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8
辛元點頭就要讓人把阿青帶走, 阿青直到這時才駭得手腳發抖, 臉色發白,“女郎, 我不過就是做錯了這么一件小事, 我這是替你積德??!你怎么可以讓這個惡鬼把我帶走,你忘了我們十幾年的情分了嗎?奴婢八歲,八歲就伺候女郎了啊…….” 齊嫗根本不敢相信阿青能夠說出女郎殺孽太重,才不得有孕的話, 一只手抖得跟篩子一樣,“你伺候了女郎這么多年, 就是這么咒女郎的?你簡直是豬油蒙了心!” 他們家女郎這輩子苦成了這樣,就是因為沒有子嗣。 現下得了陛下寵愛, 可是這寵愛又能有多久呢? 色弛而愛衰, 等到女郎年華不再,陛下對女郎還能有多少舊情? 女子安身立命, 終究是要靠子嗣,更何況是吃人一般的皇宮內院。 女郎平時待他們那么好,阿青怎么就能撿著女郎最痛的地方踩上去。 芷晴擦干眼淚,在旁邊冷笑連連, “漢室燕國公主,你說放就放了,還說這是小事。我倒要問問, 你一個小小的奴婢, 口氣大成這樣。莫不是認為自己成了漢室天子, 能夠做得了天大的主呢?” “我…….我沒有……….”阿青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被芷晴的咄咄逼人說得節節敗退。 “你沒有?你沒有仗著女郎的身份,私自放了兩個公主?那是兩個燕國公主??!燕王跟親生女兒通jian,燕國公主就算是被逼的,那也是逆倫大罪,必死無疑”芷晴的嘴哪里是阿青能夠比得了的,阿青的心已經被狗屎給糊住了,芷晴現下只恨自己還給她求情,“你只看得到,女郎現下除了燕王。但凡女郎失勢,無論是誰,都會將女郎萬劫不復。我們做錯了事,都要去領罰。女郎丟了兩個公主,陛下真得心中沒有一絲芥蒂?陛下又不是圣人!” 即便是孔子那樣的圣人,一輩子還不是顛沛流離,郁郁不得志,在魏王不喜孔子時,孔子還怒不可言。 圣人都會發怒,何況陛下。 阿青不停地在流淚,哭得不能自已,“我真得沒有……..我只是覺得她們可憐…….” 蘇碧曦眼中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痛楚,“將她帶走吧?!?/br> 這件事說到底,是她御下不嚴,待人太過寬厚。 阿青能夠這么輕易地借著她的名義,將兩個公主放了,本身就是一個提醒。 若是她沒有準備后手,現下就只能停下去追回兩個逃走的燕國公主了。 人海茫茫,此地還是燕地,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阿青有膽子做出這事,而且還堂而皇之地認為這是小事,歸根究底,是她給了阿青這樣的膽子。 她身邊的人都出身微賤,沒有經過事,一下跟著她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心思太容易左了。 阿青今日能夠犯下這樣的錯,她尚且還能兜下來。 她跟燕王,乃至于諸侯王,都是立場截然相反,劉徹自然是會相信她。 明日若是其他人,做出如果是大逆,乃至于牽扯進謀反的大事呢? 她即將受封為皇后,想要算計她的人太多了。 隨意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踩進別人的圈套。 想要成為第二個呂氏,竇氏,王氏的家族,莫非還會少? 劉徹現在是會相信她。 但是一次,兩次,乃至于三次之后呢? 世上最經不起磋磨的,便是人心。 即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自己一再的犯錯,他們都會下手懲處。 蘇碧曦主動向劉徹討來了桑弘羊,便是希望能夠跟劉徹全無芥蒂地相處。 待辛元跟張次公都過來后,蘇碧曦沉默了許久,方長嘆一聲,“日后,凡是我的話,都需要持令牌行事。將所有管事的人都叫來,將話再說一遍。今日阿青的事,姑且不論其他。日后,無論是巡視各處,吃食衣物,都需要兩人以上一道。伺候的使女,將陛下送來的墨蘭,翠玉,清風都提上來,跟芷晴輪流當值?!?/br> 劉徹把這些宮里的使女送給她,本就是為了日后待她進宮后伺候她。 漢宮規矩,皇后的大宮女就要十六個之多。 她實在不耐煩身邊跟著這么多人,又想著自己日后定是會經常不在宮里,才只將這些使女充作二等,沒有近前使喚。 可是今日出了阿青這件事,就容不得她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了。 她必然要認真看清楚這些使女的品性脾氣,即便劉徹將人送了來,也不能保證一定都是好的。 她身邊的使女尚且如此,之前嫂子已經出過一次事。盡管她已經著力約束家人,就怕再有什么不妥。 以卓王孫能夠將女兒嫁給重病之人的性子,這實在不是不可能。 她受封為皇后之后,按照慣例,母家父兄都會有蔭庇。 田氏王氏兩個家族的侯爵,就是這么來的。 她已經向劉徹辭了所有的爵位,只留了皇商的名號,可以經營茶鹽二事。 卓氏的底子太薄了,即便封了爵位,也沒有那個實力去擔起這個名分。 竇太后跟竇氏的今日,就血淋淋地在她眼前。 卓王孫跟她長兄卓文華,從商尚可,跟人比權勢上的爾虞我詐,實在是三歲稚子抱金蛋行走于鬧市,不過就是任人宰割的靶子。 蘇碧曦將被風吹起的發絲拂下,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隨風飄逝。 外患未平,內患又起。 多事之時啊。 ……. 蘇碧曦領著羽林衛從涿郡離開的時候尚是初春,到長安便已經到了暮春初夏時節了。 春鶯拂羽,布谷鳴啾。 桑樹上間歇飛來一只戴勝鳥,輕飄飄地落在桑枝上。 桑葚已然成熟,有些都紅透發黑,落到了地上。 姚黃魏紫競相吐蕊,牡丹于一夜之間綻放。 柳絮紛飛,如雪般落到了溪澗里,隨著溪水飄蕩。 劉徹將今年的祓禊之日,定在了蘇碧曦歸來的日子。 祓禊,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軌齊軫,祓于陽濱。 蘇碧曦一行方到了祓禊之地,還未來得及跟劉徹說話,便被黃明奇親自伺候著更衣梳洗,換了整套的禮服釵環,便在底下叩拜,看著劉徹在高臺之上主持儀式。 這么久的日子不見,她忽然見著著玄色禮服,威嚴莊重,雍容華貴的劉徹,竟然覺得他好看得,讓她移不開眼。 他好像輪廓更深了些,一舉一動,節律分明,清俊耀目,威儀尊貴得讓臺下諸人不敢多看一眼。 她有那么多話想跟他說。 她想告訴他災民愚昧,想告訴他黃河救災之事,想告訴他燕王插手災后,忤逆人倫之事……. 她想告訴他,她收到了他幾乎日日寫給她的信。 她想說,他一直懊惱誤了她元宵的生辰,可以明年補給她。 她想說,她比他還要討厭冬日,不止是因為那是他們分離的日子。 她給他又做了幾件衣裳,哪里用得著他嫌棄大宮女的手藝,日日來跟她抱怨。 這么多這么多的話,她一時竟不知該先說哪一句。 她還沒有好好收拾一番,漂漂亮亮地跟他重逢。 他竟然沒有去接她,只是讓人迎她來了這里。 看她待會怎么收拾他! 自己的郎君可不能縱著。 蘇碧曦跪在原地,心中思緒萬千,倏地被一道聲音喚回神來,“翁主,陛下有旨?!?/br> 劉徹在主持祓禊,她跟著叩拜行禮就成了,有她什么事? 蘇碧曦心中疑惑,起身走到高臺之前,跪下給劉徹行禮。 劉徹看著眼前的蘇碧曦,鳳目中現出一絲柔意,打破了整個人的肅穆之感,接過黃明奇遞上的詔書,肅然念曰:“文錦翁主卓氏,虔恭中饋,思媚軌則。履信思順,以成肅雍之道;正位閨房,以著協德之美。朕夙罹不造,煢煢在疚…….先志,不替舊命,使使持節兼太尉授皇后璽綬。是以利在永貞,克隆堂基,母儀天下,潛暢陰教?!?/br> 這是冊封皇后的詔書。 蘇碧曦緩緩抬起頭來,愣怔地看向高臺之上的劉徹。 劉徹也正直直地看著她,望著她的眼眸里,似乎有可以淹沒她的情意。 他在問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 她忽然記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也是主持完祓禊,就騎著白色駿馬,施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那時看向她的目光,就如同此時一樣。 如同這千萬個輪回里,他們對彼此的心意,從未變過。 ※※※※※※※※※※※※※※※※※※※※ 白頭吟的故事告一段落啦,松了一口氣。。。。。 2018年歐洲杯了解一下,呵呵 巴西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