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是絕望的黑。

    深黑色的機甲羲和從天而降。

    林明非不知楚霖是從何而來、怎么過來的。

    他慢了一拍，才后知后覺地接通了羲和的通訊請求。

    通訊里，楚霖低沉的聲音傳來：“銀河軍楚霖，請問是否需要支援?！?/br>
    ……

    林明非緩緩撫上心口。

    原來那一刻狂裂跳動的心跳，不是對聯盟的失望，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悅，而是最初的、最青澀的、悸動。

    原來在這么久之前，在遙遠的舊聯盟時代，他就曾對楚霖動過心。

    那一刻的心動也許連當事人都不曾察覺。

    之后漫長的分別和敵對，又將這一點的心動消磨無形，成為他波瀾壯闊的人生中不起眼的一滴小水珠。

    在這段感情中，所有人都以為楚霖付出的更多，也更主動。

    林明非側過頭，似乎想開口說一句：我是不是比你更早一步心動。

    然后他看到了楚霖的答案。

    楚霖答道：“銀河新紀元前122年，聯盟軍事學院新生入學典禮?！?/br>
    林明非：“……”這個答案有點熟悉。

    星網直播前的觀眾也是這么想的。

    隨后他們很快恍然：這不是楚霖之前回答過的，他第一次見到林明非的時候嗎。

    林明非看了看平靜無聲的檢測儀，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么早，你就……”

    那時候他們素不相識。

    那時候他甚至都不曾看到臺下有這么一個人。

    楚霖笑道：“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呀，學長?！?/br>
    林明非說：“……我以為，你那時候應該并不喜歡我?！?/br>
    楚霖說：“我們在聯盟軍事學院時的關系確實不太好，性格不合，理念想沖……我經常會故意說些氣你的話，嘲諷的、不屑的，后來想想，那不過是我想引起你注意的一個方法?！?/br>
    林明非失笑：“怎么跟小學生似的?！?/br>
    楚霖也笑：“那時候你高高在上，冷漠無情。不這么做，恐怕連名字也不會被你記住?！?/br>
    “怎么會。sss級精神力的優等生，從你入學那天起名字就和我被人并列提起，我怎么會不知道你?！绷置鞣钦f，“不過后來確實對你……印象深刻?！?/br>
    楚霖是第一個在他面前直言不諱地質疑聯盟制度的人，甚至在后來漫長的時光中，在林明非見識到聯盟體制所滋生的罪惡與苦痛時，也不得不承認他曾被楚霖動搖過信仰。

    動搖過他對民主的信仰。

    盡管只有轉瞬即逝的一瞬。

    他也曾疑惑，也曾質疑，也曾在深夜一遍遍地問自己。

    民主？真的是錯的嗎？

    而后，堅定信念。他相信民主的根是堅固的、正確的，只是根上生長出了腐朽潰爛的枝葉。

    楚霖想將聯盟這棵參天大樹連根拔起。

    而他要砍去那些潰爛的枝葉，讓大樹重煥生機。

    問答接近結尾，有一道題目亮起。

    【你們的愛情，凌駕于信仰之上嗎？】

    楚霖和林明非同時給出答案：“不?！?/br>
    楚霖低聲道：“我們不會因愛情放棄信仰?！?/br>
    林明非補充：“也不會因信仰不同而不愛對方?！?/br>
    他們相視一笑。

    最后的最后。

    【請對對方說一句話?！?/br>
    林明非側過身，對楚霖道：“余生，請多指教?！?/br>
    楚霖擁抱住他：“好?！?/br>
    這一次直播結束之后，帝國皇帝和聯盟元帥偉大的愛情故事在銀河系廣為流傳。

    以他們為原型的小說、詩歌、劇本如雨后春筍般在星網冒出，關于兩人的過去，也在一次次的考古中被徹底挖掘出來。

    不甘于和林明非遠隔兩地，楚霖力排眾議地在阿爾卑斯星系的dm524星球上建造了屬于他和林明非的新家。

    新家落成之后，帝國卡薩星的皇宮和聯盟首都的元帥府反而成了兩人鮮少踏足的住宅，阿爾卑斯星系也從人口最稀少的邊緣星系，逐漸成為銀河系的政治中心。

    帝國和聯盟，維持了長達數百年的和平。

    民主和專政共存，人治與法治抗爭。

    互相攻訐和嘲諷亦有之，但他們余生，都未曾讓銀河系再度陷入戰爭的硝煙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