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審神者好像哪里不對_分節閱讀_41
壓切長谷部沒有說話。他沉默著,像都彭觀察他一樣,也謹慎地打量著面前的審神者,以及跟在他身后、眼神晦澀的堀川國廣。 都彭當然不會因為他的沉默感到氣餒。他溫和地說:“不自我介紹一下?我很中意你,想帶你回我的本丸。按照流程,你該說點什么的?!?/br> 壓切長谷部愣住了。雖然他確實聽到了店主的話,但……老實說,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審神者會真的想要帶走他。就像老板說的那樣,沒有哪個審神者缺少壓切長谷部這振打刀。就算因為過長的鍛造時間,他們不得不承擔審神者額外的期待,被當成大太刀來等候。所以,在以人類的身軀睜開眼睛的第一眼,就必須面對審神者失望的眼神。 即便如此,他們,他和其他無數的自己,仍然會迫不及待響應審神者的召喚,前赴后繼地在鍛刀爐中出現,在審神者的靈力中蘇醒過來,真心誠意地說出同樣的話——“我名為壓切長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么都為您完成?!?/br> 現在,面對都彭充滿了期待的眼睛,即便是正在逐漸滑向暗墮的深淵,打刀壓切長谷部仍然無法抗拒自己的本性,不由自主地想要滿足他的愿望。所以,這場沉默的拉鋸其實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并且注定以打刀的失敗告終。壓切長谷部閉上了眼睛,放棄般地開口,用嘶啞的嗓音,艱難地說:“……如你所見,我名為壓切長谷部?!?/br> 然后,他閉上了嘴。都彭靜候了幾分鐘,用略顯驚訝地語氣,提醒道:“這樣就結束了?怎么和我聽說的不大一樣?——我記得還有下半句話,‘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么都為您完成?!?/br> 壓切長谷部并沒有睜開眼睛。眼瞼和睫毛共同幫助他遮擋了此時大部分的情緒。他生硬地回答:“不……其他壓切長谷部大概可以,但我做不到?!?/br> “真冷淡?!北划斆娣瘩g的審神者語調輕松地抱怨了一句,“聽起來不像是從壓切長谷部嘴里說出來的話。手刃家臣、火攻寺廟,請隨意吩咐。其他的壓切長谷部好像都能做到平靜地完成骯臟的工作?!?/br> 都彭的試探像一把利劍,毫無阻力地刺破了打刀的保護殼,消融了他的麻木。在聽到他的抱怨后,壓切長谷部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難以自制,看起來更像是痙攣。他對自己的身體毫無辦法,只能伸出手抱住膝蓋,將自己團成一團,抵御這股被擊中要害所造成的痛苦。 連在都彭身后旁觀的堀川國廣,都被他濃郁的絕望所傳染。就像有一根看不見的電線連接著他們,脅差少年也開始跟著顫抖起來。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腮壁,試圖緩解這種顫抖,努力用平靜和冷漠偽裝,不泄露出因為后悔到極點而暴露出來的軟弱。他輕聲制止都彭,“別再說了?!?/br> 興致盎然的審神者瞄了脅差一眼,眼里有著細微的、被打擾和被冒犯的不悅。接著,他將視線轉回壓切長谷部身上,仿佛有著無限的包容和耐心。他又問:“你不愿意向我效忠,是打算一直在這里等你的審神者回來接你?” 壓切長谷部渾渾噩噩,好容易止住顫抖。他的眼睛里再不是一潭死水,當他抬起頭望向都彭時,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畏縮。打刀覺得,只要他回答一個“是”字,眼前這個年輕的人類一定會……像剛才那樣,輕描淡寫地嘲笑他,打破他長久以來的幻想和奢望。 大概……像他這樣,用一句話戳一下就渾身亂顫的壓切長谷部,真的特別好玩吧??墒?,他真的不想聽到真相,從別人的嘴里再次出現了。打刀緊閉著的眼睛濕潤起來,他囁嚅了一會,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終于自己將答案說了出來,“不,他不會回來找我了。我知道?!彼f的很輕,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卻絕不會被站在近旁的都彭和堀川國廣忽略。 淚水從他緊閉的眼角流了出來。 都彭俯下身,從衣兜里掏出手帕,動作輕柔地幫付喪神擦去臉頰上的淚痕。打刀并沒有躲閃,甚至微微仰起頭,配合著他的動作。就算被這樣傷害,卻還是本能地想要親近和順從審神者么?——這未免也太可愛了點。從某種意味上來說,甚至比他那振奇怪的、想象力豐富的燭臺切光忠還要有趣。都彭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動作,再一次認真地端詳著面前的付喪神。 懷著淘到心愛之物的喜悅,他終于轉過身,對不遠處安靜旁觀的店主說,“把這個算上,結賬?!?/br> 第42章 自投羅網(1) 雖然賺不了幾個錢, 不過,能夠成功推銷出滯銷品這件事, 還是讓中年店主非常的高興。 況且,長谷部其實是一件用來招攬新顧客的特價試用品。 店主把他擺在明面上, 是對客人們的一種試探。嶄新的四花刀和五花刀畢竟還是太少見了, 開張吃半年的奢侈品雖好,不過走量的生意也不該放過。眼前這個審神者既然愿意掏錢買下壓切長谷部,如果不出意外,他當然還會從他這里買走更多。 畢竟,像都彭這樣的審神者, 越是成長, 出手就會越闊綽。而店主會在自己的賬本里記錄都彭的消費信息, 就像其他商店給消費者辦理會員卡??ㄉ系姆e分越多, 會員等級越多,他所能接觸到的商品也就越多。 店主一邊盤算著自己的生意經,以及如何培養大客戶,一邊流利地報價,大方地主動抹零, 在收到錢后,就將一串鑰匙遞給了都彭。 年輕的審神者從他手中接過鑰匙,走到壓切長谷部身邊蹲了下來,逐一將鎖鏈打開。做完之后,審神者站了起來,退后一步, 耐心地等待著,看打刀扶住柱子,費力地站了起來。然后,他轉頭看向店主,無聲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這串鑰匙里,并沒有能打開付喪神脖子上項圈的那一把。 店主沒有任何障礙地理解了審神者的意思,笑瞇瞇地建議道:“那個啊,還是留著比較好?!?/br> “不知道你見沒見過時之政府的抑制器手環?這玩意跟它的作用相同。年輕人,如果你一直都喜歡這么逗弄付喪神的話,我建議你再從我這里多買幾個回家備用。時之政府對抑制器的管理太嚴格啦,你很難從他們那里弄到這東西。而且,他們那個手環的造型也太無趣了,和手環相比,還是項圈比較有意思對不對?而且我這里還提供刻字服務哦!” 像打開了話匣子,他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壓切長谷部脖子上這個抑制器就當我送給你了,買一送一,你可要記得千萬別把它摘下來。剛才多危險??!難道你忘記我說什么了?這個長谷部馬上就要暗墮了,他很危險我們才會把他鎖在鳥居下面??!如果沒有這個項圈,他跳起來砍你,你是躲不開的,別看長谷部是打刀,但他的機動可是很高的?!?/br> 中年人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長谷部的那個外號,‘夢幻坐騎’,哈哈哈,既然你已經買了他,回去就可以試試看了?!?/br> 都彭面無表情地看著哈哈哈的店主,默默地再次掏出了錢包???,由于喜歡收集、享受和消費,他其實一直都跟銷售者接觸頗多。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很富有,并不缺錢,但也不得不承認,少數資金緊張的時候,也曾在推銷下買過一些奇怪的東西,莫名其妙超出了預算。 所以,都彭對擅長推銷的生物,一貫保持著一點警惕、慎重,和敬意——然而這多數時候并沒有什么卵用。雖然并沒有跟著笑,雖然不用抑制器他也完全能夠處理好不聽話的付喪神……不過,新任審神者還是愉快地挑選了抑制器項圈,入手了所有喜歡的款式。 在學習了用法后,他拒絕了店主的刻字服務,表示可以自己動手。他覺得這座本丸不宜久留,是時候回去吃燭臺切準備的晚飯了。 新任審神者沒有繼續在這里消費的意思——老練的店主也看出來了這一點,他明白這單生意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面前這個審神者的錢包已經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減負。于是,他不再強求,在搞定了壓切長谷部、堀川國廣和都彭間的契約后,又將壓切長谷部的本體交到都彭手上。 之后,沒再多說廢話,店主緊接著告訴都彭,他該怎么帶著兩振刀劍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本丸。 “沒必要走來時的路啦,我就不送你們了?!钡曛魉实負]手,指了指內院里鳥居對面的時空轉化器說,“一會我給你們定位函館戰場,派你們出陣,到時你讓你的脅差出陣索敵,消滅一波敵人,然后定位自己的本丸,就能以正常的程序回去。這你應該會吧?新手任務都會教的,相當簡單方便,又不用在萬屋招搖過市,壓切長谷部這個模樣實在太引人注意了,如果你把他帶去萬屋,今天你一定又是熱點話題了哈哈?!?/br> 都彭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這樣做的話,確實要比來時節省很多時間。就這樣,在兩分鐘后,他們就來到了函館戰場。 不需要都彭再吩咐一次,堀川國廣已經在到達戰場后,立即沉默地拔出了自己的本體。這個少年沒有再試圖偽裝溫順和積極向上。他漂亮的藍眼睛像鋒利的冰凌,在都彭臉上剜過。 ——如果眼神能殺人,都彭……當然也并不會被他的眼神怎么樣。 審神者只是又一次感到了那種輕微的不悅。就算明知道脅差現在心不甘情不愿,就算還記得自己是怎樣把他從另一個審神者身邊奪走,就算他有自信在短時間內扭轉他桀驁不馴的態度……不過,個性霸道的審神者仍然感到不悅。 他可以允許不相干的人誤解他、輕視他,但堀川國廣已經是他的了,他不一定非要發自內心地瘋狂熱愛他,愿意為他赴湯蹈火,他可以像不久前的燭臺切光忠一樣在心里仇視他。但至少在言行舉止上,要做到乖巧和順從。 不過,就算要糾正堀川國廣的錯誤,那也是回本丸之后的事了。都彭并不打算在戰場上調教他——他喜歡有條不紊、按計劃推進工作。 在脅差一言不發地離開他們,去前方索敵后,審神者轉過身,來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壓切長谷部面前,抬手解除了他的抑制器,收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壓切長谷部露出驚訝的眼神,在怔楞間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現在只剩下淤痕和青紫,再沒有什么束縛他的異物。他翻轉著雙手,感覺到久違的力量正在指尖一點點恢復。付喪神無措地倒退一步,跟都彭拉開距離,看起來非常緊張。 “你在害怕?”都彭感興趣地輕聲問。在店主將壓切長谷部的本體交給他后,人類一直將它掛在腰間。此時,他將它解下來,遞到壓切長谷部面前。 壓切長谷部再次向后退去,遲疑地望著面前的審神者,躲避著自己的本體,失禮地讓都彭的手突兀地停留在那里。他沒有開口,不過都彭能夠理解他的意思,眼前這個付喪神剔透的紫色眼眸,將他的心事明明白白地展露了出來。 “不要害怕?!倍寂頊睾偷匚⑿ζ饋?,安慰道:“你并不危險?!?/br> 他的話帶有極強的說服力,像帶有力量的咒語一樣,讓壓切長谷部下意識地想要遵從。他遲疑地伸出手,接過了自己的本體。為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嘶啞,他努力壓低聲調,輕聲問:“那么……需要我斬切什么呢?我也可以戰斗?!?/br> 都彭笑著搖了搖頭,率先向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走去。在不遠處,脅差已經成功尋覓到了敵方溯行軍的行蹤,開始進入戰斗狀態。在函館戰場上,連五虎退都可以毫無懸念的碾壓,堀川就更不用說了。 在戰斗剛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成功秒殺了敵方的一振短刀。所以,都彭完全不會擔心,就像跟五虎退出陣那次一樣,他在戰斗無法波及的地方,毫無緊張感地對壓切長谷部說:“你可以坐下休息?!?/br> 即便情況糟糕,壓切長谷部仍然堅持著——當他被釋放了力量,接過自己的本體后更是如此。因為都彭拒絕了他出陣索敵的請求,所以打刀就自發擔當起護衛的任務。他嚴肅地跟隨在都彭的身后,筆挺站姿,神態警惕。 壓切長谷部錯誤地認為,審神者的建議是出于體貼和關心。他的心里涌過一股暖流,但馬上想也不想地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如果不是重傷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他是絕對不會在審神者面前失態,當審神者還站在那里時,自己選擇放松地坐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