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楚家
火難,饑荒,瘟疫....自北開始,恐怖的災難逐漸蔓延了整個王朝,“天狗食日”終于成為壓垮大周的最后一根稻草。 “君王德行有虧”的流言在坊間不斷流傳,省縣有起義軍紛紛掀桿而起,這個曾經繁盛的王朝竟然呈現出股落日西下的衰敗來。 朝廷大怒派兵鎮壓,民間風聲鶴唳,同一時刻,公主府一行的車隊終于抵達江陰。 楚昭是男子,沒有那么多的規矩,他就這么一手撩開簾子朝外看。 路邊初雪消融,綠枝一抹嫩芽悄悄探出頭角,沐浴在淡淡的日光里,生機俏麗。 披著雪白柔軟的大氅,楚昭的內心浮起一絲期待,這就是江陰,楚父從小長大的地方。 隔著河岸,靠近碼頭的位置,人群絡繹不絕,走集的小販,木竹匠人雜作挑夫,前來經商的巨賈....混雜在形形色色百姓之中,一身著抹領,衣裳制地精細的貴公子哥兒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幾步外,幾個下人打扮的家仆前圍繞他站立,神色隱隱的無可奈何。 仰著頸脖看了半天,葉凌還是沒找到祖母吩咐要找的人,紙扇一搖,大烈日的他只覺得肩膀酸疼的不行:“嘶,舅舅他們怎么還沒到吶?” 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名喚葉凌,乃楚父這頭唯一姐妹的兒子,老大年紀了還游手好閑,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長輩看了實在是不順眼,便踹他出來辦事,勒令其好生接待長公主夫婦二人,并叮囑他不許辦砸了事,不然回去抽死務論。 葉凌聽完后當即垮下了臉。 小表弟何方神圣,還沒回莊子就被莊上的主人這樣掛念,等對方回來后還有他站的地兒嘛? 長輩也嘆了口氣,唉,如果能夠選擇,楚家是萬萬不會讓這個混不吝的來接楚常青他們的??啥斖獬?,家中只剩下葉凌這一個男丁,別無它選。 葉凌表面上樂呵呵地應了,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站在路邊搖扇,他的思緒默默飛遠,都說他的小表弟有個皇子做未婚夫,對象還是傳說中的大周第一美人,到底如何個天仙模樣?葉凌可是心癢癢的很,楚昭讓他挨批這事就先不與對方計較,等對方來了非得仔細盤問盤問不可。 內心正默默遐想著,耳邊發出一聲驚叫:“哎呀,少爺,看!那邊是咱們府的標志吧?” 前方二十多米外,只見五輛馬車從小道旁慢悠悠駛來,打頭的車簾上掛了明藍的布綢,明晃晃的楚字繡在上方,是長公主府先前與楚家訂好的暗號。 葉凌神情一振,扇子也不搖了,大踏步帶著仆人們朝前走去。 走到車邊,前方的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楚常青扶著長公主下車,俊秀高大的男人與美艷大氣的女子相攜,好一對神仙璧人,與葉凌在府中見到過的畫卷一模一樣。 他揖了一躬:“舅舅,舅母安?!?/br> 隨后他看見第兩輛車的簾子一動,被一只修長的手緩緩揭開,棕簾后英氣的青年偏首望來,睫毛又黑又長。 眉眼鋒銳,光影落在他的頰上,氣質傲然又不羈,黑漆漆的眼睛帶著些說不出的莫名味道。 葉凌眼前一亮,見慣了江南美人的他都禁不住感到幾分心醉。 “舅舅、舅母?!惫Ь吹爻概c長公主做了輯,而后葉凌笑著轉向楚昭:“這便是昭表弟了吧?” 楚昭點了點頭。 沒聽到好看的小表弟喊表哥,葉凌神情有些失落。 楚昭不為所動。 楚常青無奈:“這小子從小就這樣,外甥你莫要在意?!?/br> 葉凌搖了搖頭,眼睛不舍地從楚昭臉上挪開,笑道:“祖父祖母他們已在府中久等你們多日啦,舅舅隨我來!” 楚常青多年未歸家,聞言有些激動:“那還等什么,我們趕緊?!?/br> “誒?!比~凌搖著扇子笑瞇瞇地應了。 幾人帶著侍衛們要往回走,異變突然發生。 離他們九步外的碼頭,一名挑擔伙夫扔下竹擔猛地撲向同伴。 “啊——??!”同伴還來不及發出疑問,便被狠狠咬住脖頸,濃烈的血腥味蔓延,而那個伙夫的臉色卻不似常人,而是青白兩色交加,活像是從鬼志上走下來噬人性命的妖魔,咀嚼生rou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長公主幾人腳步一晃,葉凌險些站不住,被楚昭扶了扶,一把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神震悚。 “那、那是什么?!” “?。。?!”碼頭行人間不知是誰發出高昂的尖叫。 呼救喊聲,憤怒的咆哮,還有從道路盡頭極速傳來的嗒嗒馬蹄聲,看見官府的旗幟,楚昭在一片混亂中忙護住長公主與楚父,“走!” 車夫得令,趕緊轉回視線,擦了把汗,火急火燎地趕著車子離開。 生吃活人的事件在同一時刻于大周朝的各個角落發生,市街巷口,官署府中、村頭瓦房...... 部分百姓人心惶惶。 大部分人免于波及,亦或者立即有官府鎮壓,把這病簡單歸類為難治的“瘋犬病”,嚴重程度還比不上瘧疾。 回程的一路,老將們小心翼翼地探查車隊周圍幾米,生怕路上又突然冒出個發病的沖上來驚擾了主子。 葉凌本還想多與好看的小表弟逗逗趣,如今滿腦子都是那發狂咬人的伙夫,什么好心情都沒了。 楚常青與長公主暗暗交流著眼神, 【看來昭兒說的都是真的,夢中老者所授的預知】 【孩子什么時候騙過我們了?】 【....】 楚昭靠著車窗撐著下巴,微微閉目的模樣讓其余人都以為他剛剛被嚇到了,實際在腦中與系統交流。 【檢測到消滅黑隕蟲卵一枚,積分 10,存入賬戶】 黑隕蟲卵,那個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嗎? 密密麻麻的蟲子景象在腦中一閃而過,想到其中滋生著這些東西,楚昭不由一陣反胃,發現無意消滅了巨蟲居然得到十個積分點,他的心情才緩了緩。積分絕對是個好東西,與普通游戲幣兌換的商品不同,積分能夠兌換的是更厲害的物品。 比如威脅性更強的道具武器。 末日中這樣的裝備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周圍親人都沒有異能,自己的力量還不熟悉的情況下。 楚昭摸了摸下巴沉吟。 【支線任務: 抵達江陰楚家,準備末日前的物資囤積,是否接受?】 “接受?!?/br> 車前的道路慢慢寬闊起來,眼前景色一換,一片茂密的綠林就這么直直地撞入眼底。 終于抵達楚家地界,原本魂不守舍的葉凌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興致勃勃地同楚昭說:“表弟,你看!” “外邊就是莊子!咱們家到了!” 聞言楚昭隨楚父走下馬車,站在半山腰自上而下的眺望,大片大片金黃粟田如盛放的金色花朵,與日出后的晴空白云一道,映照出璀璨的光暈。 田畔是個巨大的碧綠湖泊,以楚昭的視線,可以看清在其中游動的紅色錦鯉,偶爾高高躍出水面,又被路過的農夫包在手心小心地送回湖里。 湖畔栽種著植物花卉果木蔥籠滿集,逾達百種,除了常用的果樹還栽種了一些淤血化痰等特有的傷藥,伴有紫竹、枸骨、紫藤、五針松、金錢松、七瓜楓、羽毛楓等等。綠草掩映,一座座低矮的小茅屋散落在其中,不時可見到背著鋤頭,草筐,麻衣打扮的農夫四處走動,這些都是世代依附楚家耕作的百姓們。 視線再隨著燕雀轉向另一頭,曲廊等與亭臺樓閣交互融合,府宅大氣雍容。 青山隱隱,綠水迢迢,這就是曾經的江陰第一書香士族,楚氏? 楚昭眼神微恍,站在這里,第一次清晰明確地感受到了常常在父親口中被提及的楚家是什么概念。 京城的王貴們斷然不會住在郊城外的莊子,就算是自家的地界也一樣,他們不屑與下等人一起。 長公主府更不必說,楚昭長這么大,都沒聽說過自家親娘奪位被擼后有什么豐厚的資產,以后自家就是個一窮二白的。 看著眼前約莫有千多畝的田地,楚昭一時啞然失聲,抽了抽嘴角,真是沒想到.... 從小一起長大的書童染墨非常非常激動,差點沒顧上禮儀去揪少爺的袖子,顫抖著聲線:“少爺,少爺,咱們發了??!” “咳?!鄙砗蟪傅涂攘艘宦?。 染墨頓時如鵪鶉似的縮到一旁。 丟人! 楚父狠狠瞪一眼染墨,正要說什么,前方的小道突然拐來一群人,中間一個駐著拐杖的老婦被浩浩蕩蕩的擁著,見到楚常青眼睛一亮。 “金童!” “娘?”楚常青激動,當年楚家不得當今所喜,被貶出京,如今母子倆已經十多年未曾見面了。 “娘!”楚常青“噗通”一聲跪下:“孩兒不孝!” 戴氏眼帶淚意,哽咽好一會兒,回神后趕緊把兒子扶起:“金童快快起來?!?/br> 金童?楚昭看看戴氏,又看看爹。 見楚昭疑惑,長公主在一旁解釋:“金童是你父親的小名,你父親當年幼時長的玉雪可愛,又好學。有言‘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是故有長輩喚其金童?!?/br> 怎么不喚玉郎?楚昭忍笑,內心也覺得這個小名浪漫可愛,難為父親這些年來瞞得這么好沒讓他知道了。 “這是?” 戴氏抹完淚,轉頭望見風姿有度,陽光下臉頰輪廓英氣的楚昭,一時愣住了。 抿了抿唇,楚昭乖乖叫她。 戴氏顫顫巍巍地上前:“乖孫兒,心肝,祖母可盼見著了!” 葉凌在一旁幽怨捏扇子,怎么肯叫祖母就不肯叫表哥呢。 楚昭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嘴唇動了動,有些無措地去看被忽視的長公主,對方笑著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哎喲?!崩先思颐嗣训哪?,“這長的跟他爹一樣,俊俏?!?/br> “是啊,玉做似的天仙小郎呢?!币慌缘拿缷D掩帕笑,眉目溫婉靈動,與楚父長得有四分相像。 楚昭從戴氏懷中出來,喚了她一聲:“姑姑?!?/br> “哎?!北贿@聲姑姑叫的心花怒放,楚銀月笑瞇瞇地應了。 倒是發現戴式看長公主的眼神有些暗藏的冷淡,甚至沒與對方說過話只是擁著楚父絮絮叨叨,話里滿是心疼與失而復得的喜悅。 談話的間隙,楚常青抽空瞄了長公主一眼,眼神有點愧疚。 楚昭偷偷看對方,發現她的臉色很平靜。 敘了一會兒舊,看著一大堆人擠在這道上,楚父出聲提醒:“不如我們先回府吧?!?/br> 戴氏反應過來,笑著抹淚:“看我,跟你們敘舊都忘了時辰,一路上趕路風餐露宿累了吧?府中膳食早就吩咐下人備好啦?!?/br> 提到這個,楚常青想起這一路上的怪誕見聞,一時沉默,隨行的眾人也默默無語,氣氛有些凝滯。 楚常青想著老人家年紀大了可能有些接受不了,回府再與對方說也不遲。 葉凌已經先急嚷嚷地開口了,楚家嫡孫不在,他就是在楚府里橫行霸道從小被寵到大的那只,自然沒有什么顧忌。 “祖母,您猜我們回來的路上見到了什么?” “生吃活人!剛剛我就站在路邊,您是不知道,那場面可嚇人人了.....!” 說著一邊手舞足蹈地夸張描述,仿佛就站在那伙夫的身前一樣。 聽著他的描述,楚家老太太扶著丫鬟,緩緩驚愕瞪大眼..... ※※※※※※※※※※※※※※※※※※※※ 長公主與楚父從車上下來。 葉凌:嗯,舅舅舅母真般配。 楚昭從馬車下來。 葉凌捏扇子呆:美人……(?﹃??) 周璟:(蹭)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