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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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br> 王淑良苦苦哀求。 齊昭海卻偏偏不肯停下:“……但她一個才上中學的女孩,怎么可能知道肌松劑的安全用量?她給自己注射的肌松劑一不小心過了量,直接導致了她自己的死亡?!?/br> 他逐字逐句都像是驚雷,在王淑良耳畔齊齊炸響。 震耳欲聾。 王淑良腦中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仿佛隔著水膜,變得混沌不清。 “其實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對吧?只是你不敢信?!?/br> 齊昭海垂眼看著她,一雙眼型銳利的眸子隱在陰影里,神情難辨:“你女兒因為對你的愛,放棄了唯一的逃脫機會,卻死于對你的恐懼?!?/br> 這個事實太慘痛,也太殘酷。 因此,王淑良就算隱隱約約猜到事情的經過,仍然選擇了自我欺瞞。 仿佛那間屋子里,當時只要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她就能夠徹底地跟女兒的死亡撇清干系,擺脫那令她倍受煎熬的負罪感。 但這沒有用。 當真相水落石出,即使再不愿相信事實,也不得不信。 “我的女兒……她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那么脆弱?”王淑良緩緩捂住雙眼。金屬的手銬卡在她略微變形的手腕上,像一具限制動作的冰冷枷鎖。 令她的崩潰,顯得克制又沉默。 可即便在悲痛之余,王淑良依然習慣性地責備女兒。 “你女兒能撐那么久,已經很不容易了。在你病態的控制欲和教育方式下,沒有人還能保持完全的心理健康?!饼R昭海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她生前應該不止一次地對你的做法提出意見,但你每次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頑固不化地堅持著你的想法,甚至以為這是她的問題?!?/br> 于是,禍根從此埋下。 一切覆水難收。 王淑良的手痛苦不堪地緊握成拳,手銬的邊沿重重撞在桌上。 “不!我沒有錯!”王淑良梗著脖子,語無倫次地嘶聲爭辯:“我那都是為了她好,她根本就不懂我的苦心!是她自己太脆弱了!我只是想讓她好好學習,有什么錯?要是學不好,以后怎么可能找到好工作,怎么會有好日子過……” 齊昭??粗@一刻歇斯底里的王淑良,突然感到有些失望。 王淑良愛自己的女兒嗎? 無疑是愛的。 但直到此時此刻,直到她的女兒因她經年累月的壓制和傷害,化為浴缸中泡爛的尸骸……她仍執迷不悟。 沉默許久后,齊昭海才終于開口: “你欠她一個道歉?!?/br> 雖然這句道歉,王淑良的女兒注定是聽不到了。 “既然你女兒死亡的前因后果已經明確了,王淑良,你該告訴我們,那個叫尹姍的女孩在哪里了吧?”齊昭海問。 王淑良咬著唇沉默,她拿著她和女兒的那張雙人合影,有氣無力地摩挲著相框。 半晌,王淑良選擇了妥協: “蛾青山的山腳下,左數第二幢爛尾樓。動作快點。否則,你們就只能找到她的尸體了?!?/br> . 雖然不知道王淑良在被關押的時間里,是如何計算出時間的,但有一點她說得很對。 現在情況已十萬火急。 第三個受害者小尹姍的失血狀況,的確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要是再得不到救治,她確實會死。 還有最后二十分鐘。 齊昭海疾步奔出警局,跨進駕駛座里,發動車輛,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車輛轉瞬如離弦之箭般沖上馬路,向蛾青山下那棟關受害者的爛尾樓狂飆而去。 輪胎高速旋轉,摩擦過柏油路面,將颶風撕扯為千絲萬縷的碎片。 他們在與死神競速。 不明所以的交警大力吹哨,意圖阻攔,卻連同他們尖利的哨聲一起,被遠遠甩在腦后。 “現在受害者是什么情況?”齊昭海頭也不轉地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簡堯。全速的駕駛與復雜的路況,令他幾乎難以分出心神,去瞟一眼直播間里的場景。 但想也知道,情形不容樂觀—— 魚缸里面的水,早已經被浸染成接近深黑的血紅。 尹姍全身開始脫力,四肢不受控制地沉沉垂下,被動蕩不安的水波推著晃動。稚嫩的小臉半浸在血水里,蒼白到幾乎透明,仿佛一個雪做的魂靈,隨時都可能消融…… 表盤指針一刻不停地移動。 剩下最后十分鐘。 小尹姍的狀態,rou眼可見地越變越差。額上涔涔冷汗滲出,濡濕碎發,口唇微泛紺色。 這是失血性休克前的癥狀。 “快一點,再快一點?!饼R昭海心急如焚。他緊咬牙關,再一次深踩油門,全力提速??耧L呼嘯著擠進車窗的縫隙里,將他的衣擺和發梢吹得肆意飛揚。 目的地近了,更近了。 他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遠處爛尾樓的輪廓。 “隊長,是那棟嗎?”后座上的樊甜恬和石延扒著車窗驚呼。隨著車子越來越近,他們只是一仰頭,就一眼瞧見了爛尾樓上,那個裝滿受害者鮮血的魚缸。 在裸露著鋼筋水泥的灰黑樓體上,如同一塊未愈的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