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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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一半,才想起來:這兩人總是溜號,罪奴村盯守的人也是夠笨的! 踏著落日余暉歸家,今日運氣不錯,簍子里有一尾小臂長的黑魚,正好燉個鮮魚湯喝喝。 滿井村在福州西邊,再過三百余里,就是遼闊的大海,魚鮮常見,價錢也不高,不過自家甭管是貴價還是廉價,一般般吃不起,只能仰靠著山上野溪的一點恩賜了。 今日算是早歸家,哪知到了門口,竟發現上著鎖呢。 再一推門,里邊傳來哥哥慘兮兮的呼喊聲。 對面敞開門,秦巧探頭看幾眼,胡老正背對著門墻不知鼓弄什么,她哼一聲,先亮個響聲,才問:“胡老,您看見我嫂子了嘛?” 胡老頭都沒回,“你家窮得叮當響,還鎖個什么勁!鑰匙在我桌上,豐收家的說自己去碼頭上尋活計了,料著,應該快回了?!?/br> 碼頭上? 秦巧上前取了鑰匙,一進院子,哥哥紅著一雙眼,嗓音沙啞地跑上來告狀:“meimei,meimei,花花把我鎖在家里,不讓我出去玩?!?/br> 一聽就是嚎了一天,秦巧往鄰居家看看,保不齊過一會兒這兩家就要上門興師問罪了。 她將手里的簍子遞給哥哥,“這魚離了水不久,你先把它放在盆里,看看還活著不?” 秦豐收一聽有的玩,頓時狀也不告了,歡喜地抱著簍子往灶屋跑。 秦巧一時顧不得,狠心出門上鎖,鑰匙往胡老桌子上一撂下,留了句話匆匆就往保長家去。 保長家在村子西邊,穿過大半個村子,快步子跑上,半盞茶的功夫就能到。 保長家大門敞開著,院子里沒人,但能聞到一股誘人的飯香氣。 秦巧忍著肚子咕咕叫,沖著有人影走動的灶屋喊了一聲。 先是一個臉生的姑娘探出來看一眼,沖里邊說了句,秦巧才聽到保長娘子的聲音。 保長娘子還納悶是誰這般無禮,怎好在飯點的時候往別人家里湊? 出門一看,見是秦家二娘,心里倒打鼓,生怕這人上門求糧求米。 哪曾想門邊這么一說話,竟是為了村里新近惹到的纏人事,她頓時沒了小心思,將秦巧引進院子里,匆匆和閨女交代一句盯著灶火,人就外邊跑,去喊當家的趕快回來。 秦巧一時站在院里當中,只等著保長歸家。 心里正一時記掛阮氏究竟做什么活計了,又擔憂哥哥發現自己丟下他一個,不知會如何鬧騰。 愣神間,就見方才那姑娘從灶屋里跨出來。 斜倚著門框,上下打量自己幾眼,哼一聲,“你就是秦家走丟的二娘?聽我娘說,你在外邊的時候當過織娘,一回村子,就讓阮氏領著,來我家看過我的織機?” 秦巧早將這樁事忘在腦后了。 今她一說,還聽出幾分瞧不起自己的口氣,秦巧避開話鋒,只道:“不過是跟在坊里打雜,偶爾給織娘們做做提織的活罷了,若說這就是織娘,可真是抬舉我了?!?/br> 鄭水仙聽她頭一句,心里還十分得意。 就說她一個做奴婢的,怎可能是織娘?一個打雜的,就夠說頭了。 可再一聽什么坊里什么提織,頓時站直了身子。 腦海里想起早前跟在師傅身邊學藝時,師傅曾說小門小戶的織娘沒眼見,正兒八經大戶人家的織坊一連好幾畝地,里邊織機繁多復雜,一個老道的織娘能熟練使喚好幾種織機。 而跟在織娘身邊的小提織本事更是不可小覷。從踏機板的震頻、拉線扯圈的軸距,再到摞線改韌走花樣圖紋,須得是樣樣都會,才能做得了提職的活計。 “你說你做過......” 她著急確認,可惜話說一半,門外傳來匆忙腳步聲。 鄭保長神色匆忙,進了院子,眼里哪還顧著閨女,招手示意秦巧進屋子去談。 秦巧同保長娘子母女二人客氣一笑,隨著保長一同進了正屋堂中。 第22章 “你此話當真?當真知曉是何人夜闖村子,行偷盜之事?” 鄭保長滿臉肅正,方聽秦巧說過,頓時顧不得其他,揮手不耐地趕了妻女出舍,仔細追問起來。 秦巧隱去崔家兄妹的事跡,只托詞有人暗中投靠檢舉,其余所知一五一十說個干凈。 鄭保長沉吟一陣,“你所言,若是可信,有一人做內應,告知這些無恥蟊賊所圖,下回此等混廝再來,村中青壯暗中埋伏,必能揪住現行。到時扭送官府,也是還咱滿井村一個清凈!” 自罪奴村立在臨近,滿井村受了不少苦水。 是誰做孽,鄭保長及闔村人心知肚明,也曾與那罪奴村姓屠的管事交涉,奈何捉賊得拿贓,空口白牙,便是上了公堂,也無效用。 鄭保長心中暗自思索,覷一眼規矩立在堂中的秦巧,“這位投靠檢舉的人,可信得過?” 秦巧抿抿嘴,腦海中崔八娘的面容一閃而過,終究還是點點頭:“只那人害怕走漏消息引禍上身,央我起誓絕不透漏名姓,才肯說出原委。還請保長見諒,恕秦巧無法言明?!?/br> 既如此說,如是再強逼,倒顯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鄭保長頷首,內有盤算,又與秦巧說過往后計策。 如此過后,秦巧從鄭家大門離開時,來時還透亮的天幕,早已抹了一層暗色。 她心里記掛著家中的哥哥,也顧不得同鄭家母女再多言,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