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甌缺_分節閱讀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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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仍舊一副木然的樣子,宗如意說的話他絲毫沒有聽進去,也并不當回事。遠瓷便冷言冷語地說:“公主要我做的事,我已做了,眼下公主完成了秦君的吩咐,我也不負公主之命,帶誰出來便是我的自由?!?/br> “你瘋了!”宗如意壓低聲音罵道:“南楚如今必定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找出來,你大搖大擺帶他出來,莫非還想讓他回秦國不成?” “那是我的事,不勞公主費心?!?/br> 馬車并未向北走,反倒朝著反方向行去,這一路畢竟漫長,宗如意少不得遠瓷的保護,只得服軟,問道:“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公主不是問了千百遍了?”遠瓷語調冷冷的,“借道蠻夷,自西南返回秦國?!?/br> 宗如意還沒說話,一直沉默不語的陸臨卻突然“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斑斑點點濺在馬車車廂內。 “公子!”遠瓷慌忙停下馬車,拉過陸臨的手腕。 陸臨脈象沉細遲澀,含混雜亂,情況極為不好,他幾日之內受到諸多打擊,即便遠瓷不甘心承認,卻依然要承認,陸臨刺了周崇慕一劍,亦是給了他自己一劍,傷人傷己,此刻終于撐不住了。 陸臨的情況必定是要精心細養的,可在南楚境內,他們仍是一群亡命之徒,別說調養,哪怕是逃離此地,都少不得流血。 遠瓷正左右為難,陸臨卻低聲開口了:“我沒事,繼續走吧。如果走不了,就把我扔在這兒吧,別為了我,耽誤了你們的大事?!?/br> 陸臨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竟是自己也不想再活了,遠瓷不便在荒郊野外勸說他,只能恨恨地駕著馬車一路南行。 蠻夷部族距京城近千里,他們原本的打算是借道蠻夷,北上途徑孤絕山主峰所在的高原地區,再繞道胡族與北秦的爭議擱置區,返回北秦。 蠻夷雖早已歸順南楚,但畢竟是番邦部族,與南楚各種風俗都極為不同,甚至語言交流上都困難重重。原本遠瓷以為,這一路雖然遙遠漫長,卻比縱向穿過整個南楚要可靠得多??裳巯玛懪R如此孱弱,怕是禁不起這一路辛苦跋涉了。 左思右想,遠瓷始終不能放心前行,陸臨是心病不錯,可調理根基也不是簡單事,需得養好了再上路。 他這樣想著,就準備同宗如意商量,暫時尋個落腳之處,請秦國派人將宗如意接回去,遠瓷帶陸臨留在當地療傷。 宗如意尚未發表意見,陸臨就拒絕了,他堅持不肯多做停留,仿佛身后有千萬洪水猛獸似的,催著遠瓷前行。 遠瓷第一次見到陸臨的時候,陸臨并不是這副模樣。他早就聽說名揚天下的少年天才林鷺如何如何驚才絕艷,真正見到的時候卻只有一個感覺,世人將他傳的神乎其神,怎么卻沒有一個人說說他究竟如何漂亮呢? 眼下陸臨臉上再看不到一絲一毫曾經的美貌,他憔悴而衰敗。周崇慕徹底抽走了他的靈魂,有時遠瓷覺得,陸臨雖還活著,可心已經全然死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陸臨,那時陸臨已與周崇慕感情甚篤,好的旁人誰也插不進去,他們是東一大師的愛徒,遠瓷的師父才是東一大師的萬千徒弟之一,論起輩分,遠瓷還要喊他們一聲師叔。 遠瓷的師父帶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遠瓷前來探望師父,興致勃勃要與師父的關門弟子比劍。東一大師點了陸臨上場,陸臨的流光平素不過做做樣子,可他畢竟經由東一大師親手指點,竟也不輸遠瓷。 遠瓷比陸臨大好幾歲,他的師父是劍客,他也是劍客,一生最親密的就是劍??申懪R只是一個稚嫩孩童,不輸,就已經輸了。 東一大師親昵地招手讓陸臨過去,指點了他幾處比試時的失誤,又指點了遠瓷的師父,說他年輕時便心高氣盛,眼下仍是這個毛病云云。 陸臨乖巧地站在一旁擦劍,周崇慕就圍在陸臨身邊給他擦汗。 遠瓷覺得這一幕刺眼極了。 后來他被北秦皇室招安,亂世里的劍客俠客,沒有孤身成名的,需得借助復雜的力量支持,果然,他成了北秦赫赫有名的劍客。陸臨倉皇來到北秦京城的時候,他在宮門用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眼認出了陸臨。陸臨長得這樣好看,這些年他始終未曾忘記。他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得平和:“這位公子,您是何人,怎能擅闖國君宮殿?!?/br> 陸臨冷冷地撇他一眼,自胸口取出一封信,在遠瓷眼前閃了一眼:“南楚林鷺,國君寫了親筆信于我,你怎敢阻攔!” 遠瓷捕捉到信封上的國君私印,他收了劍,默默地退開半步,讓陸臨進殿。 他不記得我了。遠瓷心想。這些年來我始終記掛著他,他卻不記得我了。他怎么突然來了北秦,他不是同南楚的皇帝情投意合么? 遠瓷腦海里一片混亂。 之后他帶著陸臨去安置,陸臨孤身一人長途奔襲,整個人透出一股冷意,遠瓷那時還不知陸臨打的什么主意,他將陸臨安置好以后,原本想同他敘敘舊,可陸臨絲毫沒有那份心思。遠瓷面皮薄,眼看陸臨開始趕人,便識趣地走了。 之后陸臨一直都很忙碌,北秦和東齊的往來也越發密集,一直到有一天,國君決定要發動一場戰爭,遠瓷才知道陸臨都在籌謀些什么。 他瘋了,一定是瘋了。遠瓷想??伤]有阻止陸臨,事實上他也無法阻止陸臨。他不知道陸臨如何說服國君,竟然讓國君對他言聽計從,調令兩國軍隊討伐南楚。 遠瓷自此便知道,陸臨不是他能得到的人。陸臨這個人,愛也愛得坦蕩,恨也恨得直率。他報復起周崇慕,竟能如此不念舊情狠心決絕,誰敢輕易得到他?誰敢輕易辜負他? 陸臨第二次嘔血,發生在他們出逃五日之后。 官道上布滿了精兵,周崇慕始終陷入昏迷,朝中主事全賴丞相李序一人,卻不是他一人能全權決定,所有的追捕圣旨都由丞相草擬,經由三省全部同意以后才能進行簽發政令,昭告天下。 這樣的情況下,效率自然低了很多,這才能給他們五日寬限。陸臨始終強撐著不肯就醫,遠瓷不得已封了他幾大xue位,免得再動真氣,傷勢更重。 陸臨在那場戰爭中傷了根本,他是軍師,原本用不著親上戰場,甚至他只需要在后方好好分析周崇慕的用兵就好。 可陸臨等不得。他殺了許多人,像是渴望殺光這些人,就能在戰場上與周崇慕相逢,拼個你死我活。 陸臨這樣不顧根本,真氣四處流竄,常常是他使出十分力給對方,就有八分力還給了自己。同為武者,遠瓷明白陸臨越發蒼白的臉色背后意味著什么。 而他明白,卻更明白自己沒有立場說,也不應該說。 遠瓷這一生就是活得太過明白。他知道自己心儀陸臨,也知道自己與陸臨永遠是兩條路上的人,哪怕陸臨來了秦國,他們在戰場上并肩作戰,陸臨也始終不會多看他一眼。他所做的一切,對陸臨來說都不過是旁人、陌路人罷了。 遠瓷沒想到自己封了陸臨的xue位,他竟然還能嘔血,伸手一探,陸臨的脈象已經雜亂無章,虛弱至極。 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陸臨就會命喪于此。遠瓷不再顧及宗如意的想法,強行帶著陸臨進了村鎮借宿。 為了便于躲避巡查,宗如意扮作男裝,好在她習武出身,男裝扮相也不顯得有女子的嬌弱之態,并不違和。 他們已進入蠻夷和南楚的交界地帶,邊民混住,倒沒有那么多人在意他們。遠瓷要了三間房,請宗如意暫時看顧陸臨,自己則飛快地去街上買了藥。 遠瓷的心砰砰直跳。 盡管他活得這樣明白,一直都知曉陸臨無論何時,哪怕此刻,心中仍然只有周崇慕一人,他還是不想錯失這次機會。 這可能是他離陸臨最近的一次了。 如果,如果我醫好了他,讓他感激我一次也好。遠瓷想。 他們又在小店里住了五日,聽說宮里的皇帝醒過來了,并且不再追捕刺客,下令沿線的士兵不必再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