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好餓啊。阿蔥吃著從菜圃里摘來的生菜和蘿卜、茄子亂燉一鍋的雜菜，心里還是忍不住發出感嘆。

    這已經是她這個傍晚吃的第三鍋菜了，院里的蔬菜也差不多被她吃干凈了，阿蔥想，如果吃完這鍋雜菜，還是一點點飽腹感都沒有的話，她只能到田里捉田鼠了。捉田鼠也不容易，收留她的王婆婆年事已高，早就把地都分出去了，又住得偏僻，王婆婆過世之后，她就一直靠著菜圃的菜為生，別說不懂怎么捉，她連田在哪里都不知道。

    說起王婆婆，阿蔥這個名字也是王婆婆給她起的。王婆婆是在院子河邊的草林里發現阿蔥的，婆婆是個好心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阿蔥拖了回家照顧。本想著自己年紀大，膝下獨子早就跟野女人跑了，留下她一個老人在村中，遇見阿蔥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就干脆認個義女，等自己百年歸老，也有人擔幡買水。沒成想撿了個傻妞，問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掉到河里的，一問三不知。

    不記事兒，也不打緊吧，日子也湊合著過，想著這么大的姑娘，針線活兒也能做著些吧，便叫阿蔥，把衣服上的破洞都給補一下，誰知道阿蔥一口氣，把袖口衣口全部封了起來，還縫的歪歪扭扭。王婆婆想，女紅不行，燒燒菜做做家事能行吧，自己年紀大，吃不出啥味，能進口就行，結果菜沒熟，房子都差點給燒了。

    看著姑娘這么傻，干啥啥不行，就阿蔥阿蔥地叫她，希望她能聰慧些許。然而名叫阿蔥也沒有讓阿蔥變得聰明伶俐，王婆婆欲哭無淚，一下命都氣短了十年，覺得這尊大佛自己可能養不起，尋思著開口讓阿蔥離開家中。阿蔥看著王婆婆雙眼，心中突然難受，覺得自己一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王婆婆，便認定了她，婆婆還供她吃住，阿蔥覺得世上大概再找不到對她如此好的人了，望著婆婆，眼睛眨了兩下，難過得掉了幾滴眼淚。

    王婆婆也看著阿蔥的眼睛，腦中突然就放空了，回了神來以后，迷迷糊糊不知怎的居然又答應讓她留下了，罷了，便讓阿蔥繼續住了下來。

    不過王婆婆還是沒能忍受阿蔥多久，就撒手而去了。離世前，還怕阿蔥沒法好好給自己下葬，監督著阿蔥給她挖墳，鑿碑。阿蔥不聰明，但是很聽話，力氣也大，來來回回練習了好幾次，勉強能看得過去；又擔心自己走后阿蔥沒法生存，教她在院子里種下蔬菜，湊合著應該夠阿蔥生活下去了。最后再囑咐道，如果實在有什么事，就到村長那里去，有什么好歹大家都會幫你的，說完就斷了氣。

    阿蔥沒來的及細問村長的住址，不過她可能也沒想到要問，自阿蔥醒來那天起，她就仿佛初生的嬰兒一樣，腦海一片空白，每天就順著王婆婆的吩咐過活，什么事都不用想，也不知道該想些什么。

    可是現在要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肚子餓的問題。阿蔥擦了擦嘴，走到河邊想打兩擔水，看見水中倒影里的臉，桃心形的臉，桃心狀的唇，雙眼還有些腫，皆因自己一想到婆婆，就忍不住想哭。上月王婆婆死時，自己哭得太傷心了，才知道人哭得太多眼睛會腫，第二天眼睛會睜不開。

    阿蔥坐在河邊把剛打的兩擔水也喝完，肚子還是餓。這段時間總是怎么吃都吃不飽，阿蔥心中難過，離開了王婆婆，自己什么也做不成，想著眼睛又開始濕潤，忍住了，沿著河邊走走，看下能不能再找到些東西吃。

    看著河里游來游去的魚，阿蔥心想，如果有魚吃多好，才想到自己可以捉魚吃。于是卷起褲腳，卷起袖子，看準目標，果斷出手。

    阿蔥左右開弓，一口氣兩只手便各抓到一條魚，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抓魚無師自通，高興地就往家里走，天早不知不覺暗了下來，看來今晚是個滿月之夜。

    回到家把魚放下，阿蔥到院子里，想著摘些蔥姜蒜調味，異樣皎潔的月光下，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