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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國師與寧鹿這樣雞飛狗跳般的逃跑生涯,寧鹿的突然刺殺,對衛王趙明宣的打擊極大。 趙明宣自以為和寧鹿情投意合。 他與她從認識到現在,她一直笑盈盈的,從“兄臺”到“宣哥”,叫得非常自然甜蜜。 他自知道寧鹿是小姑娘,就總是用看小姑娘的眼神看她,自然覺得她可愛又大膽,瀟灑且磊落。在世間茫茫嬌弱女子中,寧鹿英姿颯爽,扮作男兒都不露女氣,豈是尋常女兒家可比? 他以為寧鹿待自己的心,應該與自己待寧鹿的心一般。 誰知……她竟然刺殺他! 趙明宣且驚且怒,又失望萬分! 她怎能刺殺他?為何刺殺他?僅因為她是黎國子民,看不慣黎國落入他這個衛國王君手中? 衛王傷懷。 他憤怒至極,絕不放過寧鹿。黎國國師救走了寧鹿,趙明宣現在也不怕惹到那個國師,他直接派下屬們去追,務必要捉到寧鹿。他要捉到寧鹿,他要質問她為什么這樣對自己! 手下人去追人了,趙明宣自己失落地回到之前寧鹿給他舞劍的屋舍中。 屋中器具小幾,都被劍劈開,一刀兩斷,現在整個屋子能用的地方都不多。 趙明宣搖搖頭,回到自己房內,拿了一壇酒,開始借酒消愁。 醉濛濛中,他心中被失望難過填滿。一時能看到男裝的寧鹿對他拱手致意,一時能看到女裝的她裙裾飛揚,嫣然含笑。 趙明宣喃喃:“阿澤、阿澤……” 他聲聲泣血,兀自悲傷,一口酒悶下:“你為何這樣對我?” 醉醺醺間,趙明宣甚至取了紙筆來,勾畫自己心中的美人。 雖然他只見過她女兒裝一面,但他見過她的男兒裝無數遍啊。 她有秀長的眉毛,小鹿一般靈氣逼人的眼睛,挺翹的鼻子,嫣紅的唇瓣……她不是靜美人,她動起來比安靜的時候,要好看很多很多…… 宣紙上,一張美人圖,被喝醉酒的衛王勾勒了出來。 衛王大醉一夜。 次日,衛王還在睡著,未曾完全醒酒,有下屬來報,說有一黎國大臣來投靠衛王。 趙明宣雖然生氣下屬們竟然還沒捉到寧鹿回來見他,但是有黎國大臣來歸,此也是大事,不能不見。因為會客廳被寧鹿一把劍給毀了,趙明宣便忍著宿醉的頭痛,讓黎國臣子來自己的寢舍相見。 黎國大臣很快進來,向衛王表示恭順。 趙明宣看到自己桌案上昨夜留下的一幅美人圖,他慘然一笑,要將宣紙卷起來,將畫收走。然而趙明宣動作忽的一頓,因他敏銳發現,那個前來投靠他的黎國大臣,竟然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手中的畫。 趙明宣問:“寡人這畫有什么不妥么?” 黎國大臣:“這、這……陛下心悅我黎國公主么?” 趙明宣一怔。 立刻意識到自己手里的畫像恐怕和什么公主有關。 他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問道:“此話何解?” 黎國大臣以為衛王在試探自己,連忙誠實回答:“陛下手中這畫像,正是我黎國公主,傳聞中傾國傾城的九公主,寧鹿殿下?!?/br> 趙明宣頓住了。 黎國九公主寧鹿! 可是她明明告訴他自己叫阿澤……趙明宣目底森寒。 是了,她恐怕從黎國國師那里,就知道他是衛王了。她是黎國九公主,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名了。而自己謙恭對待的黎國國師,竟然幫著那個公主隱瞞自己! 到頭來,一切都是假的。 連名字都是假的! 水月鏡花,讓他做夢一場! 趙明宣胸口一悶,已覺鮮血涌到了喉間。 他慘聲:“九公主、九公主……好、好得很!” 竟然騙他欺他到這個地步! 到這時候,趙明宣才朦朦朧朧想起來,自己當日馬踏黎國王宮時,下屬們告訴自己,黎國王侯中有一對雙胞胎逃走了,想來雙胞胎中那個女孩子,就是被自己遇上的九公主寧鹿吧! 趙明宣咬牙切齒:“寧鹿!我絕不放過你——” 寧鹿從噩夢中驚醒,一下子起身坐直。 她心跳咚咚。 因夢到衛王趙明宣一臉鮮血、滿目陰鷙地盯著她,在噩夢中欲向她撲來。那架勢,著實有些嚇人。 寧鹿捂住自己的心臟,毫無心虛,心想本就是敵人,我刺殺他天經地義。 只是很奇怪。 寧鹿喃喃自語:“總覺得很悵然,好似我應該喜歡他似的?!?/br> 但她明確自己并不喜歡那個人。 太可笑了。 國恨家仇擺在面前,她怎么可能喜歡自己的敵人呢?如果不是趙明宣,自己現在還好好地做著無憂無慮的九公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現在? 寧鹿思緒回到現實中,聽到禪聲綿綿,鐘聲悠遠。 她哀嘆一聲,再次倒下。 果然,還是在這個地方。 國師他確實認識的人很多。 逃亡中,國師竟然帶寧鹿來了這座佛寺。佛寺剛在黎國興起,不管是誰都不是很熟悉,國師居然認識這家佛寺的方丈,能讓對方收留他們。 自然,也是因為國師他體弱,不能長時間逃亡趕路。 這里整日吃齋念佛,靜謐無比,好似桃源之地,與外面的廝殺完全隔絕。