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沈辛本來沒覺得衣柜里放著小裙子有什么不妥,結果被顧庭沛以這樣的姿勢拎出來、以這樣的語氣說出來,他終于也有了一絲后知后覺的羞恥感。 “怎、怎么了?猛漢的衣櫥里,不能有小裙子嗎?!” 沈辛嘴硬地說道,為了顯示自己猛漢的標簽,還挺直了腰板。 顧庭沛另一只手也從他背后繞過來,捏住短裙的另一邊,這個姿勢就像是把沈辛圈外懷里似的。 “這么小的腰圍,你穿的下么?!?/br> 語氣里依舊帶著輕佻的揶揄。 沈辛暗暗咬牙,聽聽!聽聽這是人話么! 學校的老師和同學要是知道學神私下里是這樣的,肯定下巴都掉地上。 顧庭沛拿著短裙,在沈辛腰際比了一下:“喲,還真穿的下?!?/br> 這個尾音微微上翹,居然有點撩人? 沈辛莫名覺得有些熱,聲音小了下去:“當、當然穿的下?!?/br> 怎么回事,這樣的距離,他開始不自在。 到底是顧庭沛的呼吸太清晰,還是他的手臂太有溫度,沈辛產生一種想逃離的念頭。 “嗯?!鳖櫷ヅ娴氖衷谒g捏了捏,“原來你的腰這么細?!?/br> “哎別碰,癢?!鄙蛐料乱庾R躲了一下,這一躲,背就靠上了顧庭沛胸膛。 顧庭沛的胸膛比他想象得更結實寬闊,沒有看上去那么文質彬彬,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rou? 沈辛心頭一跳——不對,不對不對…… 這個氣氛,太奇怪了! 他抬眼,從衣柜前的全身鏡看到了兩人的姿勢,顧庭沛將短裙擺在他腰部,大拇指按在他光潔的肌膚上,就像在摟著他。 沈辛渾身一僵。 他閉了閉眼睛,再看向鏡子里,發現顧庭沛的表情卻那么冷靜如常,那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道數學題。 艸! 所以只有他一個人在瞎幾把小鹿亂跳嗎? 沈辛終于清醒了過來,他一把拽過小裙子,轉身朝顧庭沛吼:“死心吧,我是不會穿女裝給你看的!我就是把它剪碎了、一把火燒了、吞下肚去,也不穿給你看!” “哦?!鳖櫷ヅ媲榫w絲毫不受影響,“那真是可惜了。不然這個裙子,你穿一定很可愛?!?/br> 沈辛越聽越怒,他一點也不喜歡別人用“可愛”來形容他。 此時此刻,在他眼里,顧庭沛就是故意嘲諷他。 “顧庭沛我發現你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溫良無害!你最好別被我抓到把柄!”他又炸毛了,把小裙子狠狠往顧庭沛臉上一扔。 沒想到顧庭沛接住裙子,真心實意地問:“是送我了嗎?” “……” “謝謝,我會好好收藏?!?/br> “……” 沈辛有一籮筐的臟話要往外罵,但是因為詞匯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先用哪個,全部堵在了喉嚨里,堵得他滿臉通紅。 此時,大門外傳來奶奶的聲音:“小辛,你又跑進屋偷懶厚,外面小姑娘等著結賬吶!” “來了!”沈辛瞪了顧庭沛一眼,氣呼呼地跑出去了,往攤位前一站,叉著腰兇神惡煞道:“十八塊!微信支付寶!” 兩個初中女生戰戰兢兢:“支、支付寶……” 奶奶訓他:“啊你這么兇干嘛啦?小心以后娶不到老婆!” “我干嘛要娶老婆?麻煩死了!” “啊你說的那位顧同學嘞?來了沒有?” “來了!在里面啦!” “帶阿嫲進去跟他打聲招呼,阿嫲要謝謝他幫你補習?!?/br> “我不去,你自己去?!?/br> “你看看你,脾氣那么臭,他還愿意跟你當朋友,你真該謝謝佛祖?!?/br> “佛祖管天管地還管我交朋友啊?!?/br> “你……”奶奶說不過他,走進屋子,顧庭沛正巧從臥室出來。 “顧同學,來坐來坐?!蹦棠桃o他搬椅子。 顧庭沛禮貌地說:“阿嫲,我自己來?!?/br> 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天井處,奶奶坐在一旁的竹搖椅上,天井的地面長滿青苔,有股潮濕的味道。 “今天很熱厚?”奶奶拿著一把小蒲扇,幫他扇著風,“我們家很少開空調啦?!?/br> 顧庭沛接過扇子,反過來給奶奶扇風。 “聽小辛說,你學習又好,人又好,還幫他補習?!?/br> “我沒這么說過!”沈辛在外面吼。 “你閉嘴啦,我在和小顧說話,吵死了?!?/br> 奶奶訓完沈辛,轉頭一秒變溫和,對顧庭沛道,“我們小辛成績不好,從小到大班里那些好學生都不愛跟他玩,老師也不喜歡他,我每次開家長會,聽到他們說小辛是壞小孩,都很不服氣,我家小辛才不壞嘞,他們那是沒發現小辛的優點,一旦他們發現,就會知道我們小辛有多好了?!?/br> 顧庭沛極有耐心地靜靜地聽著,然后回了聲:“嗯,是這樣?!?/br> 奶奶靠著搖椅,慢慢前后搖晃,椅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她望著門外打豆花的沈辛的背影,目光柔和中帶點心疼:“所以我一聽到他交了你這么個朋友,真的很高興,我們小辛啊,脾氣差了點,總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其實他人很善良的,沒壞心眼,你千萬別同他計較……” 顧庭沛聽完,輕聲道:“我知道,他只是在保護自己罷了?!?/br> 奶奶一愣,然后,眼睛紅了:“我一直……一直覺得,他這十幾年,太辛苦了……小時候看到別人有玩具,也想要,但是知道我買不起,就假裝不想要……我要是能陪他一輩子就好了,可是我總有一天會走,我走了也不知道誰來疼他?!?/br> 顧庭沛沉默著,握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道:“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你第一回來,就跟你講這些話題?!?/br> “您說,我愿意聽?!?/br> 奶奶笑了笑:“小顧,你這么優秀,你爸媽一定很驕傲吧?!?/br> “不知道?!鳖櫷ヅ嫒鐚嵳f。 “怎么會不知道?他們平常不夸你嗎?” “不夸?!鳖櫷ヅ婷嫔领o,好像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奶奶卻皺起眉頭:“哪有父母不夸自己孩子的?!?/br> 顧庭沛回憶了一下:“沒夸過?!?/br> 奶奶嘆了口氣:“那你父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顧啊,今晚留下來吃飯吧?!?/br> 沈辛剛踏進門就聽到這句話,立馬擰起眉頭:“哈?憑什么?我已經請他吃豆花了,還不夠嗎?還要留下來吃飯?憑什么???” 奶奶對顧庭沛說:“你看,他又這樣,其實他心里可高興了?!?/br> “我高興?我你哪里看出我高興了?”沈辛擼起袖子打算進來吵架,結果 顧庭沛就站了起來,說:“門口來客人了,我來幫忙吧?!?/br> 奶奶笑瞇瞇:“好啊?!?/br> 沈辛見顧庭沛和他擦身而過,不由跟了上去,不解地說:“你什么時候跟我阿嫲這么好了,我警告你啊,別跟我阿嫲套近乎?!?/br> 顧庭沛沒有理他。 他一站到冰柜后面,一下子就吸引來很多女顧客。 “老板,要一碗紅豆的,一碗芋圓的~” 顧庭沛轉頭看沈辛:“聽到了么,一碗紅豆,一眼芋圓?!?/br> 沈辛“哦”了一聲,低頭去打包,動作做到一半,忽然意識過來——哎不對啊,什么時候你成老板我成打下手的了? “帥哥,你多大了?”在等待期間,女顧客開始搭訕。 顧庭沛沒回答,她也不生氣,因為顧庭沛清冷的氣質太渾然天成了,以至于讓女顧客覺得他就該這么冷漠。 “帥哥,看你挺年輕的,還沒有女朋友吧?” 不知不覺,圍上來的女生越來越多,你一嘴我一嘴地撩起顧庭沛來。 “你喜歡什么樣的???” “我這樣的行不行?” 沈辛看這冰塊臉人氣那么旺盛,不免有些嫉妒——為什么我賣豆花的時候就沒能吸引這么多人呢? 我不帥嗎? 于是他故意插嘴道:“你們別想了,他喜歡男的?!?/br> 說完還一臉惡作劇得逞的樣子,轉頭去想看看顧庭沛吃癟的表情,沒想到卻望進了一雙琥珀色的瞳仁里。 那雙眼睛的主人難得有了一絲笑意:“這你也知道?!?/br> 沈辛愣住,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 什么? 我不知道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瞎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