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釗不知道少女心底的幼稚幻想，出聲問：“想吃什么？”

    李琊輕咳一聲，“隨便你?！?/br>
    過道旁的超市職員在推銷新上市的羅勒香腸，手邊的透明罩里放著烤好的切成小片的香腸，一次性紙杯里放著試吃用的牙簽。

    盛情難卻，李琊在職員引導下吃了小口，未吞咽就半掩著唇，朝旁人說：“還不錯?！?/br>
    葉釗說：“拿一盒？”

    職員附和了幾句，將叉了小片香腸的牙簽遞過去。

    李琊眉梢一挑，想也沒想近乎搶一般地拿走牙簽，送到他嘴邊。

    葉釗略略低頭去吃，而后以指腹抹唇角。

    李琊注視著他，不過是尋常的動作，在她看來也萬分迷人。

    購物車里多了一盒多了香腸，穿過貨架間的走道，驀地停駐。

    無人注意的一隅，女孩踮起腳跟，輕吻男人的臉頰。

    輕盈的羽毛落下，或是將要融化的雪。

    葉釗握緊推車的扶手，忘記推開她，好一會兒才蹙眉，低聲喚了她的名字。

    李琊笑著說：“怎么？誰讓你勾引我?！?/br>
    他揚起一邊眉毛，似笑非笑，隱含惱意地說：“勾引？”

    她學著他方才抹唇角的手勢，又故作坦然地聳肩。

    他抿著唇，輕輕哼笑一聲，“meimei崽，好好學語文?！?/br>
    她睨他一眼，“葉叔叔?！?/br>
    他笑笑，旋即又故作嚴肅地說：“不準叫我叔叔?！?/br>
    “你都不聽我的，憑什么要聽你的。再說，我和楊嵐……”她收了聲。

    葉釗看上去沒什么情緒變化，淡然地說：“宮保雞丁怎么樣？”

    “我不是有意隱瞞?！?/br>
    “嗯，我不關心?！?/br>
    “真的？”

    “現在我更關心你想吃什么?！?/br>
    明明是令人好開心的話，卻教她心里發苦。他哪有空管別人的事，連自己都顧不過來，眼前的無非只有當下片刻而已。

    他們在冷凍區挑選rou類，遇見了吳主管。

    吳主管牽著小孩，教他問好，“叔叔好，jiejie好?！?/br>
    葉釗客套地夸贊，“真乖?！?/br>
    吳主管與葉釗閑聊著，小孩離開她視線范圍，跑跑跳跳地往前去，不小心跌倒。

    李琊見狀，連忙跑過去將他抱起來，“疼不疼??？”

    小孩不哭不鬧，撥浪鼓似的搖頭，“謝謝jiejie?！?/br>
    李琊抿了抿唇，輕聲說：“要叫我阿姨?！?/br>
    吳主管幾步走來，向她道謝，又說：“他就是搗蛋?！?/br>
    李琊捏了捏小孩的臉，以哄人的語氣說：“我們不搗蛋，我們最勇敢了?！?/br>
    葉釗失笑，拉起她的胳膊，“好了?！?/br>
    吳主管向他們道別，領著小孩往收銀臺去。

    小孩坐在購物車里，扯了扯她的衣袖，“mama，你說錯了?！?/br>
    吳主管不在意地說：“怎么啦？”

    “不是jiejie，是阿姨?！?/br>
    “什么??？”

    “那個jiejie，說阿姨?！?/br>
    吳主管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回頭去看，早已不見那道身影。

    *

    秦山的家位于鬧市，距離那幢在風雨中矗立了六十多年的解放碑，直線距離不到百米。

    葉釗撳鈴，李琊忽然說：“像不像新婚夫婦去朋友家做客？”

    葉釗瞥她一眼，還未說話，門從里面打開，音樂和說笑的聲音跟著傳來。

    來應門的是季超，李琊奇怪道：“你怎么在這兒？”

    “山哥叫我們來喝酒?！?/br>
    “你們？”

    “還有龐仔?！?/br>
    李琊“誒”了一聲，欣然地往客廳去。

    葉釗和兩個男孩打過招呼，遞給秦山裝著一支紅酒的紙袋。

    秦山說：“見外了啊，我這兒多的是酒?！?/br>
    葉釗朝沙發那邊揚了揚下巴，“她非要買?！?/br>
    李琊睇了他們一眼，“大廚，我餓了?！?/br>
    葉釗無奈地笑笑，拎著購物袋去了廚房。

    龐景汶自告奮勇說幫忙打下手，秦山樂得偷閑，讓他去了。

    李琊與留在客廳的二人閑聊，說到喜歡的樂隊也心不在焉，索性去了廚房。

    龐景汶不是會主動交談的人，葉釗在工作以外亦不是主動搭話的人，料理臺前忙碌而沉默。李琊四處轉悠，一時竟找不到能夠做的事。

    葉釗轉身去拿蔬菜，見她站在旁邊，挑眉說：“有事？”

    “我來看看……”

    “一會兒就好了，出去玩吧，擋在這兒礙事?！?/br>
    李琊聽不得這話，立刻說：“我怎么礙事了！”

    葉釗將蔬菜下鍋，又瞥了她一眼，“你會做飯？”

    她頓了頓，肯定地說：“對啊?！?/br>
    “那你來做？”

    李琊的氣勢消失地無影蹤，小聲說：“……我會做蛋炒飯?！庇盅a充道，“很好吃的！”

    葉釗笑了一聲，玩笑道：“那我天天做蛋炒飯給你吃？”

    李琊勢必要扳回一局，便說：“我煮面也很好吃，會放一塊豬油?！?/br>
    龐景汶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上她的視線，無事人般繼續切菜。

    葉釗笑著說：“你看，全中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我八歲就會了?！?/br>
    李琊沒好氣地瞪他，“是啰，你好了不起，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你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