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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下了?!彼鄣谆薨挡幻鳎骸岸嘀x小師妹好意,我可以自己敷藥?!?/br> “誒?可是有這么多瓶藥,你不會記混嗎?”銜蟬四下看了看,忽地好像聞到了什么味道,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腥味?” “嗯,我剛剛在自己處理傷口?!?/br> 她這才注意到,景簫的鶴氅微微松散著,露出潔白的里衣,腰上的紗布還沒換下,滲出的血液染到里衣上,好似一團鮮艷的火在燃燒。 是他身上的血腥味。 地面散落著幾點黑紅,接著昏弱的燈光,銜蟬發現,這些竟然也是血。 他之前是在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 流了這么多血,沒有藥物,卻竟未痛暈過去? 她驚駭的目光一寸一寸往上,視線的盡頭,景簫若無其事地側倚著桌案,束上腰封,系上外袍,泰然自若道:“衣冠不整,還請小師妹見諒?!?/br> 角落的地上,還卷著一堆沾血的褻衣,一半隱在黑暗中,像一朵盛開在角落的紅薔薇。他微側著臉,只是整理衣袍這般正常的舉動,也因染上了腥味,而顯出莫名的邪氣與詭譎。 銜蟬兩頰好似要燒起來,這才開始后悔,自己不該在半夜如狼似虎地闖人家少年郎的房。她臉紅彤彤的,同手同腳去開門,七暈八素間又搞錯了方向,朝那扇吞吐著冰冷夜色的窗戶走去。 景簫目光愈冷,正欲開口提醒,卻見她平地絆了一跤,扶著窗欞半跪在地上,揉著摔疼的膝蓋抽冷氣。 翻飛的簾子離銜蟬手指只毫厘之遙,景簫手心已在暗暗蓄力。她毫無所覺地回過頭,朝他歉然一笑,帶著些許尷尬,睜眼說瞎話:“師兄這里彎彎繞繞太多,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br> “……” 一間空空蕩蕩的屋子,彎彎繞繞太多,騙誰呢? 銜蟬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發梢,顧左右而言他:“以后多來幾次就熟了?!?/br> “……” 一個紅著臉嬌俏女孩,籠罩在朦朧燈光中,低著頭羞郝地道歉,哪怕是鐵骨錚錚的硬漢,也不會硬下心腸拒絕。 景簫也笑了:“此處偏僻,小師妹以后莫要挑晚上來?!?/br> 他身體緩緩松懈下來,袖中的手指搭在烏木桌案上,有一搭沒一搭輕輕敲著。 仿佛在不焦不躁地等什么東西。 下一瞬間,窗戶“啪”一聲被風吹開,屋內蠟燭被吹滅,冰冷的夜色隨著這陣妖風霎時間侵襲進來。依稀有一團明滅的光團從窗戶飛了出去,在濃黑如墨的夜色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頭頂上空擦過一只龐然大物,銜蟬還未看清,便被景簫緊緊壓在了懷里。 他身上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晨曦中掛著露珠的草木。一陣龐然巨風從他袖底竄出,將鶴氅寬大的袖袍吹得翩躚亂舞,黑夜中如同一只只巨大的蝶翅。 銜蟬在漆黑中感到一陣慌張,他倒算鎮定,低聲提醒:“小師妹,別抬頭?!?/br> 不過短短片刻功夫,風聲漸漸息了,蠟燭也重新燃了起來,銜蟬從他懷中抬起腦袋,桌椅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景簫衣袍略顯凌亂,所幸兩人都未受傷。 燭光在他眉下搖曳著陰影,忽地眉目一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銜蟬順著他目光往外看。 變故發生在窗外——一聲凄厲的吼叫撕破了黑夜,她心里一驚:這聲音……是常仁師兄! 她不敢怠慢,立時循聲而去。 身后的景簫慢條斯理地拂了拂方才護住她時弄亂的衣袍,袖口一震,一道符箓應聲而碎,而后拔足緊隨而上。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工作第六天 第8章 阻止小白蓮黑化的美滿一天 “錢……錢……”人高馬大的男人跪在地上,一群金蛾在他身旁逡巡,撲扇著金光閃閃的翅膀,施粉一般灑下點點金光,明明滅滅的,照得他背影也顯出幾分詭異。 這回金蛾組成的不是一張笑臉,而是一枚銅錢的形狀,時而又是包子rou餅,常仁只留一個背影跪在那里,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在狼吞虎咽,又像是在臉上搗鼓著什么。 銜蟬知道這常仁家中貧困,拜入江門宗不過只是為了討口飯吃,而這些金蛾灑下的金粉有致幻的功效,心中想著錢和包子,它們便變成錢和包子。 有了上回在密林中的經驗,銜蟬如今不慫,剛一捏出符箓,這群金蛾便嗅到了危險似的,在半空盤旋了兩圈,撲簌簌飛遠了。 “常師兄,別吃了……”銜蟬見他肩膀還在動,以為他仍在夢中回味珍饈,繞到他身前一看,他這哪里是在大嚼大喝,分明是在摸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臉,嘴里喊得也不是“錢”,而是“疼”。 他臉上扎滿了尖利的石片,密密麻麻的幾個血窟窿,緩緩抬起頭,目光呆滯:“你是誰???” 銜蟬一陣頭皮發麻。 金蛾的幻粉已經深入腦髓,他傻了。 * “聽說沒有,那個常仁——他傻了!” 學堂里討論聲嗡嗡。 “金蛾飛出密林襲人的事件并不少見,要怪便只能怪他平日不學無術,大難臨頭便無以自保?!庇械茏诱J真分析:“而且據說有人看到他喝了不少酒,搖搖晃晃地往后山去,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便像一只無頭蒼蠅,沖撞到了這群妖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