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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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卓聽李衾這般說,便一點頭:“嗯,我就是怕他想不通,所以特過來看看。江雪呢?” 東淑本來已經到了里間,坐在桌邊上,淚無知無覺的掉下來。 突然聽到蕭卓來到,又聽找自己,只得擦干了眼淚走了出來。 屈膝行禮,道:“父親?!?/br> 蕭卓打量著她嬌嬌裊裊地就在跟前兒,恍惚里真如昔日女兒一般,語氣便不覺溫和了幾分:“子寧不日就要領命出京,你便同他回去吧……等他凱旋回來,自然也是你的榮耀?!?/br> 蕭憲聞聽很不樂意,但也知道既然蕭卓開口,自然不能強留。 于是李衾道謝,跟東淑一起行禮,又去老太太那邊行了禮,才離開了蕭府,乘車而回。 一路上,東淑靠在車中,起初還是坐著,到后來便索性躺倒了,昏昏沉沉之中竟睡了過去。 當馬車在李府門口停下的時候,她還是睡著的,李衾自馬上下來,見是這般,便制止了甘棠,自己上車將東淑抱了起來。 模模糊糊中東淑有些清醒,雙眼微睜看見了他。 朦朧的燈光下,李衾的眉眼如真如幻,一剎那,讓東淑想起了當初自己要離開京城,卻給蕭憲和李衾攔住帶了回來時候那樣的情形。 那時候她的記憶還是模糊的,看見這張臉后,只覺著滿心歡喜,十分純粹的喜歡著。 可是現在,她忽然有些迷惑,半夢半醒地看著李衾,東淑忍不住喚道:“子寧……” 李衾正邁步進門,聞言垂眸,目光相對的瞬間他應道:“嗯。醒了?” 東淑不言語。 李衾道:“別動,我抱你回去?!?/br> 本來按照規矩,歸寧回來后自然是要去給老太太跟太太們請安的,但一來時候不早,二來東淑又是這樣,李衾便直接抱著她先回到了房中。 又叫了丫鬟來吩咐:“去告訴太太一聲兒,今日天晚了不便,明兒再去請安?!?/br> 東淑進門之后就沒了睡意,但仍是側臥在榻上,聽他這樣說,就閉著眼睛裝睡。 這邊李衾洗漱過了,丫頭又送了燕窩粥進來,李衾擦了手,端了一碗走到床邊:“你今兒定然沒好好吃飯,先喝一碗粥?!?/br> 東淑不動。 李衾瞥著她道:“知道你沒睡。難道……要我抱你起來嗎?” 東淑聽了這句,才皺著眉慢慢地坐了起來,卻仍是說道:“我不想吃東西,不用費心了?!?/br> 李衾捧著粥:“不許,倘若餓壞了蕭憲豈不是又要找我麻煩?!?/br> 東淑垂著眼皮,勉為其難地要接過來,李衾卻并不給她,只自己舀了一勺子,輕輕地吹涼了些,親自送到東淑唇邊。 東淑愣住,皺眉看了他片刻:“你又何必這樣?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動手了,何況堂堂的李尚書大人,多少正經事情要你cao持,何必做這些無聊舉止?!?/br> “我想這樣兒,”李衾唇角多了一抹笑意,近距離的對上她的目光:“伺候夫人,是我分內的事?!?/br> 東淑受不了他的笑,真是太熟悉了,透著往日的氣息,她只能轉開頭:“我怕消受不起?!?/br> “誰說的?!崩铘赖痪?,將勺子送到她唇邊:“你受不起還有誰能受得起?乖,吃了這口?!?/br> 東淑聽著他的話,不知為什么心里酸酸軟軟的,本來實在不想吃,此刻終于稍微張開了唇慢慢地吃了半勺子,便道:“行了?!?/br> 李衾調笑道:“是不是太久沒這么伺候你,你就覺著不習慣了?無妨,以后有的是機會?!?/br> 東淑聽了這句,那眉間更皺深了幾分:“機會?什么機會?” 她笑了聲,看著身側床璧上掛著的荷包:“您不是又要出公差去了嗎?” 李衾眼神一暗,唇角的笑意卻并不減。他一手捧著碗,一手探出把東淑的肩握住,垂頭望著她的眼睛:“在怪我?” 東淑不看他:“不敢。連老爺也說了,那是正經的國家大事,我有什么資格置喙,也不想做無知不賢的千古罪人?!?/br> “果然是怪我了,”李衾笑笑:“是怕我像是上回一樣,對嗎?” 自打在蕭府聽李衾說要南下,東淑心里想起的就是上次他去北關巡邊,那種惶然可懼無法形容。 如今聽了這句,如萬箭誅心,當下只紅著眼睛瞪向李衾。 李衾索性把手中的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雙手扶著東淑的肩頭:“真的這么怕嗎?” “沒有!”東淑推開他的手。 李衾看著她惱怒的神情,半晌道:“淑兒,你相信我,這次我絕不負你?!?/br> 東淑聽了這句,忍無可忍:“我不想聽這些話,你可還記得上次你離京的時候說過什么?我倒是信了的??傻阶詈蟆业鹊侥慊貋砹藛??這次你竟然還要……子寧,要早知道會是這樣,我絕不會答應再嫁過來!” 此刻甘棠正要進來,聞言嚇得站住,又忙退了出去。 李衾沉聲道:“再賭氣,都不許說這話?!?/br> 東淑偏道:“不是賭氣!是真心話?!?/br> 她不等李衾開口,便繼續說道:“我不喜歡等待,尤其是等一個難以預料的結局,李子寧,你根本不明白我心里的感受,你要是知道我多怕多討厭這樣,你就不會這么輕描淡寫的,我寧肯我立刻就死了,也不要再苦等苦熬一次!” “住口!”李衾聽她說“立刻就死了”,立刻喝止:“你在胡說什么!就算你罵我打我都好,不許拿自己賭咒!” 東淑的眼中已經是淚光打轉:“為什么不能?有什么是我沒經歷過的?我不是怪你,你要去頂天立地,保家衛國的,任誰也不能怪你,可是你也不能怪我……” 東淑說到這里,淚撲簌簌落下:“這次我不要等,你走之前,得讓我先走?!?/br> 李衾張了張口:“你要去哪兒?” “去哪里都行,蕭府若容不了我,我可以離開京城,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br> 李衾自也知曉她的脾氣,便一笑握住東淑的手道:“好了,別說這些話,何況你難道不知道,鎮遠侯虎視眈眈的,就算我跟蕭憲不管,他……” 東淑聞言驀地抬眸,看了李衾半天,才道:“那也未嘗不可?!?/br> “你說什么?”李衾本是玩笑,聽了這句便愣住了。 “我說鎮遠侯也未嘗不可。 ”東淑淡淡道。 對東淑而言,李衾跟鎮遠侯不同,她對李持酒沒那么深重的感情,而且在她當“江雪”的日子里,也早習慣了鎮遠侯萍蹤浪跡,時不時消失無蹤,時不時又從天而降。 李衾一時卻沒想到這個,眼中漸漸地有怒氣匯集,他盯著東淑的雙眼,逐漸肅然正色道:“你知不知道我做盡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卻跟我說這話?” 東淑微微一怔,但這會兒都在氣頭上,于是說:“什么為了我,你若為了我,就不該將那道遺詔獻給皇上?!?/br> 她閉上雙眼,深深呼吸:“還有,你為什么要把鎮遠侯羈押在兵部?你們想得到的已經拿了去,再為難他就太過了吧?!?/br> “你們?”李衾想到今兒自己跟蕭憲說話時候也用過“你們”這個詞,真是相映成趣,原來他們之間這般涇渭分明了。 李衾輕笑了聲:“好啊,直到現在你還在為他抱不平,你是不是對那個小子動心了?” 東淑一愣。 李衾盯著她,緩緩傾身靠近:“淑兒,我不在意你嫁過他,畢竟那也非你所愿。對我來說只要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我,就夠了?!?/br> 東淑呆看著他片刻,猛然伸手要將他推開。 卻給李衾擒著手腕抵住在床璧上:“——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你聽見了沒有?” 第93章 因為天熱, 窗戶是開著的, 一陣陣夜風從外拂了進來。 桌上的博山爐里靜靜地燃著香,縷縷白煙給風撥的飄蕩輾轉, 香氣四散。 連身側的紗帳也跟著搖曳晃動。 東淑忽然覺著有些害怕。 大概是跟李衾的感情是經歷過波折考驗的, 曾經從最開始的彼此疏離討厭到逐漸互相了解喜歡, 情深不渝。 乃至后來東淑就算經歷噩夢忘了所有, 卻仍舊會在睡夢中喚起李衾的名字。 不知不覺中她早把李衾看做最值得信賴依靠的那個男人。 興許……在這世上而言, 只比蕭憲差那么一點。 在恢復了記憶之后,雖然兩人之間有些嫌隙,但是東淑心里唯一的想法仍是李衾。 當然,假如李衾沒有認她, 不主動開口說要娶的話, 東淑十有八九就聽了蕭憲的主意,不會再想嫁人的事情。 但他偏偏說了, 求了,令她無法抗拒,不能拒絕, 同時也心生渴望。 畢竟當初新婚燕爾的日子, 是太好了。 可另一方面,隱隱的東淑覺著跟李衾好像隔了一層。 不知是因為她現在身為江雪的緣故,還是什么別的, 她總覺著李衾同自己的感情不像是以前那樣醇厚濃烈了。 兩個人成了親,偏是蕭憲出事,李衾忙著去宮中救火, 新婚之夜還是彼此分離的。 雖然府內自然不少蜚短流長,東淑卻并不放在心上,一來她最看重的是蕭憲的安危,二來……畢竟這不是第一次嫁了,她不是當初曾經心懷惶惑的閨中少女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東淑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她有些猜不到李衾心里的想法。 歸寧前的這兩天,李衾越發的忙,很少在府內逗留。 只因為今日要歸寧,昨兒晚上才特意趕了回來。 匆匆地吃了晚飯洗漱了后,已經將到子時。 對東淑來說著是她死而復生后,第一次跟李衾這樣堂堂正正地在同一間房內相處,在同一張床之上同榻而眠。 東淑心里雖然有些許慌亂,但很快定下心來。 因為她察覺到李衾非常安靜,并沒有別的意思。 甚至雖然兩人是同在一張床,可彼此之間“涇渭分明”,李衾在外,她在內,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兒微妙距離,不至于誰碰到誰。 東淑猜想,興許是因為蕭憲的事情壓在頭上,這會兒自然不用想別的,也不該想別的。 東淑本來還想問問他兵部如何,可想了想自己也不太適合問正經的朝堂事情。 如果李衾想說,自然會主動跟她提起,又何必她多問。 何況明日得早起,于是強逼自己不去東想西想。 起初的忐忑過后,許是乏累,許是因為他在旁邊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慢慢地倒也睡著了。 只是清晨朦朧醒來之間,才感覺身邊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