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晗跟她一同往教學樓去，偏頭問。

    “呃.......”蔣思歸聞言耳朵忽然一紅，忙解釋道：“哦我們班主任太煩了！”

    周晗一個20歲的大三老油條，高二學生這點小心思還是能看破的，這姑娘八成是沒和喜歡的人分到一個班吧。她并不戳破，嗯了一聲就不再多說什么，兩人一同往教室去。

    補課那些天下來，蔣思歸又發現沈老師布置的作業周晗的正確率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兩個人偶爾也會討論討論題目，還能在QQ上閑聊一會兒，一來二去關系比起先前倒是好了不少。

    她們到教室的時候人還不多，周晗挑了中間靠窗的位置，蔣思歸也就跟著她一起，兩個人將座椅用濕巾仔仔細細擦了一遍，周晗這才坐了下來，拿出先前在路上買的面包開始啃。

    蔣思歸同學還沉浸在不能和暗戀男生同班的郁悶中，又想起班主任是個大腹便便的油膩中年男子，很是失望，趴在桌上看著周晗嘆息：“哎，沒有彌章姐上課了，難過?！?/br>
    周晗嘴里還塞著面包，有些口齒不清問：“咦？你知道教師安排？”

    蔣思歸毫不留情送了她一個白眼，一臉嫌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呀，當然就沒有彌章姐了，你上的是不是假高一？”

    周晗毫無所謂聳了聳肩，一副不關心不在意的模樣，惹得蔣思歸當即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對她道：“周晗同學，看來我有必要給你科普一下我們班主任的光輝事跡了！”

    “我們班主任，傳言中帶出了很多個清華北大，一直屹立于我校數學老師排名前三。然而就我和前幾屆學姐的交流來看，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說他教的可爛了，就是運氣好，最近幾屆都碰上了特別自覺的學生，去年上北大的學姐跟我說了，他的數學課從來不聽，全靠自己自學和外面補課?！?/br>
    “這么夸張的嗎？”周晗挑了挑眉，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總算解決了早飯，“那你要不要問問沈老師還能不能補課？”

    “哎，等我今天回家跟我媽商量一下?！?/br>
    兩人說話間，班上同學也來了大半，有些是先前的同班同學，看周晗和蔣思歸坐一起還有些詫異，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著，很快預備鈴響，可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老師來，方才安靜的教室又有了竊竊私語。

    蔣思歸往門口張望著，吐槽道：“不是吧？這于老師還有遲到的習慣??？

    “不會吧，可能是出了事耽誤了?！?/br>
    周晗話音剛落，就見窗外一個熟悉的人影快步經過走廊，在門口頓了一下緩了緩氣才走進了教室，惹得班上有些淘氣的學生忍不住哇了一聲。

    沈彌章站上講臺環顧了一圈，待底下安靜了，才眉頭微蹙對底下學生道：“同學們，有一個不幸的消息，于老師昨晚上突發腦溢血，現在正在醫院，所以學校緊急決定由我暫代2班的班主任，于老師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大家不要擔心?！?/br>
    班上不少同學都知道于老師到底是什么樣子，雖然他進了醫院，但對于沒有交集的學生來說也只有一時的詫異，之后因為有沈彌章這樣年輕漂亮的老師當班主任還有幾分竊喜。

    看著底下竊竊私語的學生們，沈彌章伸手扣了扣桌面示意安靜，帶上了平日里淡淡的笑對眾人道：“這是一個全新的班級，我們彼此之間也不太熟悉，那么我先來做一個自我介紹，之后由同學們一個一個輪流做自我介紹?！?/br>
    說著，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名字，“沈彌章”三個行楷工工整整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將及腰長發挽在腦后，一身修身長裙與恰到好處的首飾襯得愈發成熟穩重。沈彌章仿佛一直都是這樣，雖然微微笑著，但自身有的氣場讓一眾學生也不敢隨意鬧騰。

    “同學們好，我叫沈彌章，從今天起暫代于老師作為你們的班主任和數學老師?！彼曇羟辶?，大小恰好能讓坐在最后的同學也聽清楚，“希望在這段時間里可以和大家共同成長共同進步，同學們在學習上或者生活上有什么需要老師幫忙的盡管找我，那么接下來就由靠門邊第一位同學開始自我介紹吧?！?/br>
    說著，她下了講臺，側倚在講臺邊上率先鼓掌，帶著鼓勵含笑看向門邊那位看著有些羞澀的女生。老師起了頭，其余同學自然也跟著鼓掌，那名女生怯怯起身做了自我介紹。周晗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看向沈老師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贊許。雖然事發突然，但沈老師還是游刃有余的模樣。

    待所有同學都自我介紹過之后，沈彌章核查了名單，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之后朝眾人道：“就這么一小會兒我也沒有機會了解大家，那我先請蔣思歸同學暫代班長幫助我處理一些事，還有其他同學愿意自告奮勇擔任班干部的嗎？”

    有不少同學舉手，沈彌章算了算人數，要那幾位同學先把全班的暑假作業收了拿去辦公室檢查，門外有其他老師在等她，她只好讓其余同學在教室自習之后就急匆匆回了辦公室。

    幾位同學收完了作業，講臺上堆得滿滿當當，那堆作業實在不少，蔣思歸雙手垂下抱了一堆直接到了胸部?？粗廊崛醯男∩戆鍍?，周晗默默起身到她面前搬走了一半，往辦公室去。

    蔣思歸松了一口氣，跟在她身后走出教室，輕聲道：“哎太突然了，希望于老師沒事兒，但是同時也希望就讓彌章姐當我們班主任吧！”

    周晗勾了勾唇角，偏頭道：“你倒是高興了，我看沈老師就不一定了?！?/br>
    沈彌章的確是忙得夠嗆，一早高高興興往學校來，才進辦公室就被年級主任抓過去告知了這樣的噩耗。本來按照一中的規矩老師至少要任教三年才能當班主任，只是這學期年級組有老師外出學習、有休產假的，于老師這忽然一進醫院，整個年級組能拉上來充數的竟然也就只有她了。

    年級主任語重心長拍著他肩膀道：“小沈呀，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雖然才教了一年，但是我們相信你肯定能勝任的！加油，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其他老師和我?！?/br>
    沈彌章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一看這事也沒有再轉圜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上。預備鈴就在這時候響了，沈彌章輕嘆一聲，道：“那主任我先去教室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爸媽不在家我要撒歡兒了~

    ☆、第五章

    沈彌章才進了辦公室，又被年級主任叫了過去。

    “小沈啊，之前忘了跟你說，你班上有個叫周晗的學生你知道吧？她爸媽打了電話來讓學校多照顧點兒，說她最近情緒可能不太穩定?！?/br>
    黑框眼鏡后小小的眼睛透著“你懂得”的光芒，“給她個什么課代表班干部當當，平時多關心些，青春期的孩子嘛總喜歡博關注，聽說她爸媽可能會調動到市里來?！?/br>
    這種話只說一半就夠了。就算周晗父母不調到市里來，他們在這個小城市的地位不低了，可惜沈彌章只想安安分分做老師，周家這條大腿對她也沒用，何況沈家桃李滿天下，她也不缺大腿抱。說到底，她把周晗照顧好了，受益的是年級主任。

    沈彌章只微微一笑，道：“主任您放心，我會多注意些的?！?/br>
    雖然就她暑假跟周晗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不覺得什么不對，不過一個課代表而已，讓她當著也沒什么。

    周晗一行人費了不小力氣總算將作業搬到了辦公室，沈彌章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不久，手上握著一只鋼筆正在奮筆疾書。聽見腳步聲才抬起頭朝他們淺淺一笑，伸手指了一旁空著的辦公桌，道：“作業先放那兒，檢查完了我們再開個小會，看看你們適合什么職位?！?/br>
    幾個學生依言將作業放了過去，辦公室里此刻滿是其他班上來檢查作業的班干部，一時間熱鬧得很。周晗將作業放下后用手肘碰了碰蔣思歸，輕聲道：“我回去了?！?/br>
    說完，她正準備往外去，忽然聽見沈老師又抬起頭看她，道：“周晗，你忙嗎？不然留下幫忙一起檢查作業吧，會快一點?！?/br>
    開學第一天她一個學生能有什么事兒忙？周晗抽了抽嘴角，又不好拒絕她，只能說：“好的?！?/br>
    作業檢查完，周晗記得沈彌章先前說過要開小會的事，正想跟她說一聲就回去，不曾想沈老師又是淺淺一笑抬眼望著她，道：“周晗，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br>
    “......哦，好的?！?/br>
    周晗眼睜睜看著沈老師帶著幾個學生往里面的小房間里去，站在沈老師辦公桌旁有些迷茫。雖然不知道沈老師找她什么事兒，可要她在這兒等著就讓她不大高興了。自從大一經歷了太多純粹浪費時間的活動與會議之后，周晗抓緊一切機會將覺得無用的會議活動都逃掉了，反正她也不保研，學院那點威脅對她沒有絲毫作用?？蛇@高中才來第一天，還是不要跟班主任對著干吧。

    周晗靜靜站著，不能在辦公室里玩手機，就只好百無聊賴打量著沈老師的辦公桌。她的辦公桌整整齊齊，跟旁邊一位五大三粗的男老師對比簡直云泥之別。各色書籍按照大小整整齊齊排列著，周晗順眼望去，見到的不僅有各年級的數學教材與教輔資料，還有些散文集小說集，最令她驚訝的是竟然還有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

    她原來的專業與政治相關，跟王渝面基前那個學期末的西方政治思想史課上講康德，她當時就對老師口中那位偉人有了極大興趣，只是忙著期末考試，還未來得及看他的著作。

    雖說哲學是數學的源頭，可要問現在的數學老師對哲學的興趣，整個市怕也只有沈彌章一人了。周晗微微勾起唇角，目光移向旁邊擺著的多rou植物。還是小小的模樣，想來是沈老師才帶過來，為灰藍色桌面增添了幾分生機。附近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清香，是沈彌章身上的味道。

    補習時她離沈老師近，那股淡淡的幽香不經意便將她整個人都包圍著，如同漂浮在云端一般閑適。再配上沈老師清亮溫和的嗓音，再怎樣難的知識點在她面前仿佛都不是問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沈老師是一個很了解自己的人。周晗想，否則一切與她相關的東西怎么會這樣恰到好處，衣服、首飾、香水，乃至家里的裝潢與辦公桌的陳設，稍微對沈老師有些了解的人在見到之時都毫不懷疑這些就是她的。哪怕是那樣一本“格格不入”的哲學書籍，周晗在最初的驚訝之后也愈發覺得，這才是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