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二公子顧祐也是岳嬤嬤看著長大的,也是希望未來的二少夫人能是個好的了,不然實在委屈了。 謝夫人揉了揉眉角,嘆道,“要真有說的一二分也就好了?!?/br> 顧祐雖不如他兄長顧煥承繼世子之位,卻也是極為出挑,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就是年輕氣盛性子桀驁了些。若賀家姑娘真是那種貞靜柔順的大家閨秀,倒也還算相配。 既已改變不了的婚事,謝夫人只能往好的想了。 賀家底子薄,雖聽聞前兩年向朝廷獻上了幾個方子,博了些名聲,但根基依舊不夠,也沒什么親族,好像賀家姑娘還是獨女,連個旁支幫襯的兄弟都沒有。哪怕京中稍次一點的人家也看不上這樣的親事。 謝夫人也不能埋怨已逝的老國公,也希望日后夫君和老夫人能多照顧一些顧祐。 ……………… 周氏的心思愁腸百結,還費心的睜眼說瞎話,生怕錯過了國公府這個看上去不錯的冤大頭。國公府那邊依舊鮮花著錦,富貴無雙。 這些都暫時與蕭函沒什么關系,恰逢十五月圓,蕭函又一次見到了開啟了她對修仙世界認知的龍魚。 那夜它攜寶珠投入蕭函懷中,不僅是念著救命放生之恩,也是為著她說的那一句‘獨一無二?!?。 在敖澤懵懵懂懂的記憶中,它生來就與其他鯉魚不同,那些同類也不與它親近嬉戲。盡管它潛意識里的本能也在暗示著它好生修煉,終有一日,它是要離開所生長的那片大湖。但那不知多長久歲月的孤寂,還是影響了它。它更沒想到,它離開大湖的方式會是被漁夫所捕。 那日其實是它修行積累下的一次脫胎換骨,不想熬過了痛楚,卻昏沉沉隨水波卷到了蘆葦叢中,遇到捕魚人也無力反抗。 蕭函和蕓兒要不是臨時起意,它運氣好點還能成為某大戶人家的觀賞魚,差了就是別人腹中食了。至于龍王的報復,大抵也是沒有的。經過三年修行,又有蕭函送了一門修煉功法,敖澤蘇醒的傳承記憶也越來越多。 比如,“這世上早就沒有真龍王了?!?/br> 蕭函初聽時,微微一愣。 敖澤十分親近她,既有放生之恩,還給它取名教它修行,它如今就算再回到那大湖里,那些魚蝦蟹,不管開沒開靈智的,都會乖乖的服從它,龍族的血脈天生對其他水族有著威懾力,哪怕只有淺薄的一絲,一旦覺醒了,便與那些凡魚不同了。 它對蕭函知無不言,說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全天下的龍族都飛升上界了。世間也再無真龍的氣息,也正是沒有龍族前輩的庇佑,不然像敖澤這樣怎么說也承繼了一絲的血脈,卻落得被捕上岸差點被宰的下場。 蕭函猜測像龍族一樣舉族飛升的仙妖肯定不在少數,說不定仙凡壁壘就是在那時定下的。 像敖澤這樣沒能上去的,被留在凡間的,自然更加艱難。 吸收日月精華,耗費了三年之久才煉化了橫骨能與人言,覺醒了體內的一絲真龍血脈。 在蘇醒了那些傳承記憶后,敖澤也有些郁悶,哪怕它的心智并不完全,尚且如幼童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天下再無真龍是什么概念。它悶悶的在水下吐著泡泡,這還是它做鯉魚時的習慣。 蕭函笑了笑,低頭輕聲道,“也許你能修成這世間唯一的真龍?!?/br>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 鯉魚尚能躍龍門,何況敖澤覺醒了真龍血脈,假以時日修煉又遇上大機緣,成為這世間唯一的真龍。 后來蕭函在驚覺這不是個普通世界之下,指點了它幾門修煉功法,敖澤也迅速入門了。 對比起來,蕭函還沒摸到修仙的門檻。 這尾小小的龍魚,說不定是真有氣運在身。它自出生以來并無名字,蕭函思及龍族有敖姓,上古有大澤,便取了這個名字。 看敖澤的修行進度,甚至都已經無師自通掌握了傳承記憶里的一些控水之術,蕭函也沒什么好嫉妒的,許是過往世界里順風順水了些,這世就給她提高了些難度。 敖澤是個知恩圖報的龍魚,許是第一次經歷生死之危,被人以錢財買賣,給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對蕭函示好的方式就是不斷送珍貴的金銀珠寶。 起初是那枚價逾千金的寶珠,后來隨著它修為漸長,掌握了不少術法,附近的江河湖海都有去過,帶來的金銀珠寶也就越來越多。 這井底一片亮晶晶的,都快沉滿了。 也就蕭函比較警醒,早早封了這處井,也不讓府里的下人靠近此處,不然第二日就要傳遍永江府,成為奇聞了。 旁人關注的不會是賀家得了什么樣的奇遇,而是賀家家財萬貫珍寶不計其數,惹人嫉妒眼紅了。 想想蕭函昔日還動過經商當個富貴閑人的念頭,龍魚敖澤不過來了三次,就足夠達到這個小目標了。要是蕭函不去研究這世界的修仙之道,想要平安富貴一生也可以滿足了。 但容易實現的事情,總是會讓人厭倦的。而且明知這世上有神仙妖魔的蹤跡,讓蕭函不聞不問,裝聾作啞當作不存在,也實在太難為了。 穿越了這么多世界,蕭函懂得的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難為自己,何必憋著心癢癢呢。 …………… 相比起來國公府素來厚道念舊情,嫁過去日子總不會太差。后一句是她與老爺賀璋說的,周氏倒是想在女兒耳邊念叨,但也要她聽得進去才行。 但新戲想要紅遍整個永江府,甚至江南之地,也是很慢的,一天戲園子從早至晚,也只排幾場戲,場場爆滿也只能容納一定的看客,唱得也不是什么名角。 辛先生卻好似習慣了一般,依舊閉門不問外界的事,只顧飲酒,寫故事,戲班上下待他是冷落還是熱情都是如此作派。 又是一日戲園里桃艷曲綿,曲詞婉轉。 不,是個喬裝過的豆蔻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辛先生一眼便認了出來,他微挑了挑眉,“此地不是姑娘該來的,還是回去吧?!?/br> 辛先生想應是哪家貪玩好新奇的小姑娘,女扮男裝闖了進來,或許還買通了給他帶酒的伙計。戲園子在世俗中人眼里是什么,他也知道,于他可有可無,只是對這小姑娘的名聲會有影響吧,也不愿沾染上什么多余的是非。 “我是來向你求教一些事情的?!笔捄α诵?。 她放下酒壺,又在辛先生疑惑皺眉之間,將袖中一樣東西貼在了身后閉合的門上。 靈氣微散間,四周氣息驟變,院子里的風,鳴叫的蟬也停滯了一般,一動不動,任外面戲園再熱鬧喧囂,也不會有人察覺這里的異樣。 辛先生臉色微變,不由得脫口道,“問什么?” 蕭函微微一笑,“問成仙之道?!?/br> 第225章 仙緣 無論是蕭函以符箓布下結界,還是她道出的那句話,都成功地將辛先生給嚇住了。 原來是他錯看了, 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壓根就不是一般人。 辛先生知道自己的幾兩本事,這封鎖了四周氣息的結界,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他其實是想得嚴重了,蕭函不過是免得有人打擾他們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蕭函雖至今未能摸到如何成仙的門檻,但過往的一些修真手段還是能用得上的,三年下來也耗費時間精力煉制出了一些可用的符箓,要不是為了與這位辛先生見上一見,她還舍不得浪費一張結界符。 結界之外,凡人一無所覺,這里是永江府,蕭函長大的地府,又有父母在這里,她也不希望鬧出什么風波來。 “在下名照,字丹明?!毙料壬S持面上的鎮定,拱手作了一揖,“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他素來游戲人間,不在乎世人態度,但在真正實力莫測的修行者面前,卻是不敢妄自拿大的。 蕭函笑了一下,“我姓賀?!?/br> 略交談了一會后,辛照的戒備警惕心陸續減弱,也是相信蕭函是真的來求教,而非找麻煩的修行者。 “至于成仙之道,恐怕要讓賀姑娘失望了?!毙琳照Z氣坦然,“我也不是什么真人,只是個愛寫故事的人罷了?!?/br> 辛照自稱是個散修,或者說是個落魄書生,青年時還得過前朝秀才功名,當然放在現在算不得什么了。不過他志也不在仕途,自家人離世后就開始四處游歷,從各處聽來了許多奇聞異事,心生癢癢都記了下來,還編成戲本讓一些戲班傳唱。 豐翠園并不是他第一個逗留下來的地方,他寫的故事也曾在大江南北流傳過,只是身在永江府一隅之地的蕭函不曾聽過。 他也沒想到此處還會遇到修行者。 據辛照多年見識,修行者向來隱匿山林或凡間,很少顯露人前,掌握法術神通的也沒那么多,尤其是像蕭函那樣隨手就能布下結界,年紀還這般輕,他都懷疑是他不知曉的名川大山隱逸修真門派的弟子了。 至于后者,蕭函多問幾句,辛照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過往北一點的地府,還有少數的宗門存在,只是幾乎都不怎么出來了,可能有些斷絕了還不為人所知呢。 比起記載各類奇聞異事,辛照似乎也并不是很熱衷修仙問道之事,本人也文弱的很,要是對上幾個武力高強的游俠土匪,也是挨揍的份。 和辛照的一番交談之下,蕭函收獲良多,還順了一些記載山野精怪的話本子。 而送走她后,辛照也松了口氣,但轉瞬那些心情就一掃而空,然后打開賀姑娘留下的那瓶春日醉,卻發現味道濃郁霸道有些不同,戲班的伙計去給他打酒,買的是二兩一壺的春日醉,但這瓶,卻是傳聞中酒家珍藏的極品春日醉,千金不換。 入口清冽自喉間好似燃起熊熊烈火,翻滾著一路燒到胃里,燒得整個人都熱起來,熱進四肢百骸,又翻滾著涌起極甘醇的回味。 不過一會,酒壺已空了大半。 辛照心中嘆道,飲了這極品春日醉,永江府也算不虛此行了。 ……………… 敖澤的傳承記憶和辛照所述的,似乎便是此方世界修仙的貧瘠現狀,還記得蕭函最后問他,“這世上,真的有人求仙得道成功了么?” 辛照面上有些悵然,“曾經有過,現在卻是少了?!?/br> 上一位不知是幾百年前,還是上千年前了,對比今日,成仙更像是傳說中虛無飄渺的一個概念。 蕭函一觀辛照的面相,便知他的骨齡早已過百,所以他的功名也是前朝的。真算起來少說也有一兩百歲了,而且還能繼續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無病無災,許是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半只腳其實已經踏入仙途了。 蕭函也沒多問什么,這個世界,各人有各人的仙緣。 如敖澤的血脈覺醒,又如辛照心胸開闊隨心而為,游戲紅塵。也許哪天她尋到自己的仙緣,那點阻礙她的薄薄壁壘也就不算什么了。 豐翠園的新戲依舊唱著,但某一日戲班里的人就發現寫戲本的那位辛先生留下一張紙條就告辭離去了。除了戲班班主沮喪,其他戲班高興之外,其他關注此事的人并不多。 蕭函聽了也沒怎么在意,辛照實力是弱了些,但一些糊弄普通人的障眼法脫身,還是會的。 臨近冬日,周氏忽感身體不適,連胃口都有些不好了,以為是吹了冷風著涼了。 蕭函親手為她把了脈,露出一抹笑容,“是我該恭喜娘親了,娘親身懷有孕,要給家里多添個弟弟meimei了?!?/br> 蕭函的醫術,自家人都是知道,比醫館里坐堂大夫還要好,無人懷疑。而陸陸續續的,周氏的妊娠反應也顯現出來了。 賀夫人有孕,這對整個賀府來說都是好消息。 周氏生下女兒之后多年肚子都沒個動靜,以前還找高僧算過說命中注定只有一女。兩夫婦便歇了心思,反而是蕭函一直都有為父母調養身子。 周氏有孕的這九個月,蕭函可以說是悉心照料。周氏一是感到極為熨帖,另外也想著生個兒子,好等女兒出嫁后娘家還有個兄弟能夠替她撐腰,不至于讓她受了委屈都沒人說。 京城定國公那邊也打發人來送了不少滋養的補品,周氏有心又在女兒面前,將國公府這門親事夸了又夸。 孩子生下來后,還是蕭函給取的名,為清晏二字, 賀清晏。 ………… 蕭函出來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里可以說是走遍了大江南北,也逐漸看清了此方世界。 就如同抽走了極大部分精氣神的孱弱病人,那些精氣神便是大量的仙妖神魔,還有利于修煉的靈脈。傳承斷絕,靈脈枯竭,自然修仙艱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方天道有意為之,將仙凡兩界隔開,設下重重壁壘,就是不知斷沒斷成仙之梯。 蕭函傾向于天道還是會給世人留下一線生機。 如辛照可以長生,敖澤連龍角都快修出來了。蕭函離開永江府,沒想到敖澤也跟了上來,平日也就隱匿在水脈中,那些凡夫俗子捕魚人也傷不到它,哪怕碰上了心存歹念的修行者,逃脫是不成問題的。 誰讓這世間隱匿的那些修仙者,實力弱的可以,辛照還真沒蒙她。 蕭函還碰到過幾個自詡是得道高人還受到不少供奉敬仰的家伙,但一試之下,那些法術神通猶如街頭把戲薄弱如紙不堪一擊,實在是令蕭函失望得很。 也不怪世人都不信有神仙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