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甌缺_分節閱讀_40
書迷正在閱讀:總有主播謀害我GL、新婚快樂GL、一覺醒來宮斗都已經結束了怎么辦?、[HP]以暗之名、倒貼影后gl[娛樂圈]、漫漫追夫路、被友切的小烏實裝啦!、去你的渣攻弱受[快穿] 完結+番外、重生之兩個渣攻的修羅場、天生綠茶難自棄
這院子里除了孫矩,還有幾個負責生活上粗活雜事的仆役,陸臨治下規矩嚴,在這些事上對下人卻很寬厚,院子里一片熱鬧。 陸臨由著他們在外邊鬧,沉默了一會兒,說:“鄭太醫往年總勸我治眼睛,今年卻不怎么提了,不知可是沒得救治余地了?” 鄭浮風心中的念頭百轉千回,回道:“公子放心,在下定以畢生所學為公子診治?!?/br> 陸臨輕輕笑了:“那好??!那就勞煩鄭太醫了?!?/br> 鄭浮風先前勸了這幾年都未曾有效,卻不知陸臨如何就想通了,驚喜之余,忍不住問道:“不知公子如何就想明白了?” 陸臨托腮面向窗外,他像是看著遠方,又像是沒有在看遠方,輕飄飄說:“我曾以為自己如此寬宏大量,可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也不過是一介凡人,仍然會嫉妒,會克制不住自己惡毒的心思?!?/br> 他寬大的袖袍中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看著勾人心神,陸臨并不曾發覺,只又似悵惘又似解脫似的嘆氣:“所以我只好自己離開。還望太醫為我保密?!?/br> 鄭浮風瞠目結舌,他要瞞著周崇慕替陸臨診治嗎?是不是之后還要幫他離開這里。周崇慕若是知道陸臨走了會如何?會震怒嗎? 陸臨噗嗤笑了,他搖搖頭,道:“鄭太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告訴他也無妨,我也并不會勞煩鄭太醫,免得牽連到你。只要鄭太醫盡心為我診治就是了。這總能做到吧?!?/br> 鄭浮風有些尷尬,慌忙點了點頭,又想到點頭陸臨看不見,低聲“嗯”了一聲。 “那咱們現在能開始了嗎?”陸臨問。 “這么快嗎?”鄭浮風有些吃驚。 “怎么,今日不可以嗎?”陸臨反問道。 “那倒也不是?!编嵏★L嘆了口氣:“只是公子,淤血沉積已久,若是公子想要恢復,少不得多吃些苦,多受些疼痛了?!?/br> “那沒關系?!标懪R微微笑著:“我已經吃過許多苦了。我受得住?!?/br> 鄭浮風并不曾夸大其詞,為他治眼睛的時候,果然疼痛難忍。就算是像陸臨這樣以為自己吃過不少苦的,還是一陣一陣地冒冷汗。 鄭浮風擔心他太痛而中途放棄,一邊施針一邊安慰他道:“公子且忍著些,若是這淤血散了,于公子體質上也會大有增進?!?/br> 陸臨緩慢地點點頭,讓冷汗一滴一滴滾進了床褥中。 恢復視力是一個緩慢的過程,陸臨在忍受疼痛是時間里,能感受到自己眼前終年不散的霧氣像是在一點一點飄散,他笑著同鄭浮風玩笑道:“以前看不見的時候,心里跟明鏡似的,如今看得見了,倒是不知道心里還能不能看清了?!?/br> 鄭浮風猜測自己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了又想,寬慰道:“公子,這些年陛下的所作所為我也看在眼里,都說旁觀者清,我說這話或許逾矩,只是在我看來,陛下當真是一片情深?!?/br> 陸臨笑著搖了搖頭,說:“鄭太醫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從前看不見的時候,心中對天下局勢的分析倒是異??陀^,不知以后看得見了,會不會在分析局勢時加入自己的感官?!?/br> 鄭浮風恨不得扼腕嘆息。這陸臨果真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也能承常人不能承之情,竟是連提也不愿提陛下一句,更不將他的情義放在心上。 鄭浮風每隔五日都要來為陸臨扎針放血,他倒是說話算話,一直未曾將這件事告知周崇慕,對外只說仍然在給陸臨調養身體。 到了重陽萬壽節那一日,因是周崇慕的三十歲壽辰,原本禮部和宮里要大辦一場,周崇慕卻給推了,說是而立之年,自己仍有許多不足,便不再勞民傷財辦壽宴,自己去護國寺清修三日。 周崇慕便真的帶了人到護國寺來。 每次周崇慕來寺里,前院的小沙彌們便要十分鄭重地折騰一場,也不怪陸臨消息靈通,實在是前邊動靜大,他想不知道也難。 此刻聽見外邊的小沙彌們又鬧騰起來,陸臨便讓孫矩關了院門。今日鄭浮風不來,這院門也不需要再開著了。 他將孫矩招到身邊,問:“孫矩,過些時日若是我眼睛好了,想要離開京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孫矩只知道陸臨在治眼睛,卻不知道陸臨打算離開。他也是像七順那么大就跟著陸臨的,陸臨也不會像宮里別的主子那樣苛待下人,他自然十分依賴陸臨。故而聽了這話便有些慌:“公子為何要離開?不能不走嗎?” 陸臨的眼睛已經能模糊地看清,他摸了摸孫矩的頭發,說:“在這里已經耽誤了太多年,總該去看看外邊的天地了?!蹦┝擞謬@氣道:“是我想的不周全,你的官籍在宮里,是走不掉的。我若是在宮里替你謀個好去處,你愿意去嗎?” 孫矩有些傷心,悶悶地低著頭不答話,陸臨想了想,道:“那一日來咱們院子里的,是陛下的幾殿下?你與他有緣,愿意去照顧他嗎?” “不愿意!”孫矩突然激動起來:“鄭太醫先前說的不對,陛下對公子的心意不過是自己的愿望都滿足以后才想到了公子這個遺憾,故而時時來找公子,公子若不喜歡二殿下,我也不喜歡二殿下!” 陸臨嘆了口氣,說:“那好,你既然不愿意去,我便想想辦法,替你脫了官籍,讓你同我走。這樣可好?” 孫矩使勁點點頭,又怕陸臨看不到,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 山里的夜風很涼,周崇慕聽完住持講經已經很晚了,卻又愿就此歇下,便繞到了陸臨的院門口。 院門像是從前一樣緊緊地關著,周崇慕敲了敲門,孫矩隔著門道:“陛下請回吧,公子不見客?!?/br> 周崇慕并不在意孫矩說的話,說:“無妨,朕就在這里再等等?!?/br> 這是他三十歲的生辰,若是能見阿臨一面,哪怕是透過門縫的一個背影,他也知足了。 孫矩見周崇慕不走,行了個禮便轉身回了屋內。沒過多久院子里飄出陣陣香氣,周崇慕今日念了一日的佛,并不曾用膳,難免感到饑腸轆轆。 就在此刻,院門卻開了,來開門的還是孫矩,他像是有些愧疚,不情不愿地說:“陛下進來吧,公子請您用膳?!?/br> 周崇慕完全癡傻了,孫矩那點不情不愿完全不在他的視線范圍內。他在門口守了三年,以為見一面陸臨都不再可能的時候,卻突然被告知陸臨要請他用膳,他激動地手都有些抖,就算是這飯里加了砒霜他也認了,這是他的阿臨要請他用膳。 他跟著孫矩進門,短短幾步路,他局促地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擺,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待,一顆心砰砰狂跳,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們還是毛頭小子的日子。 陸臨坐在飯廳的木桌前,背對著門口,周崇慕望著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氣,說:“阿臨,我來了?!?/br> 陸臨的語氣很平淡,仿佛他們從未經歷過任何傷害和難堪,也并沒有隔著三年的時間,就像是普通人家的見面一樣,說:“那坐過來快些吃吧,否則面都要坨了?!?/br> 周崇慕用盡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太激動,不要在陸臨面前表現地太突兀讓他不喜歡,他嗯了一聲,幾步走到陸臨對面坐下。坐下來以后卻并沒有動筷子,只癡迷地盯著陸臨看。 他實在是太想陸臨了。沒有見到他的時候還不曾覺得,此刻看見了,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想念他。 陸臨的氣色好了很多,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病態的蒼白,看來他在這里過得果真順心自在。陸臨的臉色也很平靜,并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有什么勉強。陸臨笑起來還是那么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很動聽。 他的阿臨哪里都很好,這就很好。 陸臨見他一直不動筷子,笑了笑,說:“準備地匆忙,山野間沒什么好東西,都是些粗陋的吃食,一碗長壽面而已,還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br> 周崇慕眼眶一熱,匆忙地“嗯”了一聲,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將半坨的面條掃進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