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甌缺_分節閱讀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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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宮變來得快,等消息傳遍三國,遠瓷已坐穩了御座。他吸取宗崢鳴的教訓,絕不肯尋一個傀儡,堅持由自己黃袍加身,成了秦楚齊百年以來,第一位成功篡位奪權的江湖劍客。 北秦平昌九年臘月二十三,攝政王領兵入宮,帝倉皇南逃,攝政王繼位稱帝,改國號“麟”,意喻吉祥如意,王朝千秋萬代。新朝年號“永寧”。平昌帝逃至魏地,仍號秦。與新朝割據對抗。 因變故當日正值小年,后來又稱為“廿三宮變”。 這個年過得很不安生。自小年開始,宗一恒一路南逃,京畿已非他掌控,所過之地途徑象地、鹿地,皆是宗如意從前屬地,而今牢牢把控在遠瓷手中,秦國國土由此分裂,宗一恒強渡秦國境內的金水河,以金水河為界,建立新朝廷,新朝夾在楚國北寧府與遠瓷的朝廷之間,前有狼后有虎,可謂岌岌可危。 宗一恒手中的軍隊,素來是秦國最精銳的部隊,而今隨他出逃的還不到一半,約有十之三四經由司玄子交到遠瓷手中,另外一部分人,則全因宗一恒當初猜忌多疑,號令軍隊手續繁瑣,若無手續齊全的章程,無人能夠調動。 他逃得倉皇,自然調不動人。能跟他走的,都是不怕規矩忠心于他的,沒有跟他走的,那就也不會走了。 宗一恒在想自己如何會落到這步田地。想來想去,還是司玄子的背叛給了他致命打擊。當初他疏遠、架空司玄子,也是因為司玄子掌握了太多。 由此看來他在朝政一事上的確不如周崇慕,周崇慕當初痛失林鷺,在兩國聯軍之下也能從容應戰,眼下看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年前,遠瓷稱帝的消息傳到楚國,周崇慕很是震驚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遠瓷竟然有這樣的決心和魄力,敢于承受天下人的指摘。 他與幾個心腹商議,要在年后整兵出征,趁秦國內亂之際,吞下秦國。 消息傳到陸臨這里,陸臨震驚之余,心下更覺不妥。宗一恒出逃狼狽,手中卻仍有精銳,他與遠瓷相爭,看著處于劣勢,并非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而遠瓷坐守秦國都城,秦國都城素來以易守難攻聞名,固若金湯,堅不可摧,只怕周崇慕耗費人力物力,白白折騰一場。 周崇慕自然也考慮到這一點,他并非鐵了心要吞并秦國,此刻這種情況,是削弱秦國最好的辦法了,只要引起秦國內耗,那么長久下來,秦國必然衰敗,再無同楚國抗爭的可能。 故而當他收到陸臨的勸諫之時,心中五味雜陳。陸臨不該這么不懂他。陸臨該明白他想做的是什么的。 陸臨身體不好,卻冒著冬日的嚴寒從錦華殿趕到了養心殿,只為勸說他不要出兵。他再次回宮后,向來足不出戶,更是再沒來過養心殿,此刻他為了秦國戰事而來,周崇慕又是失望又是酸楚。 秦國已是遠瓷的天下,遠瓷那人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國號改成“麟”,是麟還是臨,周崇慕冷哼,遠瓷莫不是以為自己在寫話本,他做這一套,又能改變什么呢? 周崇慕的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又落回了仍在下首靜靜站著的陸臨身上。陸臨披著件狐裘披風,柔順的白狐毛蓬軟地豎著,陸臨低著頭,并不看周崇慕,從周崇慕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臉埋在衣領里,隨著呼吸,白狐毛微微顫動。 這件披風是前兩年周崇慕親手打的白狐貍,統共只有這么點純正無雜質的狐貍毛,全都用來給陸臨做了狐裘。 周崇慕看著這件披風,心中又軟了下來。陸臨仍然十分了解他,知道如何戳中他的軟肋。 “過來?!敝艹缒秸姓惺?,示意陸臨坐到他身邊去。 陸臨站在原地沒動,周崇慕便又說了一次:“阿臨,到這里來?!?/br> 陸臨抬頭看了周崇慕一眼,撩起衣擺,忽然跪在周崇慕面前,行了個大禮,他伏在地上,說:“陛下,秦國真的去不得?!?/br> 周崇慕內心忽然煩躁起來,他扔了手中的筆,冷冷地盯著陸臨。陸臨能感受到周崇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繼續說:“南楚今年才從戰事帶來的影響中緩過氣來,而今恢復正常秩序,豈能因為趁人之危而使國家再次陷入戰爭?更何況宗一恒落敗,手中仍有精銳,未必不能一戰。陛下若執意出征,自南向北,氣候惡劣,遠非楚國軍士所能承受?!?/br> “阿臨,南楚并非沒有北上征戰過,南楚的兵也曾與秦國的兵交手。朕是皇帝,朕有宏圖大業,這樣的大好機會,朕無法坐視放過?!?/br> “陛下!”陸臨的音調高了一些:“南楚先前出征,乃是兩國夾擊之下的自保之策,楚國士兵是為了保家衛國,陛下是為了守住江山,如今毫無緣由入侵別國,只為滿足陛下私心,萬望陛下慎重!” 殿內靜默了好一會兒,周崇慕被陸臨的阻撓弄得心煩意亂,他克制不住地放大了自己的惡意,道:“阿臨,你百般阻撓,可是那一日,受遠瓷所托?他要做什么,早就知會你了吧。你是不是舍不得他死?” 陸臨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周崇慕,他不能相信,家國大事當前,周崇慕竟然拿著私人感情無端揣測,陸臨覺得失望至極,這不再是他從前那個勵精圖治,睿智冷靜的崇慕哥哥了,真的不是了。 周崇慕也盯著陸臨,陸臨好像多了很多心事。又好像并不是。陸臨的心事一直很多。以前他們心意相通,他了解陸臨,也看得透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看不透陸臨了。陸臨仿佛離他很遠,遠的他永遠也夠不著。 “阿臨?!敝艹缒胶鋈恍α?,“你也知道,南楚剛剛從戰事中緩過來。那你可曾想過,若沒有你,又哪來的這場戰事呢?” 周崇慕一句話輕飄飄地落在陸臨耳中,陸臨突然覺得解脫。這些日子他的掙扎和猶豫,終于可以結束了。 周崇慕還是怪他的。周崇慕怎么可能不怪他。 從前的溫柔,從前的不計較,從前的輕輕掀過,都只是周崇慕給他的機會罷了,他不接受周崇慕的機會,那周崇慕便也扔開了并不真心的諒解。 說到底,周崇慕是個君王,他肯在陸臨面前屈尊降貴,已是天大的恩賜,是陸臨奢求太多了。 陸臨又磕了個頭,平靜道:“是我唐突了,陛下歇著吧?!?/br> 周崇慕看著陸臨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直覺告訴他,他應當攔住陸臨,至少要挽留一下??伤麤]有。他看著陸臨一步一步離開了養心殿。 兩個人便這樣鬧起了別扭。 這只是周崇慕單方面的以為鬧別扭。他沒有再去找過陸臨。戰前需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他沒空再去照顧陸臨的小情緒。他也不知道陸臨的錦華殿自他從養心殿回去那一日,就已閉門謝客。 南楚昌祐六年正月二十八,上上吉,帝命武將鄒輔成為陣前大將軍,率十萬精兵伐秦。二月二十日,秦楚膠著,戰事吃緊。 陸臨說的果真沒錯,南楚的軍隊在和宗一恒的部下交戰時,就已出現膠著態勢,前線傳來的戰報并不樂觀,南楚軍隊已在魏地南部盤桓多日,遲遲不見轉機。 若是說周崇慕沒有后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流水一樣的銀錢糧草源源不斷地送到前線去,若是戰事再沒有進度,怕是農戶家中開春播種的種子都要繳光了。 他此刻回想起陸臨在戰前同他說的那些話,不得不承認陸臨是對的,是他鬼迷心竅,頭腦發熱。 宗一恒與遠瓷對立,可百姓都是同根同族,此刻同仇敵愾抗擊楚國的軍隊,哪怕剛剛經歷過叛亂,也沒能讓楚國軍隊討得便宜。 周崇慕在養心殿內來回踱步,軍隊已經開拔,戰書已經下了,沒有說撤回來就撤回來的道理。若是陸臨…… 周崇慕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極為荒唐的主意,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伤址路鹗庆`感涌現,忍不住仔細盤算了這個主意是否可行。 若是陸臨愿意寫信給遠瓷,請遠瓷與南楚前后夾擊,吞并宗一恒,不知遠瓷是否會愿意。 應該會吧,遠瓷那小子,對陸臨一片真心的樣子,陸臨對他無欲無求尚且能做出篡位這種謀逆之事,若是陸臨有求于他,他豈有不應之理。 周崇慕擺駕去錦華殿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十分沒有面子,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陸臨也是楚國人,總不能眼看著楚國軍隊白白受死,更何況宗一恒多行不義必自斃,只是時間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