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物品
許來看岑未懶洋洋的樣子,學著岑未的樣子,把岑未剛剛的話還了回去,“你不愿意就不說?!?/br> 岑未笑了笑,抬眼看了下許來,但沒戳破許來現學現用,“沒什么好隱瞞的,簡單來說,她是一個沒有資格當mama的女人?!?/br> 許來以為岑未說完了,岑未又繼續說了下去。 “她跟老岑離婚的時候,用盡一切辦法把我要了過去,判決書下來那天起,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說是老岑要娶小老婆不要我。 “說實話,跟她比,我還是跟老岑親一點,所以一直以來我對她的要求并不高,但她連這個要求也沒有達到,她看我的眼神里是仇恨,是怨恨,每天晚上睡覺我都害怕看不到明天了?!?/br> 許來呆若木雞,岑未只笑了笑,拿過許來手里的半支煙,深深抽了一口。 “可能是我還小,處于絕對弱勢,所以才有這樣的臆想,但是這兒,”岑未指了指自己左下腹,“你知道這兒有塊疤,六歲的時候,她怕我亂跑,把我放在一個很高的椅子上,我從椅子上摔了下去,還掃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我摔在碎玻璃上,縫了六針,到頭來她還怪我不小心?!?/br> 許來聽的心都在顫,岑未得多絕望。 許來伸手探入毛衣下,精準的找到那個疤,就在肚臍眼左側,還有點下凹,一看就是縫針水平一般。 許來輕輕撫摸著,一定一定很疼。 “這樣,你父親都不把你要回去么?” “她不敢告訴老岑,她誰都不敢告訴,還跟我說我說出去就打死我,”岑未兩手比了個約莫半米長的距離,“是真的,這么長的木棍,小拇指粗,她抽我腿能抽斷?!?/br> “別,別說了?!?/br> 許來眼眶泛酸,抱緊了岑未,心疼,是真的疼。 岑未以為都過去了,都這么多年了,可許來一抱,當年的委屈忽然翻涌,難受得想哭, 岑未埋頭在許來胸前蹭了蹭,深深呼吸,先平復了情緒,“13歲的時候,我不再想跟她,跟了老岑,但她對我的糾纏并沒有結束,每個周末她都來岑家,抱著我又哭又鬧,說嵐姐壞說老岑壞,甚至連岑銘都不放過,你知道我最高興的是什么么?” “是我大學搬出去住,我終于不用再為她對岑家做的丑惡行徑感到抱歉?!?/br> 岑未放開了許來,又吸了一口煙。 “我回顧過去三十年,她給我帶來的只有傷害,痛恨,她用盡一切辦法控制我,以生下我的名義,把我看做她無條件的附屬品,用為我好的名義,抹殺我所擁有的一切,要求無條件的遵從她的意思,在她眼里,我是個物品,不是人。 “我確信我從來沒有被愛過,甚至我對她的愛也被她無情殘暴的拒絕了,我曾經試圖和她和解,我告訴我自己,她是被她的成長環境造就的,可我只能做到和自己和解,因為我無法理解,讓她變成這樣的不是我,她卻把我當成發泄對象,我沒有任何錯,我不能也不會去接受這樣一個母親?!?/br> 自始自終,岑未的嗓音很平靜,是她一貫的清冷沉靜,好像在敘述別人的事情,更是因為這樣,許來才越發心疼。 岑未抽完最后一口煙,定定說,“她不配?!?/br> 許來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故事,他雖然沒有父親,外公是混蛋,但祖孫三人在一起,很和美,他做不到感同身受,想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張口。 唯一能做的,是給一個擁抱。 許來抱著岑未,問,“我能為你做點什么嗎?” 岑未看了眼許來,許來比她高將近二十公分,岑未還得抬頭,岑未帶了一點笑,釋懷的笑。 “能,我跟你說這么多,不光想告訴你她的難纏,也想告訴你我的態度,你千萬別跟嵐姐一樣勸我,說她總歸是我mama要試著好好相處這種惡心人的話,而且,我也嘗試過跟她好好相處,但是真的做不到,對她兇一點她就裝可憐,對她稍微客氣一點,她立馬蹬鼻子上臉,簡單來概括,她弱她有理,從不反思?!?/br> 許來應,“我不會?!?/br> 岑未說,“另外,樹大招風,你這棵大樹,千萬躲好了,你永遠不知道她能對我身邊人做出多么惡毒的,超乎常理的事情?!?/br> 岑未看著許來,認真說,“許來,我不希望你為此受到傷害?!?/br> “好?!?/br> 許來答應的并不痛快,岑未這么做,還是以保護者的姿態對他,他以為他畢業了,他成名了,能跟岑未做到起碼的勢均力敵。 岑未還說了聲謝謝。 許來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在岑未心里,還是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依賴的小孩兒。 樓下王惠叫吃飯,岑未看許來沒有要說的意思,掐滅了煙,“走吧,吃飯了?!?/br> 許來跟在后頭,眼神不悅。 岑未沒直接回餐廳,去拿了瓶酒,許來繼續拿出高水準演技,粉飾太平,晚飯結束,王惠跟許來收拾桌子,王惠偷偷問許來,“準備要孩子嗎?” 許來差點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沒,沒呢?!?/br> “哦,要打算要的話,可不能再這么喝酒了,”王惠想到岑未的酒癮就搖頭,“真要的話就早點,女孩子身體好?!?/br> 勸了一句,王惠沒再多話。 許來含糊應著,腦袋懵懵的。 孩子,他從來沒想到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