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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小心謹慎!好,不說便不說了,母妃都聽你的!”齊貴妃掩面低笑,又想起什么似的,囑咐道:“不過有一樣,你必須得聽母妃的,不可再接近元嘉郡主了,現如今太后病逝,長公主府不過就是個空殼,對你沒有半分用處?!?/br> 蕭子安不愿意旁人抹黑趙泠,更加不愿意旁人惡意揣測他對趙泠的感情,即便是生身母親也不行,立馬冷聲道:“母妃說的什么話?我喜歡泠泠,原本就不是為了討太后娘娘的歡心,我待泠泠真心實意,絕不允許旁人惡意中傷!” 說完,他拱了拱手,抬腿便走,齊貴妃氣得捶著胸膛,“反了反了,現在都敢這么頂撞本宮了,若真讓他迎娶了元嘉郡主,還不得翻天了!” 宮人們忙七嘴八舌地勸解,蕭子安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徑直走到趙泠面前,半蹲下來望著她道:“泠泠,我知道太后病逝,你是最難過的,可人死不能復生,你即便在此痛斷肝腸,也是無濟于事,太后若是九泉之下知道你如此這般,定然心疼死了?!?/br> 趙泠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濃密如織的睫毛懸著一滴眼淚,仿佛清晨時茸茸青草上墜著的露珠,蕭子安手指一縮,忍不住想抬手給她擦眼淚,可終究是控制住了。 “泠泠,我先扶你下去吃點東西,好不好?你身子骨一向不好,不吃東西的話,身子也受不住的?!笔捵影矊⑷朔鋈チ似?,見里面也懸滿白稠,到處一片哀色,暗暗嘆了口氣,吩咐宮人取些點心過來。 宮人應是,很快便端了點心上來。蕭子安將太師糕往趙泠跟前一推,輕聲道:“多少吃一點,晚上父皇還請了僧人過來念經超度,大家都得在場,你這樣沒日沒夜地守著,身子骨怎么熬得住。我都心疼死了?!?/br> 趙泠沒有胃口,但也知要保重身體,才能謀取來日,于是捏著點心小口啃著,蕭子安見她終于肯吃東西了,面上一喜,忙又倒了杯茶過來。 “喝點茶,慢點吃,別噎著了,不夠的話,我再命人送來?!?/br> 趙泠低聲道:“齊貴妃一向不喜歡我,你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陪我,若是被旁人瞧見,再傳到齊貴妃耳朵里,她肯定又要念叨你了?!?/br> 蕭子安面色一僵,很快又道:“我母妃一向如此,其實沒有惡意的,泠泠,我對你是真心實意,以后還會加倍對你好的,只要你肯答應嫁給我,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br> 趙泠暗暗嘆了口氣,將未吃完的點心放了回去,經歷過這么多事,她也不想怨恨誰,責怪誰,不管是她自己,還是蕭子安,不過都是皇帝手里的一枚棋子。 她是大徹大悟,可蕭子安還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的命運原來從由不得她自己,可笑她此前傾盡全力地掙扎反抗,本以為能cao縱未來,誰曾想身處在漩渦中央的,偏偏是她。 也許就像謝明儀曾經說過的,別人對他狠一分,他就必須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地還回去,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入夜之后,僧人在前頭給太后娘娘念經超度,皇上立在一旁痛哭,趙泠同那么多皇室宗親,以及后宮嬪妃跪在殿內,早就沒了任何眼淚。 她心知皇上同太后的談話,實則是壓死太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可皇上為在人前彰顯他的仁孝,已經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 仿佛太后病逝,全天下就屬皇帝最傷心難過。還未到子時,皇帝便命人先將趙泠送回長公主府,怕她太傷心再哭壞了身體,原本蕭子安主動請纓,要親送趙泠回府。 齊貴妃見狀,忙一拉他的手臂,將人制止住,如此一耽擱,許溫便同皇帝道:“元嘉郡主行動不便,還是讓微臣親送郡主回府罷?!?/br> 皇帝點頭,想來也沒什么拒絕的說辭,一抬手便放二人去了。許溫雖是外臣,但如今正值圣寵,闔宮的宮人皆對他恭恭敬敬。 他命人抬了輦車過來,兩個宮女小心翼翼地將趙泠扶坐上去,其實此舉并不合宮規,但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許溫自己倒是走路往宮門口去,從旁輕聲道:“郡主別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回去之后洗個澡,吃頓飯,再好好睡一覺,明天所有的事情都會好起來?!?/br> 趙泠低聲道了句謝,一行人行至宮門口便改換了馬車,這回許溫倒是不讓宮人攙扶趙泠了,伸手將宮人推開,親自將人抱進了馬車。 京城本來就傳言中書令大人傾慕元嘉郡主,宮人們見狀,面面相覷,又不敢多說什么,只能垂首帖耳地目送馬車離去。 許溫將趙泠安置在馬車上坐好,扯了毯子包住她的腿,見她始終不言不語,暗暗嘆了口氣,輕聲道:“郡主,想哭就哭罷,先前在殿里,郡主不肯落淚,現如今在我面前,郡主還要強忍著么?” 趙泠悶悶道:“在這個世界上,太后娘娘是對我最好的人,她老人家現如今一去,留我一個人在世,該怎么活下去才好。太子因我之故被廢,皇后娘娘視我為眼中釘rou中刺;齊貴妃因九王和陸姑娘之故,更是厭惡憎恨我到了極致;皇帝舅舅雖對我偏寵,但都是看在我已故的母親,還有太后娘娘的情面上,往后豈能繼續縱著我?!?/br> 許溫自然明白其中關竅,可當從趙泠嘴里說出來,更惹人心疼了,外人看起來元嘉郡主風光無限,其實求不得,盼不得,怨不得。 許久之后,他才抓住趙泠的手,情真意切,一字一頓道:“郡主,請你下嫁于我,我會竭盡全力善待郡主,哪怕是用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