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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臉上不好看,忙說道:“沒有的事,二郎乖巧著呢?!?/br> 陳大娘嘴角扯出一個笑來,說道:“不是我說你,就算再疼二郎,也不能這般作踐大郎和二丫,不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ou嗎?大郎才十一二歲,就要跟著去碼頭上做工,你這個當娘的也舍得?” 婦人神情更是難看,直接回道:“這是我們吳家的家事,就不勞大娘費心了?!?/br> 陳大娘撇了撇嘴,顯然有些瞧不上這婦人,又道:“不說孩子了,親戚上門怎么將人攔在外面?還說自家男人不是吳大富?怎么,瞧不起人家?” 長生皺眉看著那婦人,不明白自家大姑為什么翻臉不認人,他認識的羅家人全都善良單純,穿越近三年來一家人相處融洽,他以前在輩出聽說過很多婆媳、妯娌之間的發生爭端之事,在林家村也見識過幾乎人家的內斗,但羅家幾個女性長輩之間,連拌嘴都很少發生,全都是和和氣氣的。 并非長生小人之心,他猜測著,眼前這位“大姑”一直不肯與他相認,莫非是怕他上門打秋風?也不怪長生如此想,他和趙臨都是一副寒門書生打扮,口音也不像是城里人,看上去就像窮親戚,就連陳大娘心里也這般嘀咕著。 “我們吳家雖然不比從前了,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鄉下人就能上門打秋風的?!蹦菋D人理直氣壯的說道。 此話一出,長生心底就對這個“大姑”印象掉到了谷底,他未曾有半點占便宜的想法,但卻被人這樣想,心底也升起火氣來,既然是這樣嫌貧愛富的人,索性也就不討人嫌了,當即說道:“既然如此,今日是我們叨擾了,只當我們羅家高攀不起你們這門貴親!” “好走不送!”婦人靠著門邊冷笑一聲,神情十分不屑。 長生能忍,趙臨卻是個年少氣盛的,當即說道:“大娘真是好大的架子,不過是個落敗的商戶罷了,德固兄已經是童生了,只待兩日后發榜他就能高中秀才,到時候還希望你們吳家不要又腆著臉回去攀這門親!” “呸,就他這副窮酸破落戶的樣子,中秀才?還是做夢比較實際!”婦人惡狠狠的啐了一口,眼中滿是憎惡。 長生被她這眼神一驚,他只覺得莫名其妙,親人重逢就算疏遠防備,也不該是這樣滿是憎恨的眼神,難道說在羅家不知道的情況下,羅大姑身上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長生一個大男人無意跟女人吵架,拉了還想繼續吵架的趙臨,他轉身之際,忽見婦人身后幽暗的屋子里,一個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女童,正睜著兩只大大的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那眼神,好像要將他看穿,又像是要努力將他記住一般。 昏暗的屋子,瘦的只有一把骨頭的女童,呆呆的站在陰影里,看上去十分瘆人,原本想要罵人的趙臨見了,頓覺得脊背一寒,甚至都失了繼續吵架的欲望,只想盡快離開這地方。 第28章 發榜 長生畢竟不是原身,他并沒有與這位大姑相處過,也沒有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因而哪怕青草巷的事情再讓他難以理解,他也未曾深究,將全部精力再次投入讀書之中,哪怕院試已經結束了,他也沒有絲毫放松,如果他這次考上了秀才,那就得準備來年的鄉試,因而時間十分緊迫。 很快便到了院試發榜的日子了,院試不比前兩場考試,一旦考上了秀才,就可以享受士大夫階級的部分特權,例如免除徭役,見知縣時不用下跪、知縣不可隨意對其用刑、遇公事可稟見知縣等等,考上了秀才,就等于初步邁入“士”族階級。 一大早貢院外邊圍滿了人,一群人一直等到太陽升起,方才聽見鑼鼓敲響,有衙役們舉著卷好的紅榜緩緩的走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著那紅榜,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 長生忽然覺得胳膊一疼,低頭一看,趙臨正死死的拽著他的胳膊,又看小少年滿臉都是緊張的神色,好笑道:“松手,不管結果如何都已經定下來了,你就是抓斷我的胳膊都沒用?!?/br> 趙臨訕訕的放開手,問道:“你不緊張嗎?” “緊張?!遍L生原本不緊張,受旁邊趙臨影響,竟然也覺得心臟開始砰砰跳。 人群自動讓開道來,紅榜張貼好了之后,公告欄那里又被擠得水泄不通。 趙臨看著人頭攢動的樣子,苦著一張臉問道:“要擠進去嗎?” 長生見他十分為難的模樣,便道:“不然我們先去逛一圈,等吃了午飯再過來看?” “你還真是一點不緊張!”都這種時候了,趙臨如何肯離開,哪怕他端著讀書人的架子不愿意擠進去,但也不想就這樣沒有結果的離開。 長生見此也不再多勸,他總覺得背上毛毛的,好像有人在暗中盯著他一般,只是這附近到處都是人,他也怕是自己多想了。 兩人在人群外圍看了一刻鐘,依舊沒有半分散去的樣子,時不時有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這些人臉上或帶著遮掩不住的喜悅,或帶著難以掩蓋的失落。 長生親眼見到有人在他身旁失聲痛哭,也見到白發蒼蒼的老人終于高中時激動落淚,范進中舉這樣類似的事情就在他身邊上演著,他心中告訴自己,不管成敗,努力過就好,千萬不能讓自己變成科舉的奴隸,若是科舉一直沒有結果,他還得繼續想個長久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