瑕邇收斂了笑意,道:“緲音清君這話說著竟是比我還要了解我父親幾分?!?/br> 君靈沉道:“我并非刻意……” “我知曉?!甭勮兇鬼粗~爐著焚著的火焰,“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父親的確有苦衷?!?/br> 雪花落進銅爐中,火焰撲閃一下后向四周飛濺出火星,遂又復原。 聞瑕邇暗聲道:“我父親為報祖父祖母之仇,手刃天機門和一眾殘黨造下了太多殺孽。我母親過世時,他就已經障業纏身,被心魔所擾,修為大跌……他怕我來到云家惹出是非,暴露了身份,卻又沒有能力護著我和云杳,這才……” 他說到此,頓了頓,似是在回憶當初的情景,眼中的黯然復又加劇。良久后,才接著道:“只是我明白的有些晚,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君靈沉道:“你還活著?!?/br> 聞瑕邇側眸望向君靈沉,少有的沒能領悟到對方話中的含義。 君靈沉解釋道:“你還活著,于令尊來說便是最大的欣慰了?!?/br> 聞瑕邇定定的凝視著君靈沉,片刻后,笑著移開了目光,“也對?!?/br> 云杳跪在雪地里,垂著頭一語不發的焚著紙錢,直到銅爐中的紙錢燃盡,他才動了動身體。 “云杳?!比顭熥谳喴紊?,兩手扶著輪,在雪地里緩慢行進到云杳身后。 云杳聞言輕輕的應了一聲后便沒了動靜。 阮煙道:“天冷了,同我回屋吧?!?/br> 云杳默了許久,嘶啞著聲音道:“你回去吧,我想和娘親再待一會兒?!?/br> 阮煙伸手替云杳拍下肩頭的雪,道:“你若凍壞了身體,你娘親也會心疼的?!?/br> 云杳聽后,忽然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頭垂的更低,須臾只聽他哽咽著道:“父親不在,哥哥不在,我也不在……只有娘親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 淚珠順著他頭低垂的方向,直直的砸進了雪地里,一滴一滴,落下一灘深淺不一的印記。 阮煙見狀,眼中的情緒漸漸沉了下來。 他俯下身,驀地伸出手抱住了云杳的背,將人從雪地里拉起,靠進了他的懷中。 阮煙一只手握住云杳的下顎,把云杳的臉緩緩轉向他,在看見對方臉頰上濕潤的淚痕后,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 云杳濕紅的眼里有些無措,“……阮煙你做什么?” “杳杳……”阮煙抵著云杳的臉頰,在云杳耳畔輕聲道:“別哭了,我不想看見你哭?!?/br> 他牽起云杳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你每次哭,我這里都難受的緊,別再哭了?!?/br> 云杳面上的茫然更甚,“你……為什么?” 阮煙執起手指在云杳的下顎處摩挲了一下,眼中的顏色變得更沉,隨即低下頭,在云杳的下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云杳睜圓了眼,愣了一瞬才緩過神來伸手推開了阮煙,連連后退,卻在后退時不慎碰翻了身后的銅爐,燙到了手背。云杳卻恍若未覺,一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阮煙,“阮煙你做什么?!” 阮煙目光觸及到云杳被燙紅的手背,“嚇到你了嗎?我給你賠禮,對不起?!?/br> 云杳目光戒備的掃視著阮煙,阮煙看見后反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我不會再做了,別怕我杳杳,我只是有些情難自已。 ” 云杳怔了怔,“情,情難自已?”他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句話中的意思,面上慢慢浮現出赧然的神情。 阮煙笑意漸深,正欲言便察覺道一股氣息向院中而來,“何人?”他斂了笑,目光暗沉的緊盯著院中一角。 話音方落,一道黑色的人影便倏的出現在了雪地里。 聞瑕邇看見來人后,臉上泛起了點點寒意,君靈沉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眸中,也出現了些許動蕩。 朗禪拂手立于院中,在云杳和阮煙二人身上掃視一番后,目光落到了云杳的身上,“你是云杳?” 云杳從雪地里站了起來,退至阮煙身邊,戒備的打量著朗禪。 阮煙也在打量朗禪,只是目光不似云杳那般戒備,而是透著一股戾氣,“你是何人?” 朗禪道:“應天長宮,朗禪?!?/br> 阮煙道:“來此所為何事?” 朗禪沉吟片刻,道:“前來吊唁友人之母?!?/br> 阮煙半瞇了眼,“靈堂不在此,靈柩亦不在此?!?/br> 朗禪望向阮煙身側的云杳,道:“你可想去見你母親最后一面?” 云杳驚疑的看著朗禪,半晌,順應心意回答道:“……自是想的?!?/br> 朗禪聞言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動作迅捷的丟到云杳懷中,“戴上□□,出云家后往東走兩里,應該還能趕上見到令堂的靈柩?!?/br> 云杳握著手中的□□,面上閃露出猶疑之色,卻聽朗禪又道:“我是你兄長的朋友?!?/br> “朗禪……”云杳低聲呢喃了一遍,隨即道:“你可是朗青洵?” 朗禪道:“是?!?/br> 云杳如釋重負,道了一句“多謝”便要往外跑去,阮煙卻在此時忽然拉住了他,蹙眉道:“云杳,不可掉以輕心?!?/br> “我相信他,你別擔心?!痹畦贸雎暟矒崛顭?,隨即又對著朗禪道:“朗公子可否幫我照看他一會兒,我很快便回來!” 朗禪頷首道:“可以,你早去早回,莫要被旁人撞見了?!?/br> 云杳忙點頭,掙脫開阮煙的手丟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飛快的跑出了院中。 “云杳回來!”阮煙高喊了一聲,云杳的身影卻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朗禪與阮煙隔著幾丈距離,盯著他看了許久后,道:“你是禹澤山的阮煙?!?/br> 阮煙收回視線,目光陰寒的看向朗禪,“你刻意支走云杳有何目的?” “并未刻意?!崩识U道:“只是為了友人所托?!?/br> 阮煙眸中暈起冰冷的氣息,“我沒他那般輕易能夠被你糊弄?!?/br> 朗禪聞言,無甚表情的臉上竟是浮現出了笑意,他道:“阮兄天賦異稟,不過四年光景便能重入我道,筋脈復原,奇人也?!?/br> “所以……”阮煙骨節分明的手掌在輪椅的扶手上暗暗收緊,“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朗禪走到阮煙身前,半晌,緩聲道:“不知阮兄對重返孤星莊,可有興趣?” 阮煙聞言,緊握的手掌忽然一松,纖長的手指在扶手上輕點了一下,道:“有趣?!?/br> 朗禪面上的笑意也隨之加深,“的確有趣?!?/br> 聞瑕邇看到這里,心中有一個念頭轉過,但卻不敢輕易定下結論。 君靈沉出聲問道:“朗禪知道你有云杳這個弟弟?” 聞瑕邇道:“我從未和他提及過?!?/br> 君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們去下一處?!?/br> 答案即將浮于眼前,聞瑕邇也沒有再多做停留,牽著君靈沉往下一處暗光明滅處走了進去。 聞瑕邇一踏進那光圈處便感覺頭暈目眩,額間血撲閃了許多次,才讓他緩過勁來。 他看向君靈沉,見對方緊闔著雙目,眉心難耐的蹙起,便知曉有些不妙,立刻喊道:“君惘,君惘,君惘!” 君靈沉卻像是聽不見他的叫喊,眉頭鎖的更加厲害,神色間滿是隱忍。 聞瑕邇急了,伸出另一只手推了推君靈沉的肩膀,“君惘你醒醒!君靈沉,君靈沉!你快點醒過來!” 聞瑕邇一邊喊一邊掐著君靈沉的手背,持續了好一會兒,君靈沉的眉心才慢慢舒展開來,睜開了雙眼。 “君惘,君惘?”聞瑕邇又喊了幾聲。 君靈沉眸中的焦距還未回轉,只見他動了動眼珠,目光才緩緩下移。 聞瑕邇緊盯著君靈沉的眼睛,關切的問道:“君惘,你沒事吧?” 君靈沉看見眼前的聞瑕邇,淵深的眸中一瞬間似有什么情緒即將迸裂而出,只聽他啞聲道:“……你回來了?!?/br> 聞瑕邇微睜了睜眼,立刻反應過來,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師從何人?家中有……” 他話未說完,便被君靈沉猛地抱進了懷中,頭叩在君靈沉的胸膛上讓他眼前的光一下子暗了下來。 聞瑕邇含糊的唔了一聲,試著從君靈沉的懷里掙脫出來,誰料他一動,君靈沉抱著他的力道又陡然收緊了許多,他整個身體被狠狠的壓在君靈沉的胸膛上,壓的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君惘,你這是做什么……”聞瑕邇聲音模糊的說道:“我快喘不過氣了,你快松開……”他眼下雖然只是個魂體,但被同樣身為魂體的君靈沉緊箍著,卻仍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君靈沉聽后,按著他頭的力道略微松了松,聞瑕邇趁勢將自己的頭往后退了幾分,粗喘著氣問道:“你、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君靈沉凝視著聞瑕邇的眸中有一瞬的錯愕,“……你不認得我?” 聞瑕邇一聽這話心想完了。 “你看清楚……”君靈沉語氣有些急切,“你看清楚我是誰!” 聞瑕邇面上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我認得你,我認得你,你是緲音清君君靈沉?!?/br> 君靈沉臉上的情緒這才逐漸緩和下來。聞瑕邇低嘆了口氣,問道:“那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君靈沉眸中的光亮變得有些晦暗,他道:“……你是我的?!?/br> 聞瑕邇本來就對君靈沉還記得他沒報什么指望,這會兒一聽更是失望的移開了視線。 什么你的我的,多半是君靈沉腦子里的記憶出茬子了,把他和什么人記混了。 聞瑕邇拍了拍君靈沉的手臂,道:“時間緊迫,趁你沒把自己也忘的干凈之前,我們邊走邊說?!?/br> 君靈沉這才開始掃視四周,發現周圍一片白芒,意識到他們二人此刻所處的景象有些不對勁,問道:“這是何處?” 聞瑕邇道:“識海之中?!?/br> 末了又補充道:“我們先進去,一邊走一邊和你解釋?!彼f完指了指一旁暗光明滅處。 君靈沉這才松開了手,垂眸看著聞瑕邇從他懷里退了出來,啟了啟唇正欲說話,聞瑕邇便牽起了他的手往那暗光處跑去。 聞瑕邇緊握住君靈沉的手在虛空中晃了晃,“這是識海內,你進來的時候沒有額間血護體,三魂七魄極容易被識海內的一草一木所干擾,我怕你被蠱惑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君靈沉望著他和聞瑕邇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半晌從鼻尖嗯了一聲。 院中的雪開始融化,光禿樹枝上發出了新芽,預示著冬日的遠去。 云杳仍舊穿著一身縞素的衣裳,坐在書案前,有些心神不寧的雕刻著手上的半成木雕。 “還在雕?” 頭頂上方驀地傳來一陣聲音,云杳抬頭一看,便看見了阮煙那張近在咫尺的艷麗臉龐。 他手上的動作一顫,雕刻的小刀失了分寸,劃傷了虎口,艷紅的血立刻從傷縫中涌了出來,他卻沒有立刻意識到,反而身形往后退了退,與面前的人隔上了一段距離。 阮煙看見云杳虎口上的傷,似有些無奈的開口道:“你還是這般怕我?” 云杳緊抿著唇,道:“不是......” 阮煙道:“那便是厭惡我了?” 云杳連連搖頭,“我沒有阮煙......” “那便是……”阮煙傾身抓住云杳的手,伸出舌尖在那受傷的虎口處舔舐了一下,含糊道:“因為那一日的吻了......” 云杳臉色瞬間紅了起來,也不知是因為阮煙口中所說的那個吻,還是虎口處傳來的濕潤酥麻之感,“阮煙你別這樣......”他往回抽了抽手,卻沒能抽出。 阮煙挑眸看他,“哪樣?”說罷又在云杳虎口處舔舐了一下。 云杳臉頰立時燙的更加厲害,“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覺得你在……” “嗯?我在什么?” 云杳被虎口上不斷傳來的觸感弄的指尖發麻,錯開阮煙的目光,硬著頭皮控訴道:“會讓我覺得你在......勾引我!” 不止是眼下的境況,自那日之后,云杳總感覺阮煙看他的眼神越來越露骨,有時候還會在言語和肢體之間,故意四兩撥千斤的挑弄他,時間長了以后,云杳很難不生出這樣類似阮煙在勾引他的想法。 阮煙握著云杳手腕的動作一頓,隨即眼中布滿了濃厚的笑意,“看來你還不算太傻?!?/br> “什么?” 云杳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把目光落回阮煙臉上想要尋出破綻,卻見對方那張艷若桃李的精致面容上,正浮現著一個攝人心魄的笑。 “杳杳?!比顭煆澚藦澭畚?,啞聲道:“我就是在勾引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