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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嫵恍若聽不見,手下的動作依舊沒停,直到那雙細白的手兒泛起紅潤,她才直起腰,捧起旁邊的小手爐端正地坐著。 裝模做樣。蕭無恪打了個哈欠,倚在馬車上閉上眼睛。 太子府緊挨皇宮,占地雖廣,風格卻樸實精簡。傳聞太子便是一位克勤克儉的儲君,一心為民,從不奢靡,這太子府,倒是頗符合太子的為人。 顧玉嫵望著太子府第朱紅色的簡潔正門,不由得想起陵王府那扇鑲著連排鉚釘的鎏金大門,還有門口兩只耀武揚威的石獅子。這太子和陵王殿下真是不同,不知是兩人性格如此,還是皇上偏頗…… “趙公子,您來了?!痹谡T接待的是太子府的管家,因著趙無恪是太子的表弟,管家格外客氣。 蕭無恪淡淡點了下頭,跟著管家進入了太子設宴的后花園。 他這位皇弟的府邸,他似乎從未來過,蕭無恪隨意打量著幾眼,覺得死氣得很,便懶得再多看。 此時花園里已有不少人,太子這一場冬日宴,幾乎邀了安京城所有的勛貴。 “趙大公子,你來了!”一個男人扯著嗓子朝蕭無恪喊道,他穿著一身絳紫深衣,腰間還別著一把折扇,笑得流里流氣。 蕭無恪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認識。 “成婚后怎么還深居簡出了,你不知道,萬春樓的碧念兒天天盼著你呢!”他湊近他,剛要挎上他的脖子,才發現蕭無恪身后的顧玉嫵。 顧玉嫵今日穿得清雅,一身淺粉色的披風,內里是霜色的齊胸襦裙,領口繡著淡藍色寶相花,還滾著雪白的毛邊兒,趁得她肌膚賽雪,綽約多姿,仿佛天上下凡的仙子,眨一下眼睛都顧盼生輝。 男人不禁看呆了眼,半晌,才朝蕭無恪露出一副下流的笑臉:“碧念兒怕是等不到你了,趙大公子擁著我們安京城第一美人兒,想必成婚后日日下不來床吧!”他說完,自顧自笑起來,一雙眼睛又瞄到顧玉嫵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 顧玉嫵垂著眼眸,袖里的手緊握成拳,趙無恪的朋友,果然個個都是腌臜玩意兒。 “趙大公子,這安京城第一美人的滋味兒如何,你可得……啊啊啊……呀呀呀……”男人的聲音陡然變了調,接著傳來口齒不清的叫嚷聲。 顧玉嫵抬頭,就看到男人一張嘴張著,怒瞪著趙無恪,嚷嚷時落下一大片口水。 “下一次再胡說八道,卸的就不是下巴了——而是這?!笔挓o恪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腦袋,一雙眼睛陰翳地笑。 男人嚇得瞬間噤了聲。 “哎呀,這是干嘛呀,都是自己人?!边@時候,一位蓄著八字胡的男人走上前來,他想拍下蕭無恪的肩膀,可對上那雙陰冷的笑眼,半道收了手,便訕笑著看向顧玉嫵,“這位是夫人吧,王進這人說話不著調,還望夫人見諒?!痹瓉砟莻€被卸了下巴的叫王進。 “在下嚴長松,殿中丞長子,見過夫人?!卑俗趾殖櫽駤承辛藗€禮,殿中丞不過從五品,想來需巴結著平陽伯府。 蕭無恪懶得搭理,回頭看了一眼顧玉嫵示意她跟上,便徑直往前走了。 “啊啊??!啊??!”等到他走遠,王進才回過神來,他生氣地開始叫嚷,口水都濕透前襟。 嚴長松隱下眼中的嫌棄:“別喊了,跟我去找大夫去。日后你莫要再惹惱他,他雖和你同享過美妓,難不成你還惦記著他再和你同享嬌妻?” …… 冬日宴設在后花園的琉璃殿上,入了大殿的門廳,里面的賓客更多起來,顧玉嫵心想著剛才的事,沒注意身邊有人喊她,直到她的衣袖被拉住,才發現身邊站著的人。 “妙嫣!”顧玉嫵面上浮現出驚喜。 宋妙嫣是右丞宋思行的孫女,宋思行做過顧玉嫵父親顧清陽的老師,與她父親關系匪淺,因著這層關系,宋妙嫣與顧玉嫵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 聽到她的聲音,蕭無恪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顧玉嫵拉著一個長得還算機靈的小姑娘,笑得歡喜。 難得看到她臉上露出幾分真實的笑意,蕭無恪便停下腳步,隨意找了處位置坐下。 宋妙嫣偷偷看了蕭無恪一眼,將顧玉嫵拉遠幾步,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著,第一句話便問:“他對你可好?” 顧玉嫵就知道她會這么問,她輕輕地一笑:“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心又不在那?!?/br>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怎么想的?”顧玉嫵嫁的急,宋妙嫣因身份問題,只在婚前偷偷找過她一次,那一次她光顧著哭著給顧玉嫵添嫁妝,沒仔細地詢問緣由,后來回家越想越不對,顧玉嫵自小注意正,怎么會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嫁了。 顧玉嫵真實的目的是不能到處說的,但她也不愿欺瞞宋妙嫣,便說道:“我現在不方便說,但你放心,日后我是一定會與他和離的?!?/br> 見顧玉嫵另有苦衷,宋妙嫣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你可千萬要好好的?!?/br> 她說著,從袖口里掏出來一顆糖,塞到顧玉嫵手中:“這是方才皇后娘娘讓她的婢女分的,這一塊是奶酥,我知道你愛吃,特地給你留了一塊兒?!?/br> 顧玉嫵笑著接過糖,拆開咬了一小口:“皇后娘娘也來了?” “嗯?!彼蚊铈逃痔统鲆粔K糖,也拆開咬了一口,朝顧玉嫵神秘一笑,“你可知道太子府為何辦冬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