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什么時候被射中的?。。?！

    表情一片空白，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找到自己究竟錯漏了什么細節，終于，他忽然想起最后的最后，陳祁延那用力一掙，還有對方隱忍的那聲悶哼...一定是...一定是那個時候！

    若非自己當時因為太過專心逃跑，怎么會連這么明顯的事情都注意不到？??！

    右手摟著對方的肩膀，垂下的左手無法有任何動作，藏丹的腦子都懵了，只看著對方緊閉的眼睛和蒼白的臉頰，一時間竟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祁延？”

    第134章 天X記事

    張了張嘴, 他以為自己發出聲音了, 過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一片干澀, 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口，根本就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他...他還活著吧！他一定還活著吧？！

    麻木的左手動也不能動，右手還在固定著對方，藏丹別無他法，只好低下頭, 用自己沾滿了血泥, 帶著胡茬的下巴湊到對方的鼻子下頭，試探鼻息。

    可能是太過緊張, 就連渾身的感官都開始麻木了, 他竟一點呼吸都感覺不到。但他卻說什么也不相信，執拗地保持著現在這個動作, 探了許久，久到他都要絕望的時候，才像是奇跡一般，終于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流。

    還活著??！

    他還活著?。。?！

    頓時，他整個人都仿佛活了過來，啞著嗓子，又哭又笑地道出了逃難后的第一句話“還活著....還活著?。?！”

    一滴一滴的水珠順著臉頰落下，滴在那人毫無生氣的臉頰上, 他卻完全沒有發現，只是動作輕柔地將人單手摟在懷里，哽咽著斷斷續續道“你別怕...別怕啊, 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帶你去看大夫??！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

    完全不顧自己肩上的傷口又開始冒血，他用身子蹭著邊上的樹干借力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這才想起來要用輕功?？蓛攘υ缭趧倓偺用鼤r就已用盡，別說是輕功，就連挪動都費勁，每一步就跟走在刀尖上一樣，從關節到肌rou，都痛得難以言喻。

    他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嘴里還不住慌亂地安慰著“別怕啊...祁延你別怕啊...”

    “我們馬上就到了...”

    “你一定會好好的..你一定會好的....”

    可能他太過聒噪，讓已經失去意識的人都覺得受不了，就在他不停地說著那些無用的廢話時，忽然，一道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他的懷里傳來，帶著點不耐煩道“你...太吵了....”

    有那么一瞬間，藏丹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喋喋不休的嘴瞬間閉得嚴嚴實實的，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便見剛剛還了無生氣的人此刻已經睜開了眼，上挑的眼尾染著層淺淺的緋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的樣子。

    心臟砰砰的跳動了起來，他的表情本來還凝在哭上，此刻卻又強行往笑上掰，看起來難看，又怪異。他卻不在意這些問題，就跟個卡帶了的復讀機一般，只知道一連疊聲重復同一句話“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你還活著?。?！”

    還活著，但是快死了。

    動用了些時空管理局的力量強撐著最后一口氣，第五昊見他這么高興，確是有些不忍再往下說了?？蛇@個身體的心臟已經被箭矢絞穿，藥石無醫，求生無門，有些話若是再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哎。

    在心里嘆了口氣，第五昊每呼吸一口，都覺得渾身像是被千萬根鋼釘在扎一般痛苦。他皮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機，蒼白得幾乎透明，艱難地張開嘴，用虛弱且無力的聲音道“你還記得...咳咳...你欠我...咳..一個愿望嗎？”

    聽到這里，還以為對方是要自己救他，藏丹當然是一千一萬個同意，連連用力點頭道“你放心！你別怕！我一定救你?。?！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不是這個...咳...咳咳....”鮮血順著嘴角涌下，堵住了氣管，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藏丹見了，嚇得趕緊把托著他的胳膊又抬高了點，讓他能把這口氣順過來。

    過了一會，終于緩過來一些的第五昊低低地喘息了兩聲，臉色更加蒼白了，低聲道“我唯一的愿望...咳咳咳...希望你在我死后，能照顧好小狐貍...它....”

    藏丹聞言，滿腦子都是那句‘在我死后’，反應了一會這幾個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后，只覺得一股氣從胸口直沖腦門，頓時勃然大怒“你胡說什么？??！”

    趕路的動作更快了，他邊往前踉踉蹌蹌，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一邊流著淚，哽咽著厲聲威脅道“我告訴你，別想我會照顧它！如果你死了，我就殺了它！讓它去黃泉路上陪你！”

    嗓子被什么東西堵住，讓他的威脅都變得斷斷續續的，明明一派疾言厲色，卻像是被棉絮包裹的刃，軟綿綿的毫無說服力。

    “我說真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死...你一定要撐住....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帶你去看大夫....”

    眼前漸漸發黑，那沾滿淚水的胡茬也在視線中模糊，血不斷地順著嘴角往外涌著，第五昊用盡了力氣，也只是用輕到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斷斷續續道“我...陳祁延...咳..這...這輩子，不后悔...咳咳咳...真心...愛過一個人?！?/br>
    藏丹聞言，生怕他不再說話，連忙附和道“對對對！你不后悔??！你...你撐住...你繼續說！”

    “只愿....”

    身體的感知漸漸消失，第五昊知道自己張著嘴，卻不知究竟有沒有將那后面的話說出口，便失去意識，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愿....黃泉路上...再無....桂花香?！?/br>
    抬起的的頭又軟軟地垂了回去，原本就冰涼的身體更是沒了溫度，藏丹心里一顫，腳下一個沒注意，整個人都朝前栽了下去。

    下意識地將人護在懷里，被箭穿透的肩膀一陣劇痛，臉頰也被地上的枯枝劃了幾道口子。他顧不上順著臉頰流下的血水，抖著唇，用冰涼的右手探了下對方的鼻息，然而這次奇跡卻沒有再降臨，即使他保持這個自己等了更長久的時間，都沒有等到期望中的氣息。

    不可置信收回手，恐懼如藤蔓般扼住他的心臟，渾身的血液都似被禁錮住，從腳底一路涼到了頭頂。他試探性的搖了搖再沒反應的人，見還是沒有反應，慌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喂！你別死啊....你不要死?。?！”

    水珠和著血，順著臉頰滴在自己臟污不堪的衣料上，他不受控制地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痛苦扭曲了表情，嘶聲道“你不是說，你父親給你起名叫祁延，是希望你能夠長命百歲嗎？！你現在...你現在就去了，你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拳頭緊緊地握著，就連快要將那片衣領扯破了都未曾在意。

    每一字每一句都那般用力，像是要碾碎在唇齒間一般嘶吼道“你忘了你的小狐貍還在等你么？??！你忘了你之前說只是想當一個閑散王爺么？??！你還有這么多事情沒來記得做！你怎么可以死？??！”

    “對...你想報仇么？你想不想報仇？??！....只要你醒過來！我都能幫你實現了??！”

    “真的....我都幫你實現...”

    徹骨的無力感遍布每一根神經，明明只是簡單的箭傷，明明自己的時空里有無數的方法能夠救他，但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我怎會如此無用？！

    我為何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