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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回國那天,小艾去雙流機場接她。碰面的一刻,春秋沒忍住,突然沖上前去給了小艾一個巨大無比的擁抱。 小艾虎軀一震,大半杯咖啡灑在手背上,燙得他齜牙咧嘴。 回酒店好好梳洗了一番,春秋提議說去春熙路一家新開的館子,網上很多人推薦,評分很高。小艾齁齁一笑,說:“改天吧!晚飯我早都已經準備好了!” 春秋隨小艾回到公寓,小艾拿日式小壺給她泡了綠茶,幫春秋斟好,自己轉身進廚房。 過了好一會兒,小艾探出腦袋喚春秋吃飯,春秋放下茶杯進廚房,被一桌色澤鮮潤的食物驚得瞠目結舌:“你把一整條街的外賣都叫回來了嗎?這么豐盛!我去的是歐洲,又不是外太空,怕我在國外餓壞不成?” “哪里有色香味俱全的外賣?這都是你出國這幾年,我一月一道研制出來的。比如這道,看似咖喱,其實是椰漿;這道,看似辣椒,其實是紅糖……來來來,快嘗一口!” 春秋將一塊兒紅燒rou放入口中輕輕抿,味蕾瞬間綻放,跟著就紅了眼眶。 小艾江湖人稱“艾半斤”,一直保有“能喝半斤喝一斤,黨和人民都放心”的信念。那天晚上,他高興無比,把酒對月,自然喝到盡興。 后半夜,夜色撩人。時差還沒調整過來的春秋在窄窄的小床上輾轉難眠。她打開電視機,將頻道從頭到尾草草翻了一遍就又關掉。后來,她干脆起身拉開一罐啤酒,抱臂站在窗前。從這里向外望,能看見被酒店樓角遮去大半的霓虹燈招牌,以及城市深處燃燒殆盡的萬家燈火。 在某一個瞬間,春秋清醒無比。她終于清楚地意識到,只有在非常非常年輕的時候,人們才敢無比熱烈地去喝酒,去跳舞,去放聲大笑,去說走就走。不明世事錯綜,方能揮霍無度、透支自我;方能用盡全力地感受占有與被占有,咬牙切齒地講述悲歡與離合。 在熱血蓬勃的青春里,每一個動作都全神貫注,每一次前行都義無反顧,無論愛或恨、擁抱或推搡,還是計較或寬容。 后來,斗志磨損,熱情凝滯,心懷“走便揮手”的痛快,方得知,喧囂始于沉寂而歸于沉寂,塵終歸于塵,土終歸于土。 這是二十六歲的最后一晚。酒勁上頭,整個世界睡意蒙朧。冥冥之中,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兩聲。春秋睡眼稀松翻開去看,那串久違了的號碼在屏幕正上方一笑而過— “春秋,圣誕快樂?!?/br> 失憶少女勇闖布拉格 在熱血蓬勃的青春里,每一個動作都全神貫注,每一次前行都義無反顧。 這件改變我命運軌跡的事兒,發生在星期二早上。 當我張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通過鑲在天花板上的鏡子,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波西米亞式雙人床上。衣服七零八落散亂在一邊,毯子上的流蘇被踢得亂七八糟,并且……我的“熊出沒”Bra已經滑到了膝蓋處。 我屏息凝神地感受了一下,做夢嗎?不然場景怎會如此逼真?接著,不遺余力地朝著大腿一頓狂掐,上竄的疼痛差點兒讓我跳上窗臺。抬頭看時鐘,2014年6月3日。 在冷靜與焦灼對抗了整整八分鐘之后,我得出結論—我失憶了。最重要的是,對整個世界充滿陌生感的我,竟然被扔到了異國他鄉。當我拉開窗簾看到對面的城堡和腳下的伏爾塔瓦河,才發現自己正身處波西米亞之心—布拉格。 面對眼前的大好河山,我都快哭出來了。在床上莫名其妙地坐了好一會兒,我膽戰心驚地去翻背包,好在手機、錢夾、護照一應俱全,行李箱就立在門邊,我輸了三道密碼才將它打開,里面。整齊擺放著幾套當季的衣物、彩虹小內內、洗漱用品,連我常用牌子的姨媽巾都不缺。 比起被綁架,這更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旅行。 我瘋一樣跑去前臺確認,在監控錄像里竟看見了自己兩天前單槍匹馬前來入住的身影。我被這撲朔迷離的劇情搞得好驚訝,跑回房間,沖了冷水澡,在鏡子前使勁兒拍打自己的臉,心里念著“醒醒醒醒”……一番慘無人道的自虐后,我做出了最終審判—不是做夢,不是穿越,是失憶。 半日蹉跎,我被折騰得精疲力竭。轉念一想,興許是命運之神給我量身定制的瘋狂安排。既來之則安之,已然如此,不如就留在這霍霍洋江湖闖蕩一番。 我拿起床頭的旅游指南,挑了最有名的那家餐館。喝了一頓大酒,看廣場上人山人海,末了,又順道蹦了個迪。從酒吧出來,站在查理橋中央望城堡山,我被耳目一新的美景迷得天花亂墜,一咬牙,最終決定留下來。 回到酒店,我上網查看簽證和銀行卡。寥寥無幾的數位告訴我,再這么住下去只能等著被遣送回國了。 于是,在前臺小姐的幫助下,我就近辦了張電話卡,接著上網找起了房子。好不容易翻到一條條件適宜的招租啟事—“原室友去圣托里尼度假了,房屋短租一個月?!?/br> 其中的一句話射中了我:“審美需求,歡迎地球美少女入住?!蔽业皖^看了自己胸前的駝峰,事態緊急,沒多想,自信滿滿地聯系了室友。 室友是學油畫的,二十多歲,穿窄腿褲和馬丁靴,頭上扣著頂毛線帽。要不說人家是藝術家,炎炎六月毛線帽,逼格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