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她抬眸望過去,人群中一眼就瞧見了葉釗。 他靜默地站在那兒,歡欣與他無關,喧鬧與他無關,卻仿佛獨有一束光映在他身上,這道光也與他無關,任人間怎樣變幻,他的眉眼依舊如月照山巒,眸光是潺潺流動的清泉。 她只望一眼,時間都停住。 鍵盤彈出幾個錯落音,李琊垂眸看鍵盤,將錯就錯玩起來,曲調變得頑皮。季超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鼓棒在手上轉了兩圈,輕快地打擊著。樂手們玩得不亦樂乎,分別獨奏,又再合奏。 小號手的興頭終不敵年輕人,彎腰致謝后走下舞臺。其他人正要隨之離開,比巴卜喊了聲“安可”,意猶未盡的人們找到了出口,整齊劃一地呼喊著,“安可!” 李琊和樂手們面面相覷,站在原地進退不得。她瞥了比巴卜一眼,用眼神說“你給我等著”,而后握住麥克風,“今天不是各位專場,爵士也……”她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反駁,還一邊夸贊。 “那……最后一首?”她回頭去看樂手們,“大衛鮑勃《Let’s Dance》?” 季超說:“臨時湊一塊,來首大家都會的,卡百利樂隊的《Dreams》怎么樣?” 一 位吉他手說:“你還是Vocal?”(主唱) “她可以的?!奔境谝淮温犓?,在學校附近的KTV,她唱的就是這首樂迷們耳熟能詳的歌,著實被驚艷到。 燈光暗下來,前奏響起,李琊握著麥克風的手輕輕敲打節拍,眼眸微垂,“Oh my life,is ging everyday.In every possible way……” (我的生活,每天都在變,在各個可能的方面。) “Ah……la da la……”方才引人如墜云霧的空靈之音轉而清亮,仿佛照進夢境的一縷陽光,卻又悠遠不可捉摸。 葉釗注視著她,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見,只有她和她的舞臺。 “……And now I tell you openly,you have my heart so don't hurt me.”她看過去,遙遙之中與他目光相對,眼含笑意,意識到歌詞像在訴說她心意,隨即又斂了笑,“You're what I couldn’t find,a totally amazing mind……” (現在我要大聲對你說,你擁有我的心了,請不要讓傷害我。你正是我遍尋不著的,一顆神奇的心。) * 喝彩聲中,李琊跳下舞臺,不顧周圍同她搭話的人,往門邊走去。走到葉釗身邊,她笑著抬眸,“怎么站著?也不到前面去?!?/br> 她微仰著臉,活像個邀功的狐貍,就差一條小尾巴晃來晃去,他笑笑說:“原來你唱歌這么好聽?!?/br> 她沒想褒獎的話會輕易地從他口中講出來,還這樣直接,心里的小鹿前仰后合地打滾,面上卻傲然道:“那當然?!?/br> 派對還在繼續,臺上的人自彈自唱著鄉村民謠,熱鬧過后,人們放松下來,在舒緩曲調下飲酒談天。 李琊和葉釗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一向話多的她,此時不知同他講什么,好在比巴卜一邊收拾酒杯,一邊與她閑聊,才不覺乏悶。 “打三份工?太拼了吧?!彼笫謸軇又【破?,在桌面上隨意地轉動。 比巴卜說:“攢錢啊,想去北京?!?/br> “北漂?好辛苦的?!?/br> “發展機會多,做影視的都集中在那邊?!?/br> “也是?!崩铉瘘c頭,“你的劇本怎么樣了?” “接觸了一個老板,讓我改,先是說感情戲沒多少,讓我加女主角,后來又說格局不夠,這樣那樣的要求,直接變了個本子?!北劝筒窊u頭,“以后再說?!?/br> “至少有想做的事情,總會好的……”李琊將下巴抵在右手背上,壓著臺面,“我學的新聞,好沒意思,不知道能做什么?!?/br> 比巴卜手上閑下來,在吧臺后坐下,“現在有幾個人工作和專業對口,你不想搞音樂?” 李琊笑笑不答,頭靠在手臂上,看向葉釗,隨口問道:“誒,二十萬,你工作和專業對口?” 他垂眸看過去,暗紅色的玻璃瓶遮了她半張臉,一抹光透過瓶身映在她灰藍的瞳孔里,她撥了下酒瓶,那光如一條鯉魚,倏而游走。他晃了下神,就聽比巴卜說:“大釗厲害,學的俄語文學,還——” 秦山從后臺走出來,“在說什么?” 葉釗說:“沒什么,你忙完了沒,去吃東西?” “你又沒吃晚飯?”秦山說,“在我酒精中毒之前,小心你就先過勞死?!?/br> 葉釗煞有介事地點頭,“先得個胃癌?!?/br> 李琊蹙眉,“兩位大叔,能不 能講點吉利話,嫌自己活夠了是吧?!?/br> 葉釗輕笑,“meimei崽好迷信?!?/br> 他說“meimei崽”時,尾音總是輕輕的,尤其動聽,她低低地笑,“走了?!?/br> 季超和那支搖滾樂隊的人聊得熱絡,被秦山叫走的時候,意猶未盡地說:“有機會再聯系啊?!?/br> 李琊笑他,“社交達人,你的通訊錄現在有多少人了?!?/br> 季超說:“我媽說了,出門在外靠朋友,多條朋友多條路?!?/br> 秦山說:“這是對的,以為人人都像你這么孤僻?!?/br> 她嘻嘻哈哈地說:“我哪里孤僻了?” 葉釗走在前面,轉頭看他們一眼,“確實不孤僻,話這么多?!?/br> “你們能不能統一口徑,說得我人格分裂一樣?!彼f著朝他背上拍去,他側身躲閃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