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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假的就是假的,穿著再好看的衣裙,也比不上真正的大小姐?!?/br> “瞧她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大字都不識一個?!?/br>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將軍趕出去的!” 郁棠怕極了。 沒有來郁家之前,她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孤女,別說是能吃飽飯了,她就連名字也沒有。只記得和她一起乞討的小伙伴喊她“糖糖”。 所以,郁將軍給她取名,叫郁棠。 那時的她才將將八歲,若是被將軍府驅趕,她不知道能活到幾時。 故此,她拼了命的去學好,去討旁人歡心,她以為只要自己會認字、擅女紅、可撫琴,郁家就能一直留下她。 可事實上,這些事對她而言太難了。從一個孤女到大家閨秀,她需要比旁人付出多十倍的努力。 她不知道陸一鳴站在旁邊看了多久,直至他喊了一聲,她才知道假山后面不止她一人。 陸一鳴逆著光走來,頎長清瘦的身段擋住了她面前的日光,他看著她,眼中有種異樣的情愫流轉,在郁棠緊張的注視下,他半晌才倏然一笑,“你休懼,我是將軍府的???,按著輩份,你還要喚我一聲表哥?!?/br> 郁棠從來見過這般俊逸的少年。 他目如朗星、長身玉立,唇角含笑,雖然他的笑容不達眼底,可郁棠還是記住了他。 不久之后,她知道這位表哥名叫陸一鳴,是承恩伯府陸家的三公子。 而他另一重身份,是郁家走失的嫡小姐郁卿蘭的未婚夫。 …… 兩年之后,陸家為了維持郁、陸兩家的姻親,就向將軍府提出,兩家婚事不變,既然嫡小姐丟了,那就用郁棠代替。 對此,郁將軍猶豫了幾日還是答應了下來。 郁棠并沒有因此而竊喜,她雖然名義上是郁家的姑娘,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為了能配得上陸一鳴,她不要命的去學。 陸一鳴文采極佳,郁棠就日夜勤習琴棋書畫,不出幾年,手心就磨出了繭子。 又聽聞郁卿蘭是個得體大方的姑娘,郁棠就處處向京城貴女學習,看見郁將軍和陸一鳴眼中的驚艷,郁棠對自己付出的一切都甘之如飴。 可久而久之,她自己原先是什么模樣,就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人人都道郁棠天生好命,能嫁給陸一鳴那樣溫文爾雅的夫君。 可陸一鳴對她的好是真的,可這人的冷漠也是真的。 陸一鳴金榜題名之后就去了山西歷練,這期間他二人時?;ネ〞?,郁棠以為這些年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最起碼在陸一鳴眼中,她已經不是那個流落街頭的小乞兒。 那日初秋,渡口煙雨朦朧,陸一鳴從山西回京,郁棠帶著貼身丫鬟去渡口接風。 陸一鳴喜歡碧色,她就穿著一身碧色衣裙,還特意帶上了兩人定情的二十四骨的油紙傘。 那是他贈給她的,她一直舍不得用。 這一年的郁棠已經出落的人比花嬌,在侯府學了幾年的規矩,她身上再也沒有了當年初來侯府的窮酸氣。 京城的人都道她容貌清媚脫俗,她以為,陸一鳴看見了及笄后的她,也一定會喜歡。 可就在她看著船只靠近,看見那個風清朗月的男子出現時,他臉上一瞬間閃過的厭惡,讓郁棠一時間不知道怎么了。 她站著沒動。 陸一鳴大步的走來,隔著一層薄薄的雨簾,她看見那個昔日溫文爾雅的陸一鳴,他的眼神是冰寒徹骨的。 “你做什么?!誰讓你動用這把雨傘的!” 他低喝著,從郁棠手里奪了傘,也不管秋雨多涼,任她在雨中吹著了冷風。 侍月給她撐著雨傘,告訴她,“姑娘,這把傘……曾是蘭姑娘的?!?/br> 郁棠呆了呆,傘是他贈的,他并沒有告訴她不能用。 只見不遠處的陸一鳴將油紙傘收好,又用衣袖擦了擦,動作無比輕柔憐惜,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一把傘,而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 他上了陸家的馬車就直接離開,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郁棠永遠也忘不掉那日站在雨中的后怕與絕望。 回到將軍府后,她就大病了一場。 從那起,她和陸一鳴之間再也回不去以前,他每次看見她,總是眼神躲閃,即便偶爾對她笑,笑意也從來不達眼底。 郁棠終于忍不住,在私底下見過陸一鳴,對他說,“你若是不愿意,咱們可以取消婚約?!?/br> 別人的東西,她再喜歡也不想去搶。 可陸一鳴卻說,“你想多了,既然已經定下婚事,就沒有解除的道理?!?/br> 原先,郁棠以為,陸一鳴對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喜歡的,可她上輩子嫁到陸家那日,郁卿蘭就回來了,她才徹底明白,陸一鳴不取消婚事無非只是為了這門姻親。 他大約怎么也沒想到郁卿蘭還會回來吧…… 娶了她,他定然后悔極了。 只要婚事推遲一天,哪怕只是一天,他就有足夠的機會反悔。 上一世的郁棠熬了十五年,也沒能熬到夫君回心轉意,更可笑的是,她鬧著和離時,這人卻說:“卿蘭已經是皇太后,你我這個時候和離,對她的聲譽不好?!?/br> 郁棠覺得可笑至極。 自己的夫君花了十五年護著別的女人,一步步從太子妃走上了皇太后的位置,而她呢?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個可笑的替身、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