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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呵呵一樂,眼看著一輛賣冰粉兒的三輪車一閃而過,幾步顛簸,最終??吭诓贿h處的街角。她跳著鬧著要去買冰粉,還沒等小艾吱聲便一把拽過環保袋。 待她抱著兩只臉大的紙碗出現在小艾面前的時候,菜都已經上齊了。 春秋看著架在矮桌中間的不銹鋼麻辣燙罐兒,再看看四周星羅棋布的各式涼菜,仔仔細細數了兩遍,一共十一碟。她暗自吞了吞口水止不住感嘆:“全都是我愛吃的,艾爺,你這是能看穿我的心思嗎?” “我是看不穿你的心,但能看穿你的胃!春秋,你也太低估我對你的了解了?!毙“亟舆^話,伸手從鄰桌拿過雙一次性筷子掰開兩半,用紙巾搓了搓,率先遞到給春秋,接著自己才又拿來一雙。 其實春秋不知道,哪里是什么看心看胃,小艾又不是透視眼,他不過是將菜單從頭到尾點了個遍。 春秋捧著一只麻辣兔頭啃得正香,小艾看似隨意地問了句:“春秋,你在國外這兩年,有人追嗎?” “沒有啊,我媽快愁死了!”她皺了皺眉頭,絲毫沒有停下口中的動作。 “那你看……我追你怎么樣?”小艾弱弱地問道。 春秋聽罷,當即被嗆得眼淚直流,伸手端過小艾的小木屋連灌幾口,接著仰天大笑起來。 她說:“別逗了,咱倆可是遠隔十萬八千里的好基友,埋伏在你身邊的那些學姐學妹不好追嗎?” 小艾紅著臉,端起一碗腦花跟著“呵呵呵”。吃了幾口,又猶猶豫豫地放下,剛想把方才只說了半截兒的話給補上,不料沒來得及抬頭,只聽身后一聲巨響。 眨眼間的四目相對,緊接著他們不約而同轉身去看,恰巧目睹了三岔路口發生的一場交通事故。 自打相識那天開始,小艾一直站在春秋的影子里扮演著“滅火員”的角色。春秋有事兒沒事兒就找他的“麻煩”,小艾堂堂七尺好男兒,估計這世界上也只有春秋使喚得動他。 上中學那會兒,冬天早上七點早讀,她要他騎車四十分鐘到東關買油條和豆漿,夏天的中午就一個半小時休息,她要他跑去南門兒買奶茶。 就因為春秋的一句“I want……”小艾心甘情愿竄遍大街小巷。偶遇小伙伴調侃兒,小艾臉皮薄,面子上過不去,就借口說都是順路。 一句不經意的“順路”,引起更深入的調侃—“城北到城西叫順路?東關到南門兒叫順路?騙鬼呢!哥們兒,你也就是忽悠忽悠你自己吧?!?/br> 小艾鋼筆字兒寫得好,寫過的作業扎眼兒一看都跟藝術品似的,正確率也很高。因此春秋經常借他的作業抄。 考試那段時間,課業很緊卷子很多,小艾寫數學的時候春秋抄生物,小艾寫物理的時候春秋抄數學。就這么循環往復地抄抄抄,不知不覺便抄完了一整個青春。 有次物理作業,小艾寫得有些潦草。晚自習,春秋坐在他隔壁“咯噔咯噔”地啃著一支棒棒糖,與此同時問了他無數個問題:“這個字兒是什么?那個字兒呢?這筆是‘一點兒’還是‘一捺’???這是大寫的z嗎?” 一節課問下來,小艾有些惱火,趁著課間警告春秋。他說:“你就別再問了,反正說了你也聽不明白!你老撞我胳膊我怎么好好兒寫???我不好好寫,你拿什么抄???我那一筆怎么挽你就跟著怎么挽唄,照貓畫虎會嗎?” 春秋聽罷,持寬容的態度深表理解,她覺得小艾勤勤懇懇趕作業好像也沒什么不對的。 結果隔天早上春秋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話,理由是:不寫可以,不會也情有可原,但得過且過鬼畫符就是錯! 春秋被罵得狗血淋頭一通,掛著一張哀怨臉回到座位。她狠狠瞪了小艾一眼,隨之趴在課桌上號啕大哭。小艾花了兩個課間才弄清楚緣由,主動跟春秋道歉,一上來,二話不說先遞給了她一大袋塑料袋的可比克和奧利奧。 春秋將腦袋伸進塑料袋仔細翻了一遍,瞬間眉開眼笑,她說:“都是我愛吃的,這次就原諒你了!” 小艾一聽,手舞足蹈起來。 中學畢業,他們天各一方。 春秋沒出國之前,在西安讀新聞。小艾則是在廈門讀建筑。 但凡公休三天以上的節假日,小艾保準連夜買張票往西安跑。下了火車,就在春秋大學附近訂一間便宜的黑貓旅舍,然后一個電話將她喚出來,帶她去回民街轉著圈兒地吃早餐、中餐、晚餐以及夜宵。 不僅陪吃陪喝,小艾還發展成了春秋的遠程臨時取款機。 比如春秋上半月為買零食和喜歡的鞋子一不小心消費過度,小艾便毫無條件地借錢給她作為下半月的生活費;比如春秋半夜三更隨口說句想吃粉巷的麻辣燙,小艾一個長途電話幫她把外賣叫到宿舍;最過分就是在肥皂劇里看到異國美食的時候,大街小巷逛遍了哪哪兒都買不到,小艾只好系上圍裙自主研發。 小艾也喜歡美食,自然積極到不行。 后來春秋出了國,沒人催促小艾開發美食了,可他早已產生了行為慣性,硬是停不下來。他研制出越來越多的拿手菜,一個人吃不完就分給同系的學姐學妹們,學姐要以身相許,學妹要約他出去,小艾屢屢回絕。 沒過多久,小艾開始兼職創業,開了間宿舍式廚房,名叫“三餐”。他一周做三次便當,送餐上門,份量有限,配圖發文到朋友圈,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慕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