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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東環立交橋,像孩童以簡筆畫勾勒的蝴蝶,圈圈圓圓,錯綜復雜。一輛的士在其間來回打轉,終于在彎道處停下。 車流之中,女孩背部緊貼護欄,神色緊張,身上寬松的體恤更顯得她纖弱。 鳴笛聲四起,葉釗抬眉道:“上來?!?/br> 李琊在后排落座,司機師傅迅速將車駛了出去。 葉釗在副駕駛座上,側過臉來看她,“你知不知道多危險?” “好兇啊?!崩铉鹗峙噬纤囊伪?,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你最好了?!?/br> 葉釗瞥了她一眼,“又是怎么回事?” “唐季飛有毛病?!?/br> “鬧別扭了?” 李琊掌心撐在椅背上,抬起手指戳他的臉頰,“算了,不想說了?!?/br> 葉釗往門邊挪了些,離開她可以觸碰的范圍,遲遲地“嗯”了一聲。 “喂,我想去你家?!?/br> “不準?!?/br> “我就要?!?/br> “不行?!?/br> “好不好嘛,葉釗?!彼惨敉祥L,好似有音韻一般。 “葉釗”二字高低起伏,在他心里繞出一座東環立交,令喉嚨發緊。 靜默片刻,葉釗淡漠道:“不好?!?/br> 李琊垂下放在椅背上的手,以試探的語氣說:“陪我喝兩杯總行吧?” 他嗤笑一聲,“喝了好找我打架?” 這話不知哪里對上她的笑神經,她笑出聲,好一會兒才停下,湊近椅背右側,“好跟你睡 覺?!?/br> 仿佛巨石滾落,轟轟隆隆襲來。他定了定神,挑起眉梢,側目看她,“好啊?!?/br> 第四十一章 李琊下意識握住被牛仔褲包裹的大腿,身體慢慢地往后退,貼上后座椅背。 葉釗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轉頭對司機師傅說鈴蘭茶樓的地址。 她心里那丁點兒羞赫消失不見,雙手抱臂,悠然地說:“說話不算數?!?/br> 他頭也不回,笑著說:“在哪兒不是做?” 六個字輕而易舉殺去她的氣勢,她皺了皺鼻子,不再接腔。 畢竟多承受了十二年的社會生活的敲打,除卻其他思慮,他應對她相當游刃有余。 的士駛近茶樓之際,葉釗出聲說:“少喝點兒酒,還有,少吃煙,想做音樂就要愛惜自己的嗓子,就算不做音樂,也要珍惜健康?!?/br> 李琊屢次想打岔都作罷,聽他講完,眉頭微蹙道:“少裝老頭行不行,我該怎樣就怎樣,我有數?!?/br> “好,你最乖了?!彼粗α诵?,回過頭去。 她抿了抿唇,藏起眼角眉梢的甜蜜,故作不悅地回嗆說:“作甚么,講臨終遺言?” “就當是吧?!彼恼Z氣很平靜,平靜得令人懷疑他是認真的。 李琊傾身,想去瞧他的表情,的士卻在此時停泊。 葉釗沒有催她下車,在司機師傅來回打量他們好幾次后,他終于開口,“拜拜?!?/br> 她“嘁”了一聲,說著“拜拜就拜拜”,推門下車。 的士揚長而去,她在路邊停駐,直到車影不見,才回到茶樓。 李鈴蘭依舊坐在牌桌子上,好像打一輩子麻將也不會膩。 李琊和她打了照面,習慣性地走上臺階,才想起閣樓用來放雜物了,便去了吧臺后面的員工間。 木質沙發上躺著一位雜工,他一手撐在腦后,一手舉著手機,似乎在看小說。察覺到有人進來,他轉頭去看,“餓了,想吃東西?” 李琊搖頭,“不用了,你休息吧?!?/br> 不知何故,合上房門的時候,她留心地多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布置。 多年前,李琊在這兒撞見唐靳和李鈴蘭親昵,門已大敞開,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別過臉去喚了一聲“叔叔好”。 唐靳說:“你這幺兒乖?!?/br> 李鈴蘭接話道:“別人都說兒隨舅舅,女兒隨姑姑,有福?!?/br> 李琊點點頭,“你們慢慢聊?!?/br> 李鈴蘭卻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留她說話。 李琊一向抵觸李鈴蘭的這些男人們,坐在長沙發的扶手旁,離他們有些距離,亦垂著頭心不在焉的回話。 唐靳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下巴要抬起來,像白天鵝?!?/br> 這會兒記起來,李琊覺得尤其可笑,低罵道:“闖你媽個鬼的白天鵝?!?/br> 李琊找董婆婆要了干凈的被單,走去閣樓。 房間的家具僅剩一張床,靠墻的地面堆滿了紙箱,門邊和床尾中間擺著一摞,放在最上層的箱子敞開著。她繞著走過去,不經意朝箱子里瞥去,看見一盒盒碼得整整齊齊的安全套。不是超市里常見的品牌,看起來有些劣質,估計是“茶樓”“理發店”“洗浴會所”專用。 好在董婆婆隔三差五就會將閣樓打掃一番,雖然堆了不少雜物,但還算干凈整潔。 李琊胡亂鋪好床單,抱著薄被倒下去,昏沉入睡。 * 窗臺上的盆景只有枝葉,茶花早就凋謝。 臺燈照亮方寸之地,電腦屏幕的光映照男人的臉龐。葉釗查看了編輯發來的郵件里寫著的截稿日期,打開空白的文檔,敲打起鍵盤。 電風扇隨 著轉動,發出哐嘡哐嘡的聲音。 葉釗撣了撣煙灰,轉身擰上開關,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能聽見樓外的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