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我都記不太清了?！迸崛黄届o地劃開沉默的口子。

    羅青山說：“什么？”

    “我送你的東西，我記不清了，你還記得么？”裴然抬頭看他，眼底無波無瀾。

    羅青山并不把他的性向當隱私，裴然早就習慣了。最初裴然還會有些別扭，也跟羅青山談過，羅青山當時哄他，說自己不想談地下戀情，想跟“正常人”一樣談戀愛。裴然無話可說，由著他去。

    沒想到分手之后還是這樣。

    “我，你送了我這么多，我哪記得清……”沒得到預想的答案，羅青山語氣有些慌。

    裴然點點頭：“那你記得多少算多少吧，折成現金就行了?！?/br>
    羅青山心臟一縮，他舔舔唇：“我怕我記混了，要不我們去吃頓晚飯，仔細算?！?/br>
    撞上這種場面，林許煥有點尷尬，他和隊友們對視兩眼，決定找借口開溜，給人騰騰地。

    林許煥輕咳一聲：“那我們——”

    “我們訂了餐廳，”嚴準自然地接過他的話，垂下眼對裴然說，“算上了你的位置?！?/br>
    林許煥愣住，頭頂緩緩冒出一個？

    不是，這話題咱們摻和什么啊哥？

    嚴準仿佛沒看見他的擠眉弄眼，眸光依舊放在裴然身上。

    羅青山皺眉：“嚴準，你……”

    “啊對，然寶貝，我們確實訂了你的位置！”既然他哥都說話了，林許煥當然得幫襯著，插嘴道，“日料，單人一千九百八十八！我們教練報銷！不去不退錢，可浪費啦！”

    “然寶貝？你為什么叫他寶貝？”羅青山瞇起眼：“等等，你們是tzg的？誰允許你們進我們學校打球的？嚴準帶進來的？”

    “羅青山?！迸崛话櫭?，打斷他的話：“晚飯就算了，你算好賬把錢轉我就好，清單不用給我?！?/br>
    他捏著帽子起身，“我們還有事，先走了?！?/br>
    裴然轉身就走，林許煥被羅青山的語氣懟得上頭，剛想說兩句，就被嚴準碰了下肩膀，示意他跟上。

    一行人離開體育館，只剩羅青山還站在臺階上，表情陰沉得嚇人。

    林許煥沒撒謊，教練的確給他們訂了日料，他們在車上換件衣服的功夫就到了餐廳。

    只是幾人之間氣氛還是尷尬。

    倒是裴然一臉平靜。到了餐廳落座，他道：“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一路過來林許煥早沒氣兒了，其他人更是無所謂。

    tzg隊長說：“是我們不小心聽見了，你不在意就行?！?/br>
    林許煥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骸澳悄械?，真是你前任??？”

    話剛說出口，他腦袋就被隊長敲了一下。

    “哎喲……”林許煥撇嘴，“我就是好奇嘛，我和然寶貝都這么熟了，問一下也沒關系啊?！?/br>
    “是?！迸崛怀姓J得很干脆。

    桌上一群電競直男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盡量表現得自然。

    裝著三文魚的小碟子被放到裴然面前。

    嚴準拿起旁邊的芥末管，在他碟邊擠了一點：“吃?！?/br>
    兩人手臂輕輕碰了一下，裴然低頭看著盤子：“謝謝?！?/br>
    林許煥吃了兩口，有精神了，又開始胡說八道。

    “然寶貝你別多想啊，我們都不介意的，戀愛自由嘛?！彼钢约彝粨羰终f，“他之前開個小號去女主播直播間當舔狗，最后給人花了十來萬屁沒撈著，我們也沒看不起他?！?/br>
    突擊手口吐芬芳：“你媽的，這事跟裴然他們有個屁的關系！”

    “都是感情問題，有差？”

    突擊手冷笑，開始范圍攻擊：“嗯，你要這么說，隊長初中給人遞情書被交老師，罰他上臺一字一句地念，作為他同學，我也沒嫌棄他啊?！?/br>
    越說越歪，那點子尷尬已經飛得不見影了。

    也不知誰冒了一句：“這有什么，總比嚴準好，至尊vip黃金單身貴族?！?/br>
    當事人一臉漠然，拿起手邊的空杯子去接茶。大家聊得熱鬧，誰也沒發現他拿的是裴然的杯子。

    “屁個單身貴族?！绷衷S煥說，“我哥馬上脫單了?！?/br>
    眾人都愣了愣。裴然也頓了一下，咀嚼的動作悄悄變慢。

    “什么脫單？跟誰脫單？”突擊手好奇心上來，立馬放下筷子不吃了。

    倒不是覺得嚴準找不到女朋友——就是太容易找了，卻一直沒對象，他們反應才這么大。

    “我不知道?！绷衷S煥想了想，“上回他跟我說的，說要給我找嫂子，還說在等她回消息呢?！?/br>
    嚴準在大家的熱切凝視下，用毛巾擦了擦手，丟出一句：“嗯?！?/br>
    裴然腦袋往下埋了埋。

    “我靠……真的？我還以為他胡說八道……”突擊手震驚道，“哪的人啊，現實的還是游戲里的？”

    “校友?！眹罍收f。

    “怎么不帶來看看？”隊長問，“叫什么名？大幾的？照片看看?！?/br>
    嚴準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別問了，還沒追上?！?/br>
    “都過去這么久了，還沒追上？”林許煥驚道，“什么姑娘這么難追??？然寶貝，你見沒見過？”

    忽然被點名，裴然從餐盤中抬頭，臉色如常，耳朵通紅：“沒見過?！?/br>
    “哇，連你都不知道?！币娝@么鎮定，林許煥問，“你不好奇？”

    裴然說：“好奇?！闭Z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那你平時多留意留意，肯定就是他身邊的女生！發現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裴然抿唇：“那……我留意一下?！?/br>
    這個話題對tzg眾人而言比較勁爆，他們開始瘋狂猜測嚴準正在追求的對象，現在范圍已經縮小到了“長發”、“大眼睛”、“細腰”。

    嚴準低頭玩手機，根本不搭理他們。

    裴然喝了口茶，剛暗自松了口氣，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嚴準：實在好奇，可以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一眼】

    裴然把手機鎖屏，放進了口袋里。

    餐廳臺子不大，燈光足，林許煥聊著聊著目光就挪到了裴然身上，他盯著看了幾秒，忽然問：“然寶貝，你臉怎么這么紅，熱？”

    裴然捏著筷子說：“芥末，太辣了?！?/br>
    酒足飯飽，教練派車來接他們，裴然順便搭順風車回去。

    嚴準不回學校，裴然下車之前把帽子遞給他。

    嚴準接過來，說：“交換?！?/br>
    裴然還沒反應過來，手指被人輕輕掰開，嚴準給他塞了兩顆奶糖。

    車上昏暗，吃飽后大家都犯困，沒人看到他們的小動作。

    回到基地，林許煥沖了個澡，出來時看見嚴準坐在大廳沙發上，戴著帽子低頭玩手機斗地主。

    他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正想上去聊兩句，腳步忽然就頓住了。

    只見嚴準輸掉游戲后，把手機丟到旁邊，往沙發一靠。

    然后摘掉帽子，虛掩在鼻子上，閉上眼——像是輕輕地嗅了嗅。

    第23章

    在tzg比賽前兩天，嚴準收拾行李準備走人。

    教練就坐在他旁邊勸他：“住著不舒服嗎？為什么非要回去？”

    嚴準頭也沒抬：“在這打擾你們訓練?！?/br>
    教練說：“別，你在這還能幫我看著他們?！?/br>
    “我馬上要考試，沒空給他們當陪練?！眹罍收Z氣涼薄。

    教練罵了他一句沒良心，關上門，問：“真不打算回來打？”

    嚴準垂著眼，情緒全藏在眼皮下，把拉鏈一拽：“沒打算?！?/br>
    嚴準單肩挎著包走出房間，看到林許煥躺在沙發上，拿著他的棒球帽左看右看，然后湊到臉邊聞了一下。

    嚴準從他手里抽出帽子，皺眉：“干什么？”

    林許煥睜大眼睛，無辜道：“這不是買不著么，我就想看看。哎你帽子上什么味道？怪好聞的，怪不得你那天捏著聞半天?！?/br>
    其他躺著休息的人怪異地看向他倆。

    突擊手聞言放下手中的雞翅：“來來來，給我也聞聞，你用香水了？”

    嚴準懶得搭理他，把帽子扣在頭上：“回去了?！?/br>
    “等會?！苯叹毥凶∷?，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是兩張內部入場券，“拿這個，座位在前排，你要想的話也能進后臺?！?/br>
    嚴準看著印在入場券上的tzg隊標，接過來：“謝了?！?/br>
    回到寢室，嚴準把背包隨手丟在桌上，拿出手機拍了兩張入場券，發給裴然。

    【裴然：嗯？】

    【嚴準：周六，市里的館子，打車過去二十分鐘?！?/br>
    【裴然：好，我幫你發在朋友圈】

    【嚴準：？】

    【嚴準：發什么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