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有了更加進一步的親密接觸,肖緣在平常終于敢和何進有交集,遇見他主動說話,不再躲躲閃閃。何進算是河子屯的民辦教師,只要有娃要上學,他就有工作,再不成以他本身的能力,爹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少不了一份好前程。 張英訂婚之后,周桂花突然就開了竅,將目光放在家里兩個閨女身上。尤其是肖蘭,不是沒有人來說,看上她的好人家不少,肖蘭左挑右挑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周桂花有事沒事就提起來,這天下工之后全家人都在,肖緣在灶房做飯,聽見前院柴刀剁在木板上‘篤篤篤’的聲音,激昂有力。村里的養豬戶就那么些,周桂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名額,豬一頓食比他們的飯還要重要些。 一籮筐豬草周桂花翻來覆去剁,她高高的嗓音也就這樣飄進肖緣耳朵里,先還絮絮叨叨說些村里的閑篇。后來提起張英和肖梅都定親的事,這一家的女婿人才好,那一家的日子好過。 將托人來說肖蘭的人家比較了一下,那也是沒有一個差勁的。肖緣將熬好的稀飯溫在罐子里,從酸水壇子里撈起酸菜,切成細丁涼拌。周桂花一個人在說,肖蘭不理她,她就道:“也不知道你要挑個什么樣的,馬上都二十了,還不探說這事兒,過兩年就是人家挑你,比現在還不如?!?/br> 肖蘭扭過身子,書往膝蓋上一放,“你急啥,該來的總會來,那來說的不合適,我上地里給你拉個女婿來?” 周桂花叫肖蘭噎了一下,想問她是不是瞧上什么人了,她之前雖說想過何進,就有幾分不自覺的留意。何進出息,滿村的人誰不瞧著,聽說鎮上都有來探聽,她是不敢想了。 若是肖蘭真偷偷瞧上了何進,不肯將就旁的人,這可就耽誤在這里了。周桂花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覺得不成,偷偷探肖蘭的口氣,肖蘭哭笑不得,“哦全村的女娃都瞧上他了,我就不能不把眼睛放在他身上?咋想的?!?/br> 肖蘭讀得書多,看過很多國外愛情小說,主人公抵抗命運爭取自己的幸福給她很大鼓舞。她自認自己不同于村里的同齡人,她們越追捧什么,她偏偏不屑一顧。以往她也覺得何進難得,工作之后,有時候和村里會計上鎮上開會,見識不少人,開闊了眼界,知道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以她的條件,她還找不到更好的?年輕的女孩子都對自己有一種盲目的自信,肖蘭確實有文化生的好,誰慌都不該她慌,“娘你還說我,你家緣子跟何進走得更近呢,還不夠你cao心的?!?/br> 肖蘭隨口扯肖緣擋搶,肖緣端盆路過堂屋一臉懵,周桂花一頓,看向肖緣。她家老二人看著是個大姑娘模樣了,一臉稚氣怎么也不像該說婆家的樣子,周桂花收回視線,繼續剁豬草,“你倒是說了個好人?!彼刹桓抑竿?。 吃完飯之后,收拾了碗筷,肖緣背上背簍。羊河坡的山腳這會兒靜悄悄的,村里的耕牛哞哞叫,太陽早下了山,牛棚如同遺世獨立的巨人,在寂靜黢黑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肖緣爬上小坡,聽到牛棚里有說話聲,有點奇怪,她跟趙凡高接觸時間不短,從沒在他這里見過什么客人。屋里人大概聽到了動靜,迎出來兩個人。 何進一看是肖緣,招手喊她過去,肖緣有些緊張,跟著進了屋。趙凡高這里簡陋,沒什么東西招待,兩人一人捧一個邊角豁開的磁鋼喝水。 桌上堆滿雜物和書,屋子逼仄,很難尋一處干凈的下腳的地方,小油燈發出細碎瑩瑩的光,打在人臉上格外溫柔。何進就在這樣的環境里挺拔如松,笑意溫潤。 肖緣總覺得以他的穿戴氣質,站在這里是委屈了他,將背簍里的草藥放去角落。肖緣熟練的很,麻溜將趙凡高屋里收拾出來,看著還是東西又多又雜,好歹沒那么亂了。 肖緣跟何進沒什么話說,何進和趙凡高談得鎮上甚至更大地方的事她也聽不懂。她看見桌上放著黃油紙封著的兩包東西,好像是鎮上才有得賣的甜酥餅干,大概是何進帶來的。 并沒有說多久的話,何進站起身將手里的書遞給趙凡高,“趙老師你要的書不好找,這兩本多少涉及了一點,有用的話先將就,我什么時候去省城再看看?!?/br> “麻煩你了何同志,有這就幫了我大忙?!?/br> 趙凡高雖說摘不掉頭上的帽子被困在這里勞改,可是沒有一刻停止學習。他不能再發表自己的作品,以免有懷念資產階級的嫌疑,那好,他不再寫文章,他搞翻譯。 環境雖簡陋,生活更艱苦,他有一顆向上且堅韌不拔的心,寄托他所有的痛苦與希望。只要沉浸在工作中,身體上的所有壞、思想上的所有苦,都是可以忽略的。 何況遇見的大多數都是好人,給他最無言的幫助和關懷,趙凡高知足了。何進和他認識的契機不算好,一直幫他尋找資料,給他的工作帶來巨大的幫助,兩個人的一些見解很投機,這就大大增加了他們的交往。 趙凡高接過書,要送何進出門,奈何腿腳不好,何進也不要他送。肖緣杵在旁邊安靜得很,趙凡高轉頭看見她這么害羞,招手道:“小緣,你幫我送送何同志?!?/br> 肖緣就背起背簍告別,兩人一同下了小山坡,何進也沒問肖緣為什么跟趙凡高走這樣近,就是囑咐她不要叫村里人看見。肖緣聽他說話心里就覺得甜甜的,還是對她格外關懷的叮囑。 趙凡高的身份在村里特殊,沒人愿意親近,她跟何進有如此意想不到的交集,肖緣感覺他們似乎又擁有了一個彼此的小秘密,獨一份的。 當然她跟何兆的關系一如既往的惡劣,對方總是喜歡來逗她,出于畏懼討厭的心理,肖緣不肯跟何兆嬉皮笑臉,看見他就躲的厲害。搞得何兆郁悶的不行。 張英看見何兆總是來堵肖緣,她比肖緣早熟些,又是快要結婚的人,想得就比較多。跟肖緣說悄悄話,“你還記得那個夏寡婦不,就是之前跟孫山三混在一起那個?!?/br> 流言是禁不住的,即使村里為了河子屯的形象不準大家公開議論有傷風化的行為,公社社員也少不了沒事玩笑幾句,閑話就是這樣傳播開來,愈演愈烈的。 夏寡婦屋里經常進男人,大家心照不宣,女人們怕自己的男人出去鬼混看的緊,又樂的看旁人家的笑話。張英小聲說道:“我三堂叔前幾天跟我三堂嬸在家里鬧的雞犬不寧,聽說就因為那夏寡婦,也太那啥了?!?/br> 肖緣聽著,不好去評價人家屋里的是非,還是同村的長輩,“不能吧,我聽人說夏寡婦也怪可憐的,都不容易?!?/br> “她不容易個屁,婆家娘家都怕她,過得比誰都好。何兆不是總來惹你嗎?你小心點他,前幾天我回家看見鐵牛跟夏寡婦湊在一起說話,哎喲,離得老近,說不定何兆也跟夏寡婦走得近的很,誰知道?!?/br> 她其實看見鐵牛被夏寡婦一把拉住,別別扭扭跟她進了屋子,不知道干了啥臟事。肖緣還是小姑娘,她自己也害羞,不好說的太明白,只能隱晦的暗示。 兩人嘀嘀咕咕說閑話,也是巧得,下工之后在路上看見何兆,后頭就跟著夏寡婦。笑瞇瞇地跟他說話,姿態動作用公社嬸子們的話說,sao得很。 肖緣跟張英瞪大眼睛,張英一副人贓并獲的神情,遠遠朝何兆哼了一聲,拉了肖緣就走。何兆看見她們的時候已經跑了老遠。 跟張英分手,肖緣去看了一回小兔子,白白胖胖的一窩,心滿意足的回家。何兆就在路上等著她呢,兩只手都插在兜里,無聊得很,踢踢踹踹地上的小石子。 肖緣脖子一梗,轉身就躲,何兆早看見她,一把給人拉回來,眉頭蹙得能夾死蚊子,“你跑什么?” 何兆一看見肖緣渾身就癢癢的,腦子里不由自主想那些事,惹得身上起反應。他不承認自己思想齷蹉,一定是小丫頭太勾人,避免丟臉,很是躲了她一段時間。 轉頭發現人家一點沒在意,全幅心神都放在他哥那里,氣得何兆又悶又酸。鐵牛那小子最近也不知叫什么絆住腳,沒空跟他玩,何兆就自己跑去鎮上外公家待了兩天。 今天剛回來,想著去看看她,算著下工時間去她回家的路上堵人,先叫夏寡婦堵住了。言語上很是輕佻,開的玩笑帶顏色,惡心得他只想趕緊跑,對方卻突然來掏他褲襠。 何兆再怎么夢里摟著肖緣高潮八百回,還是個雛兒呢,哪里見過著陣仗,差點給夏寡婦嚇萎了。半大的小子叫個sao婆娘堵了差點給她占了便宜,氣得何兆想打人。 他也不是個好脾氣,本來準備教訓夏寡婦,對方卻妖妖俏俏往上來靠。何兆一下更火了,一把搡開人,“你他媽給老子滾遠點,當老子撿破爛的?” 夏寡婦臉一下就黑了,何兆轉頭見肖緣跟張英跑的不見了蹤跡,更氣了,狠狠刮了夏寡婦一眼,就像在看什么臟東西,夏寡婦氣得翻白眼。 何兆追上肖緣,本來想解釋,被她躲瘟神一樣躲開,心里一塞,竟然覺得有些傷心。肖緣瞪他,“說話就說話,少拉拉扯扯?!?/br> 哼,你叫我摁在懷里親得哭的時候怎么不說這話,何兆心里不爽,“肖緣你對我客氣一點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惹著我了就給你抖出來?!?/br> 肖緣不知怎么,看見那雙跟何進相似的眼睛,心頭一虛,氣焰小了不少。她慫了,何兆更不爽了,欺軟怕硬的小兔子,威脅道:“小心我把你那窩兔子偷來祭五臟廟,你看我敢不敢?!?/br> 肖緣的心情忽而飛上云霄,又跌下來,“你、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以后再惹我,我可不會放過它們?!?/br> 肖緣嘟嘴,心里腹誹,分明是你惹我。有把柄攥在何兆手里,肖緣不得不對他客氣,何況他還知道她對何進的心思。 夏寡婦不是個安分的人,早在鐵牛那里聽說何兆那活兒大,她就想勾得何兆跟她弄一回。有了第一回,她自然有把握來第二回,也報一報他言語奚落的仇。 可惜何兆也不是個好拿捏的,她越找他越躲,要不是不打女人,夏寡婦早安靜了。何兆一被夏寡婦追就朝肖緣跟前湊,張英看他躲得厲害,相信了他的清白。 給他出主意,“再叫她追下去,村里該有閑話了。你是男的不吃虧,可也不好聽啊?!?/br> 我怎么不吃虧,我得惡心死,肖緣無動于衷,似乎他怎樣都與她無關,何兆一腦門官司,氣急敗壞。他決計得教訓一下夏寡婦,過了兩天就聽說夏寡婦家大門叫人潑了一桶糞,臭得幾里地都聞得到,所有人都繞著走。 大家都說她活該,肯定是哪家被她勾了漢子的媳婦子做的。張英和肖緣聽說了,看向何兆的眼神一言難盡。 “看我干什么?惡有惡報,干我屁事兒?!?/br> ~ 何兆:風評被害,桑心,要媳婦親親抱抱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