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可能真的不適合養小孩。

    嘖。

    “哥哥真的很生氣嗎？為什么都不理我？我今天為哥哥準備了很多哥哥喜歡吃的菜，哥哥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沈遲冬蹭了蹭季玨溫的脖子，用著哄小孩兒的語氣道。

    季玨溫沉默片刻，開口道，“解開?！?/br>
    “哥哥是覺得很難受嗎？我已經在繩子里塞了很多棉花了，哥哥還是不舒服嗎？”沈遲冬語氣很是擔憂地道。

    “……”

    “你想干什么？”季玨溫的聲音還是溫柔的，語氣中卻帶上了一絲冷意——養小孩兒失敗了，總是會有那么一點不開心的。

    沈遲冬安靜了下來，半響后才道，“想把哥哥關起來，永遠關起來，讓哥哥只屬于我一個人?！?/br>
    “哥哥，你一定不知道，每次看見你和別人站在一起，看見那些女人對著你露出惡心的笑臉，對著你露出難看的表情，我都有無數次的沖動，想將哥哥永遠關起來，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只有我一個人能觸摸到，哥哥也只會對我一個人說話……”

    “任何一個接近哥哥的人，我都忍不住想立刻殺了他們！但是不行，我不能讓哥哥看到我難看的樣子……哥哥看到了，一定會對我露出厭惡的表情，一定不會再那么親昵的對待我了……”

    “我不斷地忍耐……不斷地忍耐，只是想要讓哥哥更喜歡我一點，如果我把哥哥關起來了，哥哥一定不會開心，一定會討厭我，我不想哥哥討厭我……”

    “但是怎么辦？哥哥，我真的忍不住了，我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哥哥！那個女人！他居然敢傷害你！”

    “哥哥，你當時流了那么多血，臉色那么蒼白，我真的害怕你已經死了……我怎么會那么愚蠢？我為什么不早點將哥哥鎖起來，這樣哥哥就一定不會再受傷了……”

    “明明你只是一個機器人，你是我親手制造出來的??！為什么會流血？為什么像人類一樣會死亡？”

    季玨溫神色一動，雖然他和沈遲冬朝夕相處，機器人的秘密沈遲冬早就知道，但如果沈遲冬是那個在四歲時有他介入的沈遲冬，就不可能會知道，“沈盡”是他自己制造的。

    知道的，只有生命中沒有“沈盡”的四十年后的沈遲冬。

    季玨溫腦中所有的事情都因為這個關鍵被補上而串聯了起來。難怪自從離開沈家后，沈遲冬就變了一種性格一樣，他之前以為是受刺激導致的，卻沒想到是因為他變成了四十年后的沈遲冬。

    “……哥哥，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再是機器了，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血有rou會死亡的人類了?！?/br>
    “我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設想，機器人能通過對感情的理解和豐富，最終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但我沒想到哥哥你居然做到了。人類是那么的脆弱，一但死掉就不可能再復活了……”

    “但是比起這個，我更害怕未來只有我一個人老去，那樣哥哥一定會嫌棄我難看對不對的？這樣也好，哥哥就能和我一起變老，一起死去，誰也搶不走哥哥……”

    “哥哥，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你原本就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愛你?！?/br>
    “哥哥，不要恨我好嗎？”沈遲冬緊緊地抱住季玨溫，原本冒著涼意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就像是在暴雨天被雨水打濕了所有毛發卻無家可歸的小奶狗，孤零零地坐在空曠的地上，找不到任何躲雨的地方，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就這么死去一般。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的回答，沈遲冬自嘲地一笑，他已經做了這種事，哥哥又怎么可能會原諒他？他……到底還在期待什么？

    沈遲冬將臉深深埋進季玨溫的脖子里，汲取他身上的那一點兒溫暖。

    他感覺自己全身發冷，如同掉進了滿池冰水中，即將窒息而亡，只有面前的這個人才能將他從水中救出，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

    后悔嗎？后悔控制不住心中的野獸，將這個人囚禁嗎？

    他不后悔。

    他只是后悔沒有再早一點，讓這個人還是被傷害到了。

    那個女人。她不是不惜一切代價想要為夏天報仇嗎？她不是想要靠近夏天嗎？她不是想要成為夏天生命中的一部分嗎？

    她的想法，他能理解。

    所以是她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告訴應嫻她一直認為的事情根本就是錯誤的，告訴她，她原本有可能實現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她原本能夠觸碰到那個遙不可及的人，她甚至有可能成為那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但是一切都被她自己給毀了，她做了一個錯誤到絕對無法彌補的事情，一切的原本和有可能都被她自己粉碎掉了。

    沈遲冬一點一點讓她接受這個事實，又一點一點毀掉她所有的希望，最后將她的手腳折斷，舌頭割掉，關在陰冷的地下室里，日復一日不能死去。

    會有人每天送食物喂她吃東西，會有人每天向她匯報夏天的近況，她會知道活在沒有她的世界里，夏天是多么的開心，但夏天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一個名叫應嫻的人是多么的愛他。

    沈遲冬要應嫻聽著，想象著，嫉妒著，卻永遠得不到，永遠悔恨，每天都活在后悔中，后悔她親手毀掉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幸福。

    聽著應嫻痛苦的嚎叫聲，沈遲冬心中卻毫無波瀾，離開的步伐快而迅速，不能離開哥哥太久，太久了，哥哥一個人會害怕的。

    ——對了，哥哥不會害怕，害怕的，是他。

    ……

    “哥哥餓了嗎？哥哥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一定很餓了，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哥哥吃一點吧？”

    沈遲冬話音一落，季玨溫就感覺床鋪向上彎了起來，直到他能坐靠的高度才停下。

    “哥哥張開嘴，啊——”一勺飯遞到了季玨溫嘴邊。

    季玨溫：“……”

    “眼睛解開?！?/br>
    動作頓了頓，片刻后，沈遲冬才伸手緩緩解開蒙住季玨溫眼睛的布條。

    季玨溫一睜開眼，眼睛因為長時間處于黑暗中而一時不能適應室內的燈光，沈遲冬早就想到了這點，在季玨溫睜開眼之前就先伸手罩住了季玨溫的眼睛。

    “眼睛會難受的，哥哥再等等?！?/br>
    一會兒后，沈遲冬才慢慢拿來罩住季玨溫眼睛的手，季玨溫卻看也不看他，打量了這個房間一眼，視線最后停留沈遲冬手中拿著的飯菜上。

    注意到季玨溫的視線，沈遲冬以為季玨溫確實很餓了，只是不想開口理他，立刻又將飯遞到了季玨溫嘴邊。

    季玨溫卻沒有任何要吃的意思，只是盯著碗中橙紅色的物體道，“胡蘿卜?！比缓罂聪蛏蜻t冬。

    沈遲冬一愣，有些明白了季玨溫的意思，只是，哥哥的反應就只是這樣嗎？這到底是因為想懲罰他所以讓他吃胡蘿卜，還是原諒他了，所以只是讓他吃胡蘿卜？

    不可能是后者吧。沈遲冬眼神暗淡了下來，也不像以前那樣為了逗季玨溫開心所以故意那么夸張的將自己厭惡胡蘿卜的感受都表現出來，平淡的將胡蘿卜送入自己的口中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