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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在書案上的手指尖退了血色,耳畔出現一陣嗡鳴,兩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手背上。 他拿手背一抹,黑紅黑紅的一片。很快這顏色便消隱在蒼白的皮膚下,青色血管順著脈搏的節奏跳動了一會,也逐漸藏了下去。 “你的臉是怎么回事?”江尋鶴指著銜蟬沒擦干凈的右臉,“怎么還沾到了墨?” “寫字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便曄s心虛地拿手帕狠狠一蹭,“沒什么問題啊,我好著呢,哥哥?!?/br> 江尋鶴往景簫身上一掃,又問了個犀利的問題:“這么晚了你們還不回去?” 銜蟬更加心虛,景簫也好不到哪去,都不想讓這暗中交鋒被第三方知曉,銜蟬是迫不得已,景簫則自有安排。 “我在補課?!?/br> “我在幫她補課” 目光分道揚鑣的兩人回答卻出奇地一致,銜蟬把手帕藏進袖子,景簫則不動聲色地將沾著血跡的手背在身后。 盡其所能營造出歲月靜好、和諧友愛的同門情誼。 江尋鶴:“……” 他有點頭疼。 為什么一個兩個都把他當傻子? 別人的事他管不了,但小妹的事自古以來便是他的事,這是頭一回江銜蟬對他有所隱瞞。 這些天來的疑惑終于在此刻沖上了頂峰,江尋鶴癱著臉,內心波濤洶涌,激流回蕩,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卻始終抓不住。 罷了,小妹長大了,他不能像父親那樣管太多。 “淮陽來了委托信?!苯瓕Q壓下疑惑聲音平靜:“正好你們都在,便跟我去見父親吧?!?/br> 江門宗的規矩,奇門試法大會后兩派取得魁首的弟子須得由同門師長帶領涉世歷練。這次是江尋鶴參加的最后一屆,之后便能單獨出使任務了。 大殿內不多不少,站了十一名弟子。 江云逸正襟危坐,折扇在手上輕敲,威嚴地環視了一圈:“塵世兇險,你們還是群初出茅廬的孩子,若是想放棄此次歷練,現在便可以走?!?/br> 年輕弟子喪命在外者并非鮮有耳聞,這十一名弟子面面相覷了一會,明明有的腿已經發抖了,卻沒人出聲。 這十一人中,唯沐青鳶一個女性,卻是脊背挺得最直、目光最堅定的那一個。 可別忘了,她不久前還受了傷。 于是她除了收到另外十人的注目禮外,還有江尋鶴擔憂的目光。 “沐師姐真是好厲害啊,明明傷得很重,卻還要賭上性命降妖除魔,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舊傷復發,拖大家的后腿,甚至還要哥哥分心照顧你?!苯曄s此時此刻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段話。 然后沐青鳶將會義正辭嚴地重申自己的覺悟,再之后,伴隨著江云逸嚴厲的訓斥、江尋鶴失望的嘆氣,江銜蟬一氣之下表示自己也要跟著一起去,不能讓沐青鳶有任何可乘之機。 往年的涉世歷練,她都以身體不適為由賴在家里,這次可謂為了爭風吃醋豁出了性命。也正因為她在歷練途中驕縱跋扈、要求苛刻,且對沐青鳶百般刁難、有意為難,惹得一向不厭其煩的江尋鶴都對她頗有微詞。 一想到接下來就要用這番話為自己的作死行為開個頭,銜蟬整個人尷尬得掉了顏色,也忘記了自己應該順著江云逸的話,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放棄。 “若沒人站出來,那便是都有這個決心了?!闭凵纫粨],身后殿門緩緩合上,江云逸道:“這大門一關上,便再沒出去的機會了,命是自己的,你們可想好?!?/br> 正當腦海里警報“滴滴”拉響,有個符箓派小弟子猛地上前一步,弱弱地舉起手,漲紅著臉道:“等一下!家、家主大人,我、我想退出!” 大門“吱呀”一聲卡住,江云逸頷首:“惜命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急流勇退也是氣魄?!?/br> 兩權相害取其輕,面子和性命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道理是沒錯,但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膜拜一往無前的勇氣,對臨陣退縮的懦夫沒什么好臉色,不免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好似在說:符箓派就是符箓派,一群只會涂涂畫畫的軟蛋~ 那弟子簡直想大喊臥槽??! 他聽前輩說,家主每次給完臺階,大小姐都是第一個站出來順坡下驢的,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簡直是大家的救星。 可是為什么!她這次半點反應都沒有??! 害得自己不得不做第一個出頭的弱雞??! 約莫覺得就自己一人丟臉太孤單,他兩頰發燙地環視一圈,想找個同道中人,看來看去都是不好惹的人物,一番權衡下相中了站在一邊安靜如雞的景簫:“景師弟,你上回受了傷,這次還是不要勉強了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俗稱度蜜月 第21章 副本開啟 “多謝師兄關心,但我的傷已經好了?!本昂嵨⑿χ芙^,又給他補了一刀:“師兄自己想走的話,沒人會攔你的?!?/br> 那弟子慌了,“那那、那沐師妹呢?沐師妹也受了傷吧?!” 沐青鳶道:“我能堅持?!?/br> “…………” 令銜蟬頭疼欲裂的警報驟然停止。 她順勢補上一句:“我也沒問題?!?/br> “…………” 那弟子看上去快要哭了。 好在不過片刻后,又有幾人站了出來,選擇了保命。這般下來,愿意接受委托任務的便只剩了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