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夜_分節閱讀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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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飛卿仍覺十分難受與疲憊,幾乎連撐起眼皮的力氣也沒有,便閉了閉眼,輕聲道:“我什么都知道?!?/br> 賀蘭雪望著他發呆半晌,方苦苦一笑:“你可真是個……內心堅定之人?!?/br> 當她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幾乎已被體內劇毒掏空只剩下一個殼子,她更知道她這破釜沉舟的解毒之法帶給他怎樣的痛苦。尋常之人若遭逢這樣的痛苦甚還在這痛苦之中沉淪幾乎一月,必定早已封閉了己身意志。然而他卻說,他什么都知道。 衛飛卿閉目半晌,方~覺又有了一點說話的力氣:“人人都會遭遇痛苦,若是輕易就忘記,下次再遇到又該如何是好?……你為何如此救我?”他又問了一遍。 賀蘭雪將雙手覆蓋在他的手上。衛飛卿這才發覺她固然生得美,她的手乍看也非常美,可一旦覆上他的手,立時便叫他察覺她手心、虎口幾處厚厚的繭子,厚到不知要揮舞刀劍多少次、多少年才能形成那樣的繭子。他由此而對她輕易就將半生功力拿來救他的命而愈發困惑起來。 賀蘭雪覆著他,半晌方軟軟輕嘆一聲:“原就是我欠你的?!?/br> 她也很累,很虛弱。但她沒有見到他睜開眼之前,她真是無法離開他一步。 衛飛卿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道:“你是欠我,還是欠他?” 賀蘭雪渾身一顫。 衛飛卿淡淡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好了。你當年是生下了一個兒子,還是一個女兒?” 這問題的答案實則他已經知曉了,但他很想聽她親口說一遍。 這分明是他們今生頭一次面對面,但衛飛卿不知為何,對她一點生分、客氣的念頭也沒有,同時……也沒有太多感激的情緒。因為他內心里實則明白,她付出的這一切并非是真的為了他。 賀蘭雪渾身抖得愈發厲害。 衛飛卿卻執著的等一個答案。 賀蘭雪半晌方抬頭看他,眼中分明有著委屈與難受,像是不明白她花費這樣的代價救了他為何卻要得到他毫無半分感動與溫情的質問,咬唇問道:“這答案對你就那樣緊要嗎?” “當然緊要了?!毙l飛卿三分玩味、七分嘲弄地盯著她,“你若生了一個女兒,那女兒就是我meimei。你若生了一個兒子,那兒子就是我了。你說這緊要不緊要?” 他當然知道她沒有生個兒子,他只是很想看她作為當事人要怎樣親口來承認、剖析這件事而已。 賀蘭雪帶著哭腔道:“我哥哥不讓我說?!?/br> 衛飛卿冷冷看著她:“你孩子都已經二十歲了,你還當自己是十八歲事事需要聽信家人的少女么?你哥哥不讓你說?他當年想必也不讓你與衛盡傾糾纏不清,你怎不聽他的?他當年必定更叫你別生下那孩子了,你照舊未能聽他的。這時候再來冒充聽兄長話的小姑娘,你不覺得自己可笑?” 賀蘭雪被他一通大罵,眼淚唰地就滾落下來,顫抖著聲脫口道:“女兒……我生了一個女兒?!?/br> 衛飛卿閉眼。 他內心無限的疲憊,幾乎要壓垮他這接連一個月來無論怎樣的痛苦也未能將他壓垮的神志。 他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終于又輕聲接回最開始的那句話:“是以你并不是欠我,你只是欠他……欠你的哥哥,賀蘭春?!?/br> (小黑屋神馬的……一定是因為我自己最近老被關小黑屋……以及抽血驅毒這個別太當真,真的是完全不負責任的打胡亂寫,完全沒有醫學根據……) 第72章 一刀捅破九重天(三) 賀蘭雪無聲流淚。 “從我開始懷疑阿筠的身份起,我同時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我是誰?我不是所謂的衛君歆哥哥與賀蘭春meimei的兒子,那我是誰?我只是個他們隨意從不知名地方抱回去掩飾賀修筠的路人么?還是……我根本就是賀蘭春與衛君歆的親生兒子?這問題,我在自己身中劇毒、我家老頭帶我去找賀蘭春的時候,我才終于得到答案?!被叵肽且蝗毡魂P在小黑屋中的他所聽到的萬卷書與賀春秋之間對話,衛飛卿面上笑意愈發嘲弄,“萬老頭質問他,明明是他唯一的兒子,二十年來偏偏要在名義上當做別人的兒子來養。如此也罷了,反正他也好,梅師傅也好,誰也沒將我當外人,他們這對爹娘不疼,由他們來疼也就是了??蔀槭裁疵髅魑乙呀浳T诘┫α?,他還是不肯將所有的關懷都只放在我一人身上?難道無論我生或者我死,總歸都比不上他的那些武林大義、亂七八糟來得重要?他說,他也不想這樣,可沒有辦法,只因這實實在在就是他們賀蘭一家惹出來的爛攤子,總得有人來收拾?!?/br> 賀蘭雪眼淚一滴滴往下掉:“我的確是欠他……因為這不是賀蘭家惹出來的禍事,而是我一個人的錯。我闖禍之后,自己一個人躲在這種不問世事的地方,卻將一切都扔給他去解決,他為此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要……” 衛飛卿靜靜看著她,目中沒有一絲動容,一絲激動:“說吧。就先從為何你的女兒成了他的女兒,他的兒子卻又成為撿來的說起好了?!?/br> 賀蘭雪擦去眼淚,平息情緒,半晌方深深吸一口氣道:“你這么聰明,想必你早就猜到了。沒錯……他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想迷惑衛盡傾而已。當年我執意要生下孩子,他拗不過我,只得在孩子的身世上下功夫了。這件事當中,當年我們幾人在最后關頭反水、殺死段芳蹤后緊接著擊殺衛……殺那個人,我們事先確是以為這樣便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但那個人死得太過輕易了,他機關算盡謀劃那么多年,最后就那樣朝著萬丈深淵一躍……休說是春兄,就算我也不信他肯就這樣輕易去死。他跳崖以后,我們遍尋他的尸體而不見,回過頭再想去對付長生殿,卻發現原本負責阻擋關雎前來營救段芳蹤的長生殿一夜之間消失無蹤,顯見那個人早就做好了幾手準備……經此一時,春兄與謝樓主愈發認定那人必定是跳崖詐死,他們便想要阻攔我生下那人的孩子?!?/br> “你,賀蘭春,謝殷,誰不是絕頂高手?衛盡傾為何能從你幾人圍攻之中走脫?”衛飛卿冷冷看著她,似是發問,實為責難。 賀蘭雪避開他目光,顫聲道:“不錯,是我不忍落手……” “你對這個欺騙你身與心的無恥小人不忍落手,對與你無冤無仇的段芳蹤下手倒是干脆利落?!毙l飛卿冷笑道,“只怕你與賀蘭春、謝殷幾人在那之前就得知衛盡傾種種陰謀,這才將計就計設下反殺他的暗局。而段芳蹤呢?那樣天下第一不可一世的段芳蹤,只怕他至死也想不到他的死根本已成為順帶了,只怕在殺死他的過程當中,你們每一個人的心思都早已放在衛盡傾那小人身上了。天下第一……哈,賀蘭春有什么顏面曾與段芳蹤并稱天下第一?他有何顏面成為段芳蹤求得不得的對手?段芳蹤雖說最終為你們幾人殺死,然而無論你們之中的誰,論武功論氣概連給他提鞋也不配!” 他這段話罵得難聽之極,卻也痛快之極。 他與當局者迷的段須眉不同,早在他見到段須眉使出的斷水刀,他便已在心里頭勾勒過段芳蹤是何等大氣、狂妄、直接的一個人,他又在后來了解到段芳蹤身死的真相之中推測到段芳蹤根本不是世人以為的那樣一生未與賀蘭春交過手,想必他們二人不但交過手,賀蘭春更遠遠不是段芳蹤對手,須得與謝殷、賀蘭雪、衛盡傾這幾個同為其時武林之中絕頂高手之人聯手才能制衡段芳蹤。 那樣的一個英雄人物,他哪怕死,哪怕被圍攻,也應當是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死于一場甚至都并非針對他的陰謀。 賀蘭雪聽到他這番罵聲,半分也不惱怒,面上甚出現一絲輕松,一絲釋懷,好像她等了二十年了,就想等來這一罵:“不錯,段芳蹤他死得冤枉,我們誰也不配給他當對手。當年……我們暗中明了衛盡傾所圖之后,便察覺到許多事段芳蹤委實無辜。他或許挑戰了武林眾高手,或許成為中原武林揮之不去的陰影,然而他從頭到尾沒有做過違背道義之事,他沒有……犯過任何死罪。但你或許不知,段芳蹤有幾個兄弟,各個皆是了不得之人,掌控一方勢力。中原第一的殺手組織關雎、對中原覬覦已久的關外牧野族、獨踞一方無人能管的枉死城……那時候關雎十二生肖殘殺武林中人,牧野族與枉死城之人也同時往中原趕來,我們即便知道這一切都是衛盡傾的陰謀,可那個時候人人都已騎虎難下,又能如何呢?段芳蹤他……不得不死。春兄與謝樓主唯有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只是悄悄將鏟除衛盡傾放在了整個計劃的最后一環、亦是最重要一環而已。段芳蹤死了,那些接應他的勢力也終究未能如愿以償,那之后所有的心思也都放到衛盡傾身上去,但我、但我……我二十年來,內心始終愧對段芳蹤?!?/br> 只因段芳蹤不止是段芳蹤而已,段芳蹤還是她好姐妹的心上人。段芳蹤之死也不止死了他一個而已,而是葬送了他們一整個家。 賀蘭雪對此當真沒有任何感覺么? 不,她只是寧愿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之中,對這一切假裝看不見而已??床灰?,不關注,是以不必內疚,不必痛苦。 池冥。封禪。傅八音。 關雎。牧野族。枉死城。 長生殿。登樓。九重天宮。 二十年前的那一場陰謀,竟比衛飛卿想象之中更加復雜,牽連更加廣闊,賀蘭雪口中更出現了令他此前想也未曾想過的甚少與中原武林聯系在一處的關外牧野族與北楚枉死城。但他此刻卻沒有心情想這些,想這些他以往雖擅長來理清楚之事。 他這時候只覺難受至極。 他從前明明是個萬事萬物不縈于懷之人。 他不知從何時開始,心里頭便充斥著一股郁氣,讓他想破口大罵,想揮刀斷愁。 他想罵這個黑白顛倒的世界,想打這些不辨是非的人。 為什么這些連做人的道理都捋不清的人卻自以為能夠代替整個天下行使公義? 為什么他們明明做了那么多錯事,卻還能堂而皇之的享受世人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