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17
客棧的廚房在后院,算上方才那次,潭尋深是第二次來,停虛卻不然,他熟門熟路的進去,轉頭問潭尋深:“梨在哪里?” 潭尋深指了指灶臺下的籮筐,停虛低頭,果然見到一小筐梨,梨的個頭不大,應該是店家從哪個農戶家收來的。 找到了梨,停虛便挽起袖子洗手開始干活,冰糖雪梨他吃過,最近總在廚房,在和廚娘的寒暄中,也學了做法,不過做倒是第一次做,停虛挑了兩個漂亮又個兒大的梨,洗干凈去皮,切開三分之一,挖空梨核,然后將梨放在碗中,空心處填入冰糖枸杞,放冰糖時停虛突然問身后的男人:“你是吃甜些還是……” 潭尋深站在廚房門口,目光跟隨停虛處理食材的動作,看得認真,被停虛這么一問回過神來:“淡些?!?/br> “嗯,”停虛舀冰糖的手抖了抖,抖落了一些冰糖掉進罐子里,接著將勺中的冰糖放入梨中,蓋上方才切下的三分之一梨蓋,端上鍋蒸了。 “好了,”停虛擦了擦手,走到一旁:“就等它蒸熟了?!闭f著停虛伸手抹了抹額頭出的汗,夏天的廚房不是什么好地方,熱的跟蒸籠一般,停虛一刻也不想在這待下去:“我們出去等?!?/br> “嗯,”潭尋深從善如流的跟著停虛出了廚房。 院子里有一顆不知名老樹,樹蔭下擺著幾把藤編矮椅,每每要做飯前廚娘就喜歡端著簸箕坐在矮椅上擇菜,一來二去停虛也就習慣了,出了廚房,徑直走過去坐了下來,這矮椅在鄉村農家處處可見,但潭尋深從小錦衣玉食,他少見,也從未坐過,瞧見停虛熟練的模樣,一雙長腿曲著,淡青色的薄紗群垂在地面,露出白色的鞋尖,衣袖半挽,雪白的手腕搭在腿上,他微仰著頭,半瞇著眼,如墨的長發松松半系在腦后,微風吹起他的裙擺和發絲。 潭尋深站在離他十步之距,忽然覺得樹下那人飄忽得仿佛不在人間,可他坐在那里,又沾滿了人間的煙火氣息,潭尋深看不見自己眉眼間的溫和,他抬腳走過去,他絲毫未察覺出自己的急切。 “日頭那么大,你回房休息休息,待熟了,我給你端過去?!蓖L撗鲱^說。 潭尋深站在他身后,替他擋住樹枝間投下來的光,他不想走,卻又不知怎么說,只是干巴巴的說:“無事,再等片刻?!?/br> “哦,”停虛不知他什么意思,他有些沒精神,大約是天氣太熱的緣故,他說完便沒說話了,半瞇的眼睛全部閉上了,也不知是閉目養神還是真的睡著了。 潭尋深站在他身旁沒動,偶爾低頭,看見停虛的挺翹濃密的睫毛,輕輕撲閃著,像兩把小刷子,白皙的臉頰有些紅暈,不知是不是因為熱,粉嘟嘟的嘴唇微微嘟著。 他想,這小子長得太可愛了,閉著眼睛睡覺的時候,就像誰家無憂無慮任性妄為的小公子睡著了一般,潭尋深這般想著,又想到前幾年他們針鋒相對的模樣,停虛那一副斤斤計較趾高氣揚的模樣,著實氣人,潭尋深勾了勾嘴角無奈笑笑,若是他能一直這般安靜便好了。 也不好,太安靜了總覺得沒有人氣,像方才那般飄忽的感覺是在讓人不爽,潭尋深思緒翻飛,見停虛頭緩緩往旁邊滑下,知他是真的睡著了,潭尋深伸出手接著他的頭,怕他摔了。 停虛頭歪倒幾分,剛碰到潭尋深的手掌便立即驚醒了,他坐直了身體,茫然的睜開眼睛:“嗯?熟……熟了嗎?” 潭尋深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心中覺得有些遺憾,可細細品來卻不知到底遺憾什么:“大約熟了?!?/br> “我去看看,”停虛站起來沖進了廚房,潭尋深想也不想就要跟進去,卻才走了幾步,就連一個江湖中人急忙跑了過來,事出緊急,潭尋深蹙眉望了一眼廚房,轉身和那人一塊兒離開。 停虛小心翼翼的掀開蓋子,聞見了冰糖雪梨的清香,他心中高興,將之端了出來,不等它冷,用毛巾裹住手端著就往外走。 “第一次做,沒想到就成功了……” 院子里卻沒人了,停虛有些失落,他又走回廚房,將它們放在托盤上,輕嘆一口氣,端著他去找傅崖,還沒出院子,就和傅崖撞上了。 “夫人,江湖傳來消息,外族入侵,這下更亂了,莊主和其他大俠已經快馬加鞭趕往邊塞,莊主命我帶你回莊?!?/br> “我跟他一起去?!蓖L撃抗庾谱?。 “夫人,”傅崖急了:“戰場上刀劍無眼,夫人武功不濟,去了也是給莊主添麻煩,夫人還是聽莊主的吧,回莊等莊主歸來,莊主臨走時說過,他一定會回來?!?/br> “他會回來?他什么時候回來?”停虛手捏的托盤死緊。 “我不知道……” 停虛忽然覺得喉頭一甜,他轉身,忍不住,張口,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滑落,滴在金黃色的冰糖雪梨里,仿佛開了一朵嫣紅的花。 傅崖沒看見停虛嘴角的血,但他覺得停虛不對勁。 “夫人……”傅崖擔憂的開口。 “備馬,即刻啟程,回莊?!?/br> 潭尋深跟著大伙騎著馬走了一個時辰,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他總覺得有什么放不下,他捏緊了韁繩,待自己反應過來時已經勒馬停了下來,默真察覺出他的異樣,策馬到他身旁詢問,潭尋深搖搖頭,調轉馬頭,揚聲道:“諸位先行,潭某還有一事未完成,待做完再行追趕各位?!?/br> 他想,他還未嘗一口那冰糖雪梨是否甘甜,明明出來時都快好了,就回去吃一口,吃一口便回來,這般想著,心中竟覺得熨帖。 卻不想,他急忙趕回來,客棧中早已沒了人,廚房也找不到冰糖雪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