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九)
真正嘗試過了, 程朝才知道想要結為道侶有多麻煩。 唇也被咬破了, 血流到一處, 他身上的香氣更濃郁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上一個任務世界和離涉結契時一樣, 方才還是陌生人的兩人,冥冥之中仿佛多出了一道聯系。 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清晰感知到。 這就是,道侶存在的意義嗎? 程朝下意識想去看自己的小拇指,看那里有沒有多出一道紅線, 手卻被容四牽住。 香。 從骨頭里滲透出來, 濃郁纏/綿的香氣逸散到空氣里,化不去的。 心口莽撞躍入迷茫, 呼吸都帶著甜香,唯有皮膚guntang,恍惚之間,只?!疤稹敝蛔?。 “情急之下,萬分簡陋?!比菽饺ゲ脸坛难劢?,帶著歉意道,“等回了曳青山,我一定會補給你全修真界最盛大的雙/修大典?!?/br> 他的聲音雖落入程朝耳里,卻沒有被程朝當真。程朝的眼淚順著藤蔓的間隙落下去, 模模糊糊捕捉到“曳青山”這個字眼, 抓住容慕腰間掛著的玉飾。 “你是曳青山……山的人?”程朝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 玉飾是圓形的, 觸手溫潤, 帶上了程朝手心的溫度,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摩挲,上面有花紋,隱約能感受出是一個“慕”字。 容慕并沒有回答程朝的問題,輕聲問:“喜歡?送你?!?/br> 程朝搖頭,又不堪忍受地,晃著聲音,“不要?!?/br> 他說的模模糊糊,表達不清楚,他不要什么。 容慕按住他的手腕,“別走神,在心里默念你以前學過的雙修功法?!?/br> 靈氣蒸騰出了白茫茫的霧氣,光天化日之下,程朝卻連容慕的臉都看不清。一切都罩上一層看不清的顏色,天空開始亮了,一線白光透出來。 容慕的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用溫柔的口吻緩慢吐字:“感覺到了嗎?” 一股強大精純的靈力,流入程朝身體里,順著經脈連通四肢,guntang卻溫柔的席卷入丹田,充盈里面枯竭的靈力。 程朝用不出力氣了,松開容慕的玉佩,委委屈屈地說:“經脈疼?!?/br> 經脈每一處都被流經的靈力燙了一遍,丹田處暖洋洋的。 容慕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忍讓,程朝說不要就不要。他抬起程朝的腰,溫柔卻不容抗拒:“忍一忍,想要踏入仙途,還是要吃點苦的?!?/br> 程朝道:“我怕苦?!?/br> 容慕無奈地說:“我知道你怕苦。你將來的苦,只要我在,就由我替你承擔?!?/br> 一道金色的印記,在容慕眉心閃過。 這是立下心魔誓的標記,一旦違背,就會被心魔反噬,不得好死。 —————————————————————— 程朝披著容慕的外袍,抱著膝蓋蜷縮在樹干旁。 他身上的香氣已經散盡,眼角都是緋紅色的,緊緊捏著衣角,生怕有陌生人突然接近,同時在心里罵了無數次容慕。 那件晉江不準提的事情結束后,容慕就帶他離開了那個鬼地方,找了個隱蔽的叢林,讓程朝待在這里等他。 容慕很快就回來了,還帶著靈果,看到程朝的樣子,歉意地說:“你是第一次結契,如果不及時鞏固修為,對以后修煉不好?!?/br> 程朝聲音還是啞的,道:“我剛才看到你走,以為你想害我?!?/br> 容慕忍不住笑:“怎么可能,我疼你還來不及?!?/br> 他親自為程朝剝了靈果的果皮,指甲都染上一層果汁的粉。 程朝咬了一口果rou,果rou入口即化,像是水一樣流入喉嚨里,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回味帶著酒香。他連吃了三口,才發覺,自己身上剛才散發的香氣與這種靈果的香氣極其相似。 他聞了一下,不敢再吃,生怕與那個藤蔓的作用一樣。程朝擰眉問道:“這有毒嗎?” 容慕知道程朝誤會了,連忙解釋:“沒有,這個靈果能幫你鞏固修為?!?/br> 程朝摸摸丹田處,那里透著皮膚散發微微的熱,不禁感嘆一聲爐鼎功法的妙處。 據他所知,爐鼎都是為修士提供修為的。他不知道容慕的修為增進多少,倒是程朝自己,一舉突破了練氣期,離邁入筑基期,只差一點點。 這種進步速度,可以說是一日千里的奇跡了。 “哎,你過來聞聞,”程朝別別扭扭地問,“我身上還有香氣嗎?” 容慕湊到他頸間嗅了嗅,認真地說:“散了?!睜t鼎特有的香氣早就散了,只剩下之前被掩蓋住的體香,以及淡淡的果香。 他眸色微沉,盯著程朝的喉結,蔓延在心中的,是想一口咬下去的情緒。 程朝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是莫名感覺到一絲危險,輕輕咳了幾聲。他推開容慕的臉,往后挪挪屁/股,靠到樹干上。 “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背坛f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用冰冷的手背碰了碰臉頰,擺出無理取鬧的架勢。 容慕端正地跪坐在他旁邊,很配合,“嗯,好的,你說?!?/br> “第一,等我不需要你的時候,我們倆就是陌生人了。以后看見我,你也要裝作不認識我?!背坛死菽脚谧约荷砩系耐馀?,將自己裹緊一點。 清晨的風還帶有一絲涼意,即使修真之人寒暑不侵,他還是習慣用衣服抵御寒冷。 “可以?!比菟莫q豫一下,答應了。 “第二,不準告訴任何人,我們倆是道侶?!背坛瘍窗桶偷氐?。 “這是天道……”容慕本想說些什么,看到程朝故意做出的兇狠表情,失笑道,“好,依你?!?/br> “第三點我還沒想好,反正,你不許違背我說的前兩點,不然我就……”程朝頓住,舔了舔唇“反正不準違背就是了?!?/br> 他莫名覺得自己威脅的話很耳熟,似乎在哪里說過類似的話。 容慕點頭,溫順答應。 話音剛落,又有一只紙鶴自遠方飛來,落至容慕肩膀。程朝猜測是那個和尚寄來的的,表現得比容慕還要急切,催促他快點看。 果不其然。容慕展開紙鶴,隨意看了幾眼,對程朝道:“我的朋友見我這么久不來,已經過來找我了?!?/br> 程朝道:“那怎么好,我們也快點趕去和他見面吧?!?/br> “你身體不方便,而且他馬上就要來了?!比菽綔芈曋浦?。 程朝吸了一個多時辰的修為,確實腰酸腿疼,連站都不想站,想了想,應了聲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時,“你朋友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容慕思索片刻,回答道:“大概是一個……很叛逆的佛修?因為一直修行閉口禪,所以看起來很冷漠,相處久了,會發現是一個跟你一樣溫柔的人?!?/br> 程朝表示冷漠,他覺得自己哪里都不溫柔。 程朝對修真界修士的了解不深,卻也知道一個個走路速度很快。尤其對容慕與和尚這種修為高的人來說,只是程朝將外袍系上帶子的時間,那位長著頭發的和尚就到了。 看到他之后,程朝就明白,為什么那位大能說,雖然這個人帶發修行,但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佛修。 來者披一身僧袍,皮相生得極好,眉眼清冷,眼底卻有春日暖風般的和煦,長發未束,整齊地落在背上。他停在程朝與容慕幾米外,合手行禮,一言不發。 怪不得那位大能稱他為帶頭發的和尚。 不是因為他身上的標志性的僧袍,也不是因為行禮的姿勢,而是因為身上的氣質。氣質這個詞很難形容,總之程朝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人,合該坐在佛堂的蒲團上,聞著檀香誦讀經書。 程朝在乎的不是他的外在,而是戒指的事情,忍不住看著他出了神。容慕溫柔的聲音略帶一些微不可見的不悅,輕輕用手心蓋住程朝的手背:“這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他玄垣就好?!?/br> 他特意沒有向玄垣介紹程朝,站了起來。 玄垣看程朝的眼神多出一點疑惑,但并沒有表現出來,淡然地點點頭。 程朝笑著問好:“玄垣大師好?!?/br> 他嘴上笑著打招呼,偷偷瞄玄垣的手。 玄垣的手骨節分明,還挺好看,就是沒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戒指。 要如何才能拿到那枚戒指,這是個問題。 既然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也沒有在秘境待下去的必要,當容慕提出離開這里時,玄垣與程朝一口答應。 容慕扶程朝起來,程朝撐著樹干,還是站不起來,紅著耳尖道:“……腿酸?!?/br> 容慕蹲下來捏了捏程朝的腿,不知道碰到了哪個xue位,程朝腿部的酸痛立刻消散了。 程朝還沒有道謝,就被容慕背了起來。 “你——”程朝驚呼,連忙抱住容慕的脖子。 玄垣看兩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奇怪了。 秘境與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秘境里是清晨,外界卻還是傍晚,傍晚不易行路,三人決定先找客棧休息一下。 巧的是,容慕挑的客棧,正是程朝來時住的那間。 秘境開放已有些時日,客棧的住客比先前要少上許多。邁入客棧大門,程朝咬牙切齒,在容慕耳邊低聲說:“快放我下來?!?/br> 容慕將他放下來,程朝連忙快步走到店老板面前:“要三間上等房,住一天?!?/br> 付錢的自然是容慕。 店老板認出了程朝,但更在意的是他背后的容慕和玄垣。店老板有出竅期修為,在修真界也算是修為高的前輩了,一時竟然看不出容慕和玄垣的修為,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忌憚。 等吩咐完店小二,店老板感嘆:“怪不得你敢頂著這張臉在這里出行,原來是認識修為高的朋友?!?/br> 程朝也遺憾道:“我在這秘境里沒遇見過女魔修,人/皮/面/具也丟了?!?/br> 店老板:“???”關女魔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