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殿下被抓啦
窗戶被燒了一個大洞,依稀可以看見外頭房子上的沖天火光,伴隨著爆炸聲,連漆黑的天幕都被燒的透紅。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裴四九捂著口鼻沖進來,拉住桌子邊的青年就往外逃,邊跑還邊解釋,“魔族大規模刺殺,衍天君和他們打起來了,你快隨我離開!” 眼睜睜看著裴四九拉著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在床上躺平根本沒動彈的丹淵:“……” 火已經從側廂燒了過來,摻著幽幽的香氣,勾得人昏昏欲睡,袖子中阿媛已經軟噠噠的癱在他身上,丹淵細細品鑒一番,發現是專用來麻痹靈物的大規模靈香,難怪一向淺眠的他也會睡的那么死,還破天荒的做了個好夢。 不過能悄無聲息的布下這樣的幻陣,這次滄溟城為了抓他還真是下足了功夫?;鹨呀洘M了屋子,本打算從床上爬起來離開,卻在滿屋子的煙塵中嗅到了一股藥香,丹淵的動作一頓,干脆不管快燒到床上的大火,又緩緩躺了回去。 艷紅的火舌舔上床幔,火光下床上的青年依舊在沉眠,他應當是做了個好夢,眉頭舒展,嘴角微翹,笑的很是恬淡。一點火星自床幔上墜落,卻在即將觸上他的臉時被人揮手熄滅了。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床畔,他捏起丹淵的下巴左右打量半晌,嘖嘖稱贊了兩句,而后將被子一卷,扛著人從被大火包圍的窗子沖了出去。 裴四九拉著“丹淵”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問他,“你那個侍女呢?怎么沒見到?” “方才我讓她去給我打水,現在也不知道她跑去什么地方了?!钡涂葍陕?,“丹淵”神色像是有些慌張,“這是怎么回事?房子怎么燒的這么厲害?” 拉著“丹淵”一路跑過裴家的各個院落,裴四九看著被火卷的焦黑的房舍水榭,一陣rou痛。 當年裴家被滅門,整個祖宅都成了一片廢墟,裴綺修了無情道以后被派去守了三十年的荒城,現在這房子還是他一點點賺錢修的。被火燒的地方在他看來那都不是房子,是他的血汗錢。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得把手里的小祖宗安安穩穩的送出去。于是耐心解釋道:“有個火系的魔修過來刺殺衍天君被發現,他放火把房子燒了,這火水撲不滅,已經派人控制火勢,但是現在全城混亂,我怕有人混水摸魚,所以殿下可一定要跟緊我?!?/br> 裴四九抓住丹淵的手腕,手指勾了勾,丹淵的手腕細瘦瘦骨伶仃,還透著股冷意,是久病之人的感覺,就是……少了那個鐲子。 裴四九心頭一緊,裝似不經意的換了方向牽丹淵的手,同樣的,另一只手腕上空空如也。 裴四九心下疑惑,神色卻不變,他拉著人沖出屋子,屋外裴家府衛正忙著拆墻,將所有易燃物都清理出來,避免火勢蔓延到全城。黑煙沖天,永明城被這大火照的透亮,城中百姓被散開避難。 裴綺為了避免和那魔修纏斗時那魔修狗急跳墻在城中放火,索性將他引去了別的地方,所以,整個永明城現在厲害點的修士只剩他一個。 裴四九牽著那個“丹淵”走向一個僻靜的屋子,將門拉開,他滿臉愧疚,“殿下,外面火勢太大,我還得去滅火,你先在這個屋子里修整一下,我待會兒就來找你?!?/br> “丹淵”滿臉擔心,“那好,我在這里等你,你要小心?!?/br> 裴四九點點頭,“殿下一個人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若是有陌生人敲門,千萬不要隨便打開?!?/br> 說著說著把人往房間一推,咔嚓一下從外面把門鎖死了。 這時門里頭的那個“丹淵”才察覺到不對,他一臉慌張,趴在門上錘門板,拍的啪啪作響,“裴四九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四九抬頭,方才關切的表情只剩下一臉冷漠,他抽出了劍,指向那人眉心,“你把丹淵殿下藏哪兒了?” 此時的丹淵被人裹在被子里抗了老遠,他半瞇著眼,看著滿院子的火光在眼前消失,周遭陷入黑暗,只剩下稀疏的星光勉強照出幾處建筑的輪廓,卻在眼前飛快的掠過了。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人從肩頭放下來,小心翼翼的抱進了一輛馬車。 帶他走的那人似乎很開心,他愛不釋手的摸著丹淵的臉,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將裹在丹淵身上的被子拉開丟出了車外。 丹淵手指微動,從袖口摸出匕首。 “美人兒你醒多久了?” 那人嘻嘻嘻嘻的笑,像個神經病,卻十分迅速的按住了丹淵拔刀的手腕。 見被發現,丹淵索性睜開眼睛,笑著回他,“我醒很久了,你是誰?為何救我出火場?” 馬車里頭昏暗的要命,那人也不避諱,見他醒了,直接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照上。 “哎,我可當不起救字,這應該叫劫,魔尊派我將你劫回去,當然,殿下若是拼死掙扎,我也不介意帶上一具尸體?!睙晒獯罅?,面前人戴了張彩繪的狐貍面具,狐貍眼睛處挖了兩個洞,露出一雙笑瞇瞇的眸子,雖說話說的難聽,眼神中卻沒什么惡意。 “是嗎?那我可真是害怕死了?!钡Y撐起身子,在車廂內盤腿坐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人,一身平平無奇的黑衣,沒有佩劍,手指細長,放在膝蓋上閑不住般一直彈動,他的領口掛了個吊墜,一截紅繩露出來,上頭掛著個金燦燦圓溜溜的東西,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丹淵看著那個小掛墜,眉頭微挑,“你不是滄溟城的人吧?” “怎么?難道你覺得魔修會把我是魔修四個字刻在臉上?”那人單手撐頭,敲了敲狐貍面具,兩眼一瞇,透著股狡詐,“小朋友,別想耍什么花樣,雖然你的臉很合我口味,但是你活著或者死了,對我來說可都無所謂……” “杏月使謝思弦?”丹淵笑吟吟的看著他,“原來你是魔修?難怪人間被魔界一步步蠶食,連青崖十二使都被魔族滲透了,只怕魔修攻打青崖也是早晚的事了,滄溟城勢力如此龐大,看來我不應該支持人間,應該投靠魔族才是?!?/br> 謝思弦:“……” “殿下說笑了,方才不過同你開個小小的玩笑,不過殿下是怎么認出我的?” 丹淵雙手揣懷里,笑瞇瞇的盯著他,“這次魔修來襲,青崖總共派了三個人下來,杏月,寎月和辜月,寎月孤僻且劍不離身,辜月是女修,這其中只有杏月使您的話最多也最喜歡戲弄人了?!?/br> “那我為什么不能是魔修呢?”謝思弦很困惑,“我看那些魔修對你也挺尊敬的?!?/br> 丹淵沖他勾勾手指頭,“湊近點我就告訴你?!?/br> 謝思弦乖乖靠近,丹淵的動作很快,手一伸,直接將他的面具取了下來,看著面具后的人臉,他一雙眼睛頓時彎成月牙,“這不就確定了?” 面具后的青年一雙眼睛睜的溜圓,他眉心一點水滴狀的朱紅,眼尾開了一朵輕粉的杏花,襯著紅唇皓齒,格外風流多情。 “小美人兒,你這樣可是耍賴?!敝x思弦滿眼無辜,他的眼睛顏色很特殊,初看是黑色,但盯久了卻會覺得眼波流轉間還透著點深紫,看著看著就讓人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連情緒都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扯。 只可惜丹淵不是人。 “對我使媚術沒用,我長的比你好看?!睂W著謝思弦方才的笑,丹淵嘻嘻嘻個不停。 謝思弦:“……”這話耳熟的讓他有點不悅,曾經也有個人這么說他,把他氣了個半死。但那人是他的同窗,面前的這位卻是個金疙瘩,不能動的,所以他只能盤腿坐在車廂內和丹淵講道理。 謝思弦一臉痛心,“美人兒,知不知道我剛剛可是救了你一命,若不是我提前將你從裴家帶出來,現在你要么被火燒成焦炭,要么已經被帶到魔域和魔尊面對面談心了?!?/br> “你知道魔尊嗎?他長的可丑了,八個腦袋十六條腿,最喜歡吃你這樣長的好看又細皮嫩rou的小妖怪,還有那些魔修,最喜歡把好看的人抓去當爐鼎,而爐鼎很少,所以就把同一個人煎來煎去……” 丹淵撐著腦袋聽他叨叨,說的盡是些民間瘋傳的獵奇故事,大概是將他當小孩哄了。 說著說著,謝思弦忽然壓低嗓音問他,“美人兒,這么輕易的認出我,你們妖族對青崖這么了解,是不是安排了不少暗樁呀?” “沒有,我們安安穩穩本本分分,幾百年不出鹿靈澤,對青崖知道的不多,杏月使不用緊張,只是我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罷了?!钡Y眼中一片笑意。 “我?”謝思弦笑出聲,“這更讓人緊張了好嗎?” “是崔故告訴我的?!钡Y繼續道。 謝思弦愣了一下。 “崔故?那個屠城叛道的小瘋子?”不過片刻,謝思弦眉頭一揚,“我倒是聽說他是個美人,不過我和他不熟?!?/br> “倒是我來時聽人說你和他有婚約,怎么?先不說你和崔故的關系是真是假,不過崔故已經死幾十年了,你怎么從他那里知道的我?墳堆里躺著聊天嗎?” “是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聽徊之說,他一直將你當做至交好友,原來都是假的?!钡Y眉眼低垂,一臉落寞,“此次來人間,本來以為可以見到他,結果沒想到他死了這么多年也就罷了,連他從前經常同我聊的朋友也都是假的?!?/br> “朋友?”謝思弦一愣一愣的,半晌露出個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來,“他都把什么人當朋友?” 指尖一挑,丹淵從謝思弦衣襟里頭勾出了紅繩,繩結下掛著個鏤空銀絲球,里頭放了個圓嘟嘟的蓮子。 “昆侖的金蓮子,聽他說那是他打擂臺贏下來的,只有五顆,分別給了不同的人,那些都是他的朋友,不過既然杏月使說不是,那應當是我記錯了吧?!钡Y摩挲了那蓮子兩下,嘆氣,然后換了個話題,“不知杏月使帶我來此處做什么?裴家現在被人放火燒了,我還怎么修養?” “隨我去青崖?!敝x思弦回神,將蓮子重新塞回衣領里頭,他上下打量了丹淵一下,輕笑,“神君下令,他要見你?!?/br> “神君?青崖那位?”丹淵眉頭一皺,“他不是在閉關嗎?” “閉關還不準人家出來透個氣?”謝思弦一臉無辜,“況且看這些魔修那不死不休的架勢,誰知道哪天不是魔尊親自過來抓你?所以青崖才是最安全的地方?!?/br> 見丹淵一臉的不樂意,謝思弦還想再說些什么,此時車廂卻被人輕輕敲了敲。 他臉色驟然沉了下去,緊接著面上掛了個膩死人的笑容,將車簾掀起,半探出頭沖著外頭的人打招呼,“喲,衍天君,好久不見呀?!?/br> 車廂外,裴綺負劍而立,白衣被血跡染成了朱紅,他依舊蒙著眼,挺拔的身影像是松或者竹,透著股巍然不動的安穩。夜風微涼,卷著他身上的血腥氣飄進車廂內,將謝思弦身上的花香沖淡。 裴綺沖著謝思弦頷首,“好久不見?!?/br> 而后徑直沖著著丹淵道:“殿下,永明城魔修已誅盡,可以隨我回去了?!?/br> ※※※※※※※※※※※※※※※※※※※※ 丹淵:房子都燒了,跟你回去睡哪里? 裴綺:我在山里有棟別院,可以全方位無死角看夜景,缺點就是有點冷。 丹淵:…… 有修改,不過只改了人名,不是大問題,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