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前夕的平安夜，李平川帶著早情在家里裝了棵圣誕樹，一米五左右的，很簡單，其余的裝飾都沒有。

    那是過節前唯一的一點圣誕氛圍。

    第二天是周五，都要上班。

    這種節日可不會平白批假下來，約好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加吃飯，說起來也就是普通過個節，按道理來講應該順順利利的。

    可早情臨時被拉去加了班。

    電影的時間過了。

    還以為能趕上吃飯，結果李平川也在加班，別說吃飯了，吃空氣也輪不到他們。

    早情先結束，人有點沮喪，到了打車的路口看到對面商場滿屏宣傳圣誕節促銷的廣告，好心情瞬時又回來了，過馬路的時候低頭看著手機，告訴了李平川一聲。

    【我剛下班，等會兒去你那里等你?！?/br>
    他的確在忙。

    隔了很久才回復：【我盡量快點?！?/br>
    早情正在商場挑選用禮盒裝著的蘋果，每一個都挑的很漂亮，這些是打算順便送給李平川那些同事的，好讓他們多多照顧他。

    她連自己的同事都沒顧上，想的全是他。

    吃了圣誕節的虧，一個蘋果都鑲了金，能賣到二十五塊錢，早情也學會勤儉持家了，這么貴的東西買起來還是有點rou疼。

    趕到李平川那里時已經八點多。

    實則是最熱鬧的時候。

    他這座寫字樓亮起的窗口不少，跟她那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早情沒上樓去。

    她圍著圍巾，手套也有，站在樓下的臺階上，冷得打哆嗦，在臺階上蹦蹦跳跳，企圖用這種方式給自己點溫度。

    里面的人逐漸出來了一部分。

    等了十幾分鐘，等來了李平川的信息，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他的抱歉了，【是不是已經到了，進來等，外面冷?！?/br>
    為了不讓他著急。

    早情只能強顏歡笑，【沒有，我在商場玩呢?！?/br>
    李平川看到那幾個字面色才好了點。

    【那就好?！?/br>
    辦公室的人對圣誕夜加班多少還是有點意見的，但沒辦法，有的東西明天就要，根本拖不得。

    抱怨聲一聲接一聲。

    有說準備好的聚餐泡湯了，還不知道要被吐槽多少年。

    有老婆孩子的更慘。

    一口一口回去肯定要離婚了。

    李平川沒經歷過這種事，他跟早情結婚以來過得還算平坦順利，有吵過幾次架，都是因為早情偷吃雪糕肚子疼吵得，過不了半個小時就能和好。

    根本不算事。

    這次可要嚴重太多了。

    他回頭看了眼還在改方案的老徐，嗓音發抖，慌亂都在眼睛里了，“哥，你真的會因為這種事離婚嗎？”

    老徐先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

    很快又變成同情的。

    “你剛結婚是吧？”

    李平川有點傷情，“嗯?！?/br>
    “而且你老婆還特別??？”

    “……嗯?！币膊荒苷f特別小，只是一畢業就結婚，造成的感覺小罷了。

    老徐摸了摸下巴，故意嚇唬他，“據我這么多年的婚姻經驗判斷，一般小姑娘最喜歡過圣誕節，你敢圣誕節放她鴿子，你們也就算玩完兒了，也別回家了，直接去丈母娘家找她吧?！?/br>
    他說得很嚴重，讓李平川心思愈發沉痛。

    －

    早情又等了一會兒，這次等來李平川說：【對不起?！?/br>
    這是什么環節。

    站在風里已經很冷了。

    早情哆哆嗦嗦地回：【？沒關系，我還愛你?！?/br>
    是吧？應該是接歌詞吧？

    聽到信息進來的聲音，老徐轉了轉腦袋，一眼就瞟到了李平川接收到的回復。

    他表示哀悼，“你完了，你老婆都氣得神志不清了，這是紅色警告?！?/br>
    李平川被他忽悠的有些亂。

    多余的話也不敢說了，怕再接收到火紅色警告。

    他加速將手頭上的事做完，提交了就走，老徐還有另一個新來的同事一起。

    那同事因為加班，已經欲哭無淚，說了叁遍女朋友要跟他分手了，一邊抹眼淚一邊工作。

    這樣的氣氛太不好。

    李平川連等電梯的時間都覺得漫長。

    抬頭望一眼，遠處燈火通明，如果沒加班，他早就和早情吃過飯了。

    老徐的手搭上他的肩。

    沉痛地搖搖頭，“年輕人，不要被這點挫折打倒?！?/br>
    李平川拿下他的手，“……還沒有?！?/br>
    以沖刺的速度沖出大樓，他順手就將脖子上掛牌摘掉，還沒跑出去，就看到了在臺階上走來走去的早情，她手埋在口袋里，下巴埋在圍巾里，應該是很冷了，耳朵都有點紅。

    聽到聲音。

    她站定，脖子冷得有些僵硬，看到李平川，還是笑了出來，揮起了胳膊沖他揮手。

    他自己穿得那么少，沖出來的第一秒卻問她冷不冷，掌心還是溫的，攏住了早情的臉，眼里、心里、話里、全是抱歉。

    “……不是說進去等嗎？要凍壞了?！?/br>
    “不冷?！痹缜椴恢浪趺催@么難過，難不成男人還愛過圣誕？

    顧不上問。

    她已經跨出一步走到了李平川身前，很熱情，也很自在，沖著老徐和新同事打了招呼，“你們好，加班辛苦了?！?/br>
    拿出帶來的蘋果和小禮物。

    是禮袋，裝飾得也漂亮。

    “這個送給你們，圣誕節快樂?！?/br>
    早情還牽著李平川的手，笑容很甜蜜，瞳孔有亮度，是真的沒有一點責怪他放鴿子的意思。

    這下輪到他們表情變了。

    紛紛看著李平川搖頭。

    老徐：“同人不同命?！?/br>
    新同事戴著眼鏡，心情很不好，接過早情的禮物，推開眼鏡擦眼淚，嗚嗚咽咽地說：“……謝，謝謝?！?/br>
    一轉頭，又要哭出來了。

    這倆人都有點奇怪。

    目送他們走了，早情才帶著滿臉的迷茫去看李平川，“他們怎么了？加班加傻了？”

    想了想。

    她又拿出手機，“還有這個是什么意思？”

    是他那條對不起。

    李平川不想回憶那時候的心情了，跌到谷底，怎么道歉都想好了，卻又忘了，早情根本不是那么計較的性子。

    “……就是，對不起?！?/br>
    “??？”早情收起手機搓了搓手，搓出熱度了捂著李平川的耳朵，“我還以為你在跟我對歌詞呢?！?/br>
    冷是冷了點。

    計劃也泡湯了。

    但圣誕節只要是一起過的就好。

    對早情來說，許多形式上的東西怎么可能會有李平川重要，何況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哥呢？”

    她往里看了眼，“我還給他帶了一個蘋果呢?！?/br>
    李平川抱著早情，她穿得很厚，抱著也暖和，“他下午就走了?！?/br>
    “算了，他沒福氣?！?/br>
    想去車里，李平川卻在風里抱著她不撒手，早情被捂得臉都熱了，“好了，我們快走?！?/br>
    “……不要?！彼灿兴o賴的時候，“先親我一下吧?！?/br>
    “為什么??？”

    大庭廣眾的。

    早情也會不好意思。

    “親我還需要理由嗎？”

    “李平川，你可是遲到的那個，還這么拽？”

    他硬是將頭埋著不抬起來，像是掛在了早情身上，“就拽?！?/br>
    大樓的燈火逐漸熄滅，遠處廣場人潮聚集著，一面安靜，一面喧嘩。

    他們躲在靜處，擁抱和撫慰對方。

    早情抬起李平川的臉，唇是冷的，就那么吻了上去，一下不夠，又第二下，直到他的傷心難過漸漸褪去，她嘴巴都冷了，也麻了。

    “這樣可以了吧？”

    其實是不可以的。

    李平川又自己回吻了兩下，很輕，夾雜著風，額頭被掃得很冷，唇峰觸到早情的臉，停滯了會兒才離開。

    “走吧，去補上晚飯?！?/br>
    廣場那塊人不少。

    在幾天前中央就建起一棵巨型圣誕樹，金銀色的，燈光裝飾細碎綺麗，一圈繞著的護欄都是精致的，廣場上下的圣誕氛圍很濃郁，只是這會兒冷了，不見什么人。

    里面也有許多餐廳打了烊。

    是一股狂歡過后的蕭索。

    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快十點鐘了。

    只有圣誕樹還亮著，畢竟它一年到頭也只有這一天是挺拔蓬勃的，也只有在這一天，才會有人群為它駐足。

    走到樹下。

    早情也沒有心情吃什么了。

    她拉著李平川，在寒風里，“拍張照吧，總要留點紀念?！?/br>
    李平川不會拒絕。

    他拿出手機，走遠了，“我給你拍?！?/br>
    這個時間正是曬禮物的時間，早情以前有也喜歡，現在倒沒那個心思了。

    圣誕樹在昏暗的廣場樹立著，樹下只有早情一個人，風在吹她的頭發，掃到眼睛，掃到嘴巴，讓面容模糊不少。

    擺了幾個姿勢。

    她又拉著李平川一起，努力讓背后的圣誕樹入鏡，第一張他沒看鏡頭，從上至下，看的是早情，眼里有光彩，還有愛。

    風吹來，她冷得一陣哆嗦，拉開李平川的衣服裹了進去，又扯了扯他的衣角，“看鏡頭，別看我?！?/br>
    這次他看了鏡頭。

    眼神卻是有些呆滯的，所以還是情不自禁看了她。

    按下快門鍵。

    十點鐘，李平川跟早情站在圣誕樹下，有風，她看鏡頭，他看她，風景和人都入了畫。

    “李平川?！痹缜槭掌鹆耸謾C叫他，有了鼻音，這一夜下去大概是要感冒了。

    他應她一聲，用圍巾裹住了她半張臉。

    聲音還是一樣出來了。

    “我小時候每到圣誕節都會把那個月所有的零花錢攢下來給我哥，你知道為什么嗎？”

    李平川將早情的手放到口袋暖著，“為什么？”

    “因為他說他有圣誕老人的聯系方式，給他錢，他就會讓圣誕老人跟我見面?！?/br>
    騙小孩兒的話，早情信了好幾年。

    李平川溫柔著，沒打碎她的童年幻想，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見面了嗎？”

    “……圣誕老人肯定是沒有的?！蓖π玫?，但早情覺得這筆錢給的不虧，“隔了這么多年，他還債了。雖然不是圣誕老人，但是比圣誕老人更好，我更喜歡?！?/br>
    “那是什么？”

    “圣誕情人?！?/br>
    夜晚的床頭不一定會有糖果和禮物，但一定有李平川的懷抱和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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