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她哭得實在狼狽,滿臉眼淚,發髻凌亂,但英親王卻緩緩呼出一口氣,總算發xiele出來,若再硬憋下去,他真擔心她會不會將自己憋壞了。 姜叢鳳哭了半路,后來哭累了便打著嗝睡了過去,英親王見了又不免好笑,明明快三十的人了,脾性卻和孩子也沒什么兩樣,到了王府也沒叫醒她,自己用披風裹了將她抱回梧桐苑,這才叫青虹等人給她收拾下。 回到書房,他問長戈:“若本王沒記錯,姓屈的是禮部官員?” 長戈忙道:“回王爺,您沒記錯,是五品的禮部郎中。不過聽說最近長公主在背后幫他牽線,正在活動禮部侍郎一職,估計任命不久就能下來?!?/br> “正五品到從三品,連越三級,他這味口還真是不小?!庇⒂H王眸光幽冷,“他們兩個狼狽為jian本王不管,卻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本王的人!找個事由將他派出京去,然后砸了他的差事,打斷他一條腿。本王倒要看看若只剩下那張臉,他和管宗瑤是否還能雙宿雙飛?!?/br> 要收拾一個屈文霍算什么,一劍砍了反而給了他痛快,真要折磨一個人,留著他半條命慢慢□□才叫痛苦,姜叢鳳那種極端的報復在他看來實在是傻。 此時的他一身煞氣凜然,威儀非凡,叫人不免膽戰心驚,這才是那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冷面戰神。 長戈忙恭敬應下:“是,屬下明白?!?/br> 另一邊,當屈文霍正在公主府焦急等待長公主時,屈鳴鳴主仆三人卻出了府。 她帶著秋雨白霜在街上逛了逛,然后去茶樓聽了一場戲,二十四孝中的‘埋兒奉母’,屈鳴鳴聽得津津有味。 白霜見這樣傷感動人的戲小姐卻唇邊帶笑,很是有些反常,不由擔心地和秋雨打眼色,秋雨卻示意她安靜,在她看來,小姐雖年幼,卻有些冷清早熟,遇事鎮定自持,自有她的章程,因此并不怎么擔心。 回去的路上屈鳴鳴嘴里還在哼唱著那出戲,又問兩人:“你們覺得郭巨孝順嗎?” 白霜忙道:“自然是孝順了,擔心養不活母親便埋了兒子,孝感動天,所以老天爺才賜下黃金供他們一家生活?!鼻镉陞s抿著唇沉默不語。 屈鳴鳴笑了笑:“白霜說得對,母親生養我們如此辛苦,為人子女的,怎不可孝順?”白霜見小姐認同自己,高興不已。秋雨卻察覺小姐那笑容里沒什么溫度,不由更是安靜。 上了中央大街,屈鳴鳴突然對白霜道:“你去五味齋買些栗子糕和玫瑰酥餅,我記得祖母和父親愛吃?!?/br> 白霜不由小心翼翼看著她:“小姐,您確定是給老夫人和老爺帶點心?” 屈鳴鳴笑了:“自然,雖說母親要孝敬,但父親和祖母亦是長輩,又怎能忘了他們?”白霜這才猶疑著下去了。 白霜走后,屈鳴鳴問秋雨:“我看你好似并不贊同白霜的話?” 秋雨想了想,沉聲道:“奴婢的確不贊同,稚子何辜,且那還是他自己生下來的孩子,為了所謂孝道便要活埋了他,奴婢以為他不是沽名釣譽之輩就是愚孝之人,實在叫人厭惡?!?/br> “哈哈哈!”屈鳴鳴不由撫掌而笑:“秋雨jiejie難得生氣一回,卻叫人開懷極了,jiejie可真是個妙人?!?/br> 秋雨不明白自己的話哪里好笑,卻見小姐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輕聲道:“不知jiejie可還記得,在我兩歲那年,娘是懷過身孕的……”她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出生,所以從小記事,還記得原本都是母親親自帶她,可那年她被祖母接去帶了幾個月,她問及母親時,丫鬟就說母親病了,但后來她回到母親身邊,那個孩子卻悄無聲息的沒了。 所以……她原本應該有個弟弟或者meimei的,可不幸的是,他們連個沽名釣譽或者愚孝的父親都沒攤上,而是遇到了個為了一己私欲便害了他們性命的毒父! 她活了兩輩子,最恨拿孩子性命不當命的人,尤其那孩子還可能是她的血脈親人! 屈鳴鳴臉上笑意盈盈,然眸光幽暗,煞氣隱隱:“jiejie,你說,我該不該孝順孝順父親和祖母?” 秋雨沉聲道:“不論小姐要做什么,奴婢自是生死相隨的?!?/br> 屈鳴鳴輕笑:“哪里就這樣嚴重了,jiejie記住,我不過是要孝順罷了?!?/br> 說著招手讓她靠近,附耳道:“你去改換下頭面,然后找幾家藥店分別買雷公藤、地龍干、七葉一枝花、山慈菇、土貝母、滿天星這幾味藥,讓他們碾成粉末,記得,在成衣店時買兩匹料子帶回來?!闭f完后淺笑看著她。 秋雨默默記了一遍藥材名字后恭敬應下:“奴婢知道了,請小姐稍等?!?/br> 白霜提著食盒回來時不見秋雨,不由好奇:“秋雨jiejie呢?” 屈鳴鳴懶洋洋地倚在靠枕上:“我讓她去買兩匹料子?!卑姿洁欤骸凹热绱?,小姐怎不讓奴婢一起買回來,怎么能讓您一個人留在馬車里?!?/br> 等了大半個時辰秋雨才回來,白霜忍不住說道:“秋雨姐,小姐讓你買個料子而已,怎么去了這么久?”秋雨抱著兩匹料子坐下:“前面看了一家不好,又跑去了另一家?!卑姿娝樕瞎晃⑽⒁姾沟挂膊缓枚嗾f,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擦汗。 回到屈府后,屈鳴鳴聽說老夫人病了,忙去探望,親自服侍她用了藥,又拿出孝敬她的栗子糕,屈老夫人卻有些不敢面對她,略吃了兩口便不吃了,閉著眼睛睡了過去,屈鳴鳴也不以為意。 而屈文霍則到了晚上才回來,屈鳴鳴去前院看他,看見神色平靜許多,想必是見到了長公主。她接過秋雨手里的一碟子玫瑰酥餅放到案幾上,笑道:“父親,您可用了晚膳?這是五味齋的玫瑰餅,女兒親自熱過的,您趁熱吃?!?/br> 屈文霍沉默半晌方道:“鳴鳴,白天……” “父親,女兒來就是想問問您,白天你們關在屋里到底說了什么?女兒本想見娘一面的,卻叫人攔在了外面,便先回去了,想著等你們說完了我再去,誰知她卻早早走了?!?/br> 屈文霍松了口氣,生硬扯出一抹笑:“也沒說什么,后來英親王親自來接你娘,所以他們走得早?!?/br> 屈鳴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那女兒只能再找機會見她了?!闭f著用帕子包著一塊玫瑰餅遞給他:“父親快吃,您不是最喜歡玫瑰餅?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br> 屈文霍接過,果然觸手溫熱,忙咬了一大口,嘗了嘗疑惑道:“怎么有股藥味兒?!?/br> “哦,女兒是給祖母熬藥的時候熱得餅,想必沾了些藥味兒,不然父親別吃了,女兒再去給您煮碗粥來?” 屈文霍不由笑了:“難得鳴鳴孝順,父親又怎會嫌棄這點藥味兒?”說著幾口吃下一個,又伸手去拿。 屈鳴鳴笑瞇瞇地看著他連吃了三塊,綻開一抹大大的笑容:“這是女兒特意為父親準備的,您喜歡吃那是再好不過了?!?/br> 立在角落的秋雨余光瞟了眼盤子中僅剩的一個玫瑰餅,沉默的垂下眼皮。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藥材皆有殺精作用,所以,嗯……鳴鳴是好孩子,不會親手嗜父的, 至于雷公藤,既是中藥,也是毒藥,嗯,所以…… 另外,求一波收藏和票票,灰常感謝大家~么么大~ 最后,推薦作者下一本預收文《笙笙慢》 顧笙是個孤兒,這一生最先學會的四個字是“人情冷暖”。 有一回她大發善心,爬進別人的車底下打算救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卻被不知情的車主開車碾死了。 死后她浮在空中,看著悲痛欲絕的車主,心想:還有人為她哭喪,此生也不算白來。 或許是老天見她實在可憐,讓她穿越了,身份還不一般,乃是一國公主。 可是她剛生下來的那天就遇到國家政變,皇帝老爹死了,傾國傾城的貴妃娘也死了 ——她又成了孤兒。 她在皇家內院生活了十六年,原本冷清又蕭條的禁宮被她一鋤頭一鋤頭開發成了菜地 生活自給自足,倒也快活。 可是好景不長,兩國建交紀念日,她這透明小公主被當成了建交禮物送去他國和親, 她想,算了,吃了十六年素,也該過點好日子吃點rou了,于是欣然接受。 誰知原本應該嫁給某個前途無量俊俏皇子的她,莫名其妙成了那位‘瘋癲’皇叔的王妃…… 她覺著,是不是因為她貪心那點rou,老天爺懲罰了她。 也不知這位皇叔的府里讓不讓種菜…… 第22章 同床 姜叢鳳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略收拾了一番后帶著青虹等人去了慈恩寺,她沉默地跪在父兄靈前,看著兩人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離開時,恭恭敬敬給兩人磕了三個頭,之后看著精神倒好了許多,青虹等人見狀不由大松了口氣。 回到梧桐苑,正要問王爺在何處,進去里間一看,卻發現他正坐在窗下的榻上拿著一本書在看,忙行了一禮。 英親王打量兩眼她的神色,不由笑了:“和父兄說會兒話好受多了?”姜叢鳳說要去慈恩寺的時候他并沒有一起去,明白這個時候她或許是有些話要單獨和父兄說的。 姜叢鳳笑了笑,親手奉上一杯茶,感激道:“叫王爺看笑話了,不過妾身也想明白了,不管好的壞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父親至死都在惦記妾身,不管為了他還是鳴鳴,妾身往后都會好好活著?!?/br> 英親王放下書接過茶,聞言點點頭:“這才對,你可是姜家人,理應果斷些,何必與那些不值得的人事糾纏不休?!?/br> 姜叢鳳卻認真看著他:“這都是因為王爺您在關鍵時候幫了妾身,妾身很感激您?!?/br> 見她神色嚴肅,忍不住笑了,不由溫聲道:“往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本王說,本王必會護著你?!毕肓讼胨罘挪幌碌膯栴},又道:“至于能不能生兒子,本王原也不在意,再者王府還有長樂,他眼看都要成年,你更不必因此有什么壓力?!?/br> 姜叢鳳呆了呆,雖則她在學著放下過去,但畢竟失去生育能力對一個主母來說是堪稱致命的打擊,雖則她并不覺得自己一定要給英親王生孩子,可畢竟這件事背后是背叛和屈辱,她不可能馬上當做什么事都沒有,因此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笑了笑,轉開目光。 英親王眼眸微瞇,突然放下茶杯伸出兩只手緊緊捧上她的臉,姜叢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以至臉在他手里變了形都沒察覺,眼睛被擠得瞇縫起來,潤澤的嘴唇也高高嘟起,臉頰被他的手掌燙得發熱,耳邊嗡嗡地響。 但這一切都不妨礙英親王的話仿若最柔軟的刺深深鉆進她心里,他說:“所以姜叢鳳,你往后唯一要花心思去想的,是該怎么在王府過好自己的日子?!闭f完覺得手中觸感實在是好,忍不住又揉了揉才松開。 姜叢鳳摸著發燙的臉,忽然說道:“那往后孟側妃進府,妾身可以不去搭理她嗎?” 英親王挑眉:“你不喜歡她?” 她搖頭:“妾身從未見過她,說什么喜歡不喜歡呢,不過妾身不能生,她卻是能生的,往后難免會有些摩擦,若妾身與她少些交集,這后院自然也就安寧許多?!?/br> 見她神色平靜,英親王抿緊了唇,不知怎么突然說了句:“既然你如此大度,為何之前十幾年不曾為你前夫納過一房妾室?” 這話實在猝不及防,姜叢鳳呆了一瞬,察覺心中還是悶悶的疼,忍不住苦笑:“所以妾身錯了,還落到了這樣凄慘的地步,妾身也明白了這世間沒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往日是妾身無知,妄想憧憬什么夫唱婦隨、一心一意……往后,妾身不會了?!?/br> 這最后五個字,仿佛一把劍,斬斷了她過往的癡念,叫她往后面對現實,學會低頭。 她如此大度,他應該欣慰才是,可不知為何,心中卻莫名堵了口氣,叫他不想看她苦澀的神情,便轉開頭,一時室內安靜下來。 之后兩人再未說過一句話,直到晚上睡覺時。 姜叢鳳依然睡外面,有了新婚夜的經歷,她下意識往外面挪了又挪,直到一半身體掛在了床外,英親王忍無可忍,終于出聲:“好了,你別往外去了,本王往里邊靠?!闭f著將自己貼到了墻上。 于是姜叢鳳默默往里挪了些,沉默片刻,英親王又道:“昨晚本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從軍這么多年,很多時候都是在野外行軍,要防備野物襲擊又要警惕敵人偷襲,因此身邊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戒備,不過你放心,本王會記得往后身邊有你在,不會再踢你了?!?/br> 姜叢鳳聽著,又往里面挪了些,輕聲應道:“妾身明白了?!?/br> 見她乖巧,英親王突然就覺得自己一把年紀還和媳婦鬧別扭實在可笑,往日明明最是嚴肅講理的人,最近卻越來越幼稚,而且都說過要好好護著她,卻沒想到自己倒先生起氣來,實在有違他的行事,不覺心中有些別扭。 過了一會兒,他打破沉默:“本王第一次見你時,你對著本王喊父親,又哭又笑;第二次見你時,你滿臉鼻涕眼淚,看著本王的目光又兇又狠;第三次,你對本王愛搭不理,你不知道,那時本王其實很有些心驚rou跳,就怕你真的生氣了?!?/br> 沒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囂張狂妄,姜叢鳳老臉一紅,一時很是尷尬。又聽他繼續說道:“但現在你變了好些,比初見時也安靜了許多,守禮了許多,也拘束了許多,王妃……”頓了頓,他忽然試探著問:“本王可否稱呼你阿鳳?” 姜叢鳳忙道:“王爺是妾身的丈夫,當然可以?!?/br> 英親王在黑暗中無聲的笑了笑:“阿鳳,往后你可將本王當做你的父親、兄長、丈夫甚至密友,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本王訴說,你有什么難題本王也一定會幫你,這是本王對你父親也是對你的承諾,你明白嗎?” 姜叢鳳覺得眼睛有些泛酸,低聲道:“妾身明白了,多謝王爺?!?/br> 英親王聽出她話里帶著一絲鼻音,溫聲道:“不早了,睡吧?!?/br> “嗯?!苯獏缠P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可其實她的心里遠不比如表面平靜,她想,這樣也挺好,往后將他當做父親、兄長一般敬重,不涉情愛,便不會有背叛也不會再傷心,甚至他都不要求她生孩子,還有什么比現在更好的呢?這樣想著,她試著放下滿腔心事,規規矩矩躺在床沿,慢慢陷入沉睡。 半夜的時候,英親王唰地睜開眼睛,一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也微微發光。他轉頭,果然一個黑漆漆的腦袋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的頸窩,然后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陷進去,溫熱的呼吸灑到鎖骨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沒動。 沒過多久,她的手摟上他的胸膛,上身也挪了過來,黑暗中人的五感總是更清晰,他清楚地感覺到散發著溫柔馨香的柔軟軀體趴到了他的身上,又過了一會兒,她的一只長腿撩上來擠進他的腿縫中纏住了他的一條腿,至此,她整個人像條八爪魚般牢牢扒在了他身上。 原來有人睡個覺會這么粘人么?英親王無聲的勾起嘴角,覺得她實在有趣,雖然這樣他晚上就別想睡覺了,但不知為何,心里卻軟得一塌糊涂——他也終于有幾分明白為什么姜老到死都放不下這個女兒——這樣看似剛直實則綿軟的女兒誰又能放得下呢? 以為以他身體的敏銳今晚注定是個美好的不眠夜,卻不想鼻端縈繞著她身上那股子甜美的淡香,沒過多久就心情放松,然后眼皮沉重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早醒來,姜叢鳳依然埋在他懷里呼呼大睡,他無聲勾唇,忍了片刻,突然抬手輕輕環住她做了個擁抱的姿勢,然后一觸即分,他為自己偷摸的動作感到好笑,卻又隱隱有種刺激的感覺,這讓他心跳都快了兩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睡相的人,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