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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釗起身,禮貌問好。 主編連忙道:“葉釗老師,你坐?!?/br> 再見故友,難免嘆光陰蹉跎。茶杯見底又續滿,方才進入正題。 主編說:“三部一起再版,正好十五年,比較有意義……前幾年你拿回版權那會兒我就提過。相對來說,還是賣得不錯。出版社正在推行數字出版,趁這次再版,我們希望你也加入?!?/br> 葉釗沉吟說:“數字這一塊兒……” 如今大批機構追著作家簽約數字版權,將收入吹得天花亂墜??梢坏┳骷液炏聰底职鏅?,實際獲得的收入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少部分拿到預付金的作家,后續再見不到合同約定的版稅分成。市場亂象,出現了不少糾紛,傳統作家一直對數字版權心存芥蒂。原本,作家與出版社及合作公司,既是盟友亦是爭奪利益的敵人。 “我知道你肯定有顧慮,我們為了找到傳統作家適合的數字出版途徑,已經推行了一段時間,就是希望能做得更規范化?!盵13] “我考慮考慮?!?/br> “不急于一時?!?/br> 責任編輯適時說:“另外還有一件事,王宇舒老師給《蒲草》寫過序言,這次能否請他作薦言?最近流行的放在書封或封底那樣的?!?/br> 問題接連而至,葉釗太久沒同出版社方面打交道,有些不習慣。 照常規來說,序言或薦言大多由出版社安排,除卻一些作家的私人交情。王宇舒就屬于后者,他是《春生文學》雜志上一任主編,更早的時候曾在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比較文學專業授課。 《野鴿子》出版后,葉釗與出版社的合約亦到期,沒再續約、沒再寫作。王宇舒對此十分遺憾,但知道他處境艱難,還借給他一筆錢;若是知道他其實寫了不少無聊的短篇小說,卻不為雜志寫稿,定然會不高興。 王宇舒對于他既是伯樂,也是恩人,他今次回來,確定要上門拜訪,但不想帶著目的性去。 葉釗說:“十分必要?” 責任編輯說:“這……” 主編擺了擺手,笑道:“葉釗老師剛來,其他的先放一放?!?/br> 責任編輯點頭,“后面的話,您的事物都由我負責……”說到這兒,底氣竟有些不足,看了看主編,又說,“不知道您有沒有安排,正好一起吃飯?!?/br> 葉釗抿了口茶,將茶杯放正,“行?!?/br> 責任編輯心里有數,葉釗選擇他們出版社,不過是有往日情分在,沒簽訂合同之前,別說數字版權,再版都是未知數。業內沒有人不知道葉釗的名字,以及過去締造的輝煌銷量,若再版的消息傳出去,別的出版社也會來爭取機會。 責任編輯熱愛這行不假,也是徹頭徹尾的關系戶,得以分到這位“客戶”。主編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拿到稿子,剩下的全看他自己 。 * 夜幕降臨,游人離去,鼓樓東大街拋卻莊重的樣貌,擦上霓虹脂粉。 穿西裝的白領、拿著相機的學生、趿拖鞋的青年、戴眉釘的女孩、紋花臂的外國人……認識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聚在巷子里閑聊。 初來乍到的異鄉客徘徊其間,略顯拘謹。不知誰先去搭話,“來看錯覺?”于是對上暗號,找到歸屬。 更多人不為樂隊,每周光臨,如同回家。八點在Live House看演出,十一點去酒吧蹦迪,凌晨兩點吃宵夜;音樂與酒精,老熟人新朋友,狂歡不散場。 此時,虹膜還未營業,場館里冷冷清清。 試音之后,錯覺樂隊回到后臺。 廊道里,李琊倚著墻在吸煙,見到來人頷首示意。 其他人進了休息室,傅川走近她,瞥見她手里把玩的打火機,笑了笑,“聽說達蒙又惹事了?” 李琊聳了聳肩,“他嫉妒我?!?/br> “我代他道歉?!备荡罅四笏哪橆a。 她稍稍偏頭,“不用,跟你沒關系?!?/br> 他確有歉意地說:“我知道他說的什么,都鬧到網上去了?!?/br> “五哥,我可不想幫你那些女孩頂替罪名?!?/br> “那……落實罪名怎么樣?” 李琊頓了頓,笑道:“你這一三五二四六滿滿當當,我怕你吃不消?!?/br> 傅川端詳她片刻,“我這是舍己為人,說不定哪天兒你就成了一塊兒石頭?!?/br> “望夫石那也要有夫,您替我找找?!?/br> “我這又要幫你找父母,又要替你尋夫。嗬,姑娘會使喚人啊?!?/br> “誒,我哪兒能使喚您,這事兒您得跟我老板討說法?!?/br> “完了聚一聚?” “行?!?/br> * 演出開始,幾百上千人涌入場館。李琊守在吧臺后,為客人開酒。 除了如錯覺樂隊等為數不多的幾支尚在活動的知名樂隊,或夢旅人這樣歷經時間磨練仍留下來的“中堅力量”,大多數樂手都有別的主要工作,否則難以糊口。 波落落卡無疑很幸運,顧襄是家住長安街的富家千金,季超的母親有閑錢為他買樂隊用的商務車,龐景汶的生活費超過平均水平,唯有李琊需要在Live House兼職。 因為物質上的從容,還有虹膜老板的照顧,他們比大多樂隊好得多,不用苦苦求唱片公司青睞,倒貼錢借演出場地;可以獨立發行唱片,有計劃地推出周邊(體恤、海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