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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冰涼的手握住一只溫暖的手,一股暖流沿著掌心流到丹田,撕心裂肺的暴動,似乎平息了那么一點。 視線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他仰面躺著,看到頭頂一抹熟悉的艷紅,少女雪白的臉,烏黑的眼,身上有淡淡的、好聞的果香。 ……那是荔枝的香嗎? 他仿佛寒夜里的旅行者,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找到一叢溫暖干凈的火焰。完全是出于本能,忍不住貼上去,緊緊擁住,舍不得放手。 — 柴房的味道并不好聞,清漓郡主捏著鼻子,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挑干凈的地方落腳,看到角落里垂頭坐著的青年,她咬了咬唇:“喂,你還好吧?” 沒得到回答。 她伸出手,戳戳他肩膀,“你還活著嗎?” 青年緊閉著眼,只嘴唇無意識動了動,模模糊糊地說了句話。 “你在說什么???”清漓郡主猶豫了一下,朝他走近一步,“別以為道歉,我就能原諒,你也太過分了……” 知道溫不棄也是被cao縱之后,不知為何,她心里好受了些,偷偷跑出來看他。她已經習慣了身后有人跟隨、有人保護的安全感,某一日這把保護傘受到了誤會與傷害,她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巨大的不適應。 清漓郡主蹲下身,抬起他的臉,拿浸濕的手帕擦擦他臉上的血跡,“本郡主頭一回照顧人呢,醒來之后,我找你算的賬可就更多了……” 窗縫中篩進的陽光溫柔地籠罩著兩人,年輕侍衛的眼皮動了動,有醒來的跡象,還沒等清漓郡主發覺這個小細節,他陡然睜眼,掙開背后繩索,表情扭曲,猛然扼住她喉嚨 將她壓在身.下。 熟睡的忠犬醒來后突然變成了兇狠的野狼,清漓郡主的手里的帕子飄落在地,竟發不出一句聲音。 眼前人雙目血紅,雖然醒著,卻早已失去了意識,淪為被.cao控的木偶。 但他的身體仍舊有記憶,記得自己無數次在她身后的凝望,手上力道忽大忽小,喉中斷斷續續發出低吼。 與此同時,數道人影在門外出現。決浮塵龐大的劍陣自半空刺下,只聽得一聲尖叫,綠裙少女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整個人被震飛,撞到一旁的樹上,裙子上斑斑點點皆是血跡。 “果然是幻妖?!崩ё∷氖氰F桶般的法陣,江尋鶴早猜到她昨晚功敗垂成,今日必不甘心,在此嚴陣以待,果不其然抓到了這條漏網之魚。 綠裙少女困于囹圄無法逃脫,劍陣收攏的一剎那,她仰天叫道:“jiejie救我啊——!” 便見一陣颶風席地卷起,尖銳的音浪像漣漪般猛然擴散,將四周脆弱的符紙悉數震碎。 “江門宗的修士,在客棧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為何還要插手?”白衣少女揮袖,一道結界拔地而起,護住劍陣中的兩人,“你們不插手,這里死的人興許會少一點?!?/br> 凡人身軀無法抵抗這陣刺耳的音浪,那些聞訊而來的王府侍衛七竅流血,無一幸免。 江尋鶴抬手,袖袍鼓脹,助其余人撐下這波攻擊,冷然道:“妖物傷人,罪當至死?!?/br> 白衣少女“哈”一聲笑了,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一圈,正看見被修士們保護在身后的淮陽王。少女瞇起眼,臉龐稚嫩,流動著不諳世事的天真,說出的話語卻字字飽含恨意:“老東西!你怎么還有臉活著!怎么?現在只能躲在這幫小崽子身后,當縮頭烏龜了嗎?” 淮陽王負手走到眾人面前,不愧是曾經率領千軍萬馬的將領,哪怕是被人當面指著鼻子罵,仍舊面色沉靜,巋然不動。 “王爺,請您退后,不要受了這妖物的激將法……” “無事?!被搓柾跆忠粩r,“本王想知道,閣下為何纏著小女不放,又為何去牽連一個無辜的孩子?!?/br> “無辜的孩子?”白衣少女面色忽地變得古怪起來,朝柴房瞥了一眼,清漓郡主正扶起昏迷的侍衛,蜷縮在角落里,怯怯地看著兩方對峙。 “是了,十五年過去了,你有了一個女兒……”少女摸了摸自己眼下一粒淚痣,無暇的面龐因這無意的動作,露出一股嫵媚。 幻妖,本就是嫵媚天成。 “真可憐啊,你大概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內心戲多的都是戰損簫 第41章 白月光和她的替身(一) 少女語驚四座,在場諸人,無不愕然。 清漓郡主臉色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 “這個少年,是叫溫不棄吧?名為不棄,實為棄子?!卑滓律倥w纖素指一抬,與清漓郡主對上目光,讓她打了個哆嗦,“他的父母是誰,王爺,見了我,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淮陽王再怎么冷靜,這會面色也出現一絲裂痕,“你這是何意?我從來只有一個女兒,是我與夫人……” “你夫人?你還有臉提她!”少女面色陡然猙獰,目光一轉看到清漓郡主手中繡帕,帕子的右下角是一朵紫藤花,隨即捂住半邊臉,肩膀抖動,古怪地笑了幾聲,“你看,你女兒手里還拿著她送你的手帕,你卻把她給忘了!你當初口口聲聲說要娶她,最后卻聯合一個臭道士、一個賤女人,把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你的擔當呢?!你的誓言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淮陽王低喝一聲,竟讓那受傷的綠裙少女打了個冷戰,“本王的發妻只有一個,那便是王妃蘇教諭之女蘇窈,當初許下誓言娶她,如今業已實現,從未續弦,從未納妾,從未負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